姚辕本想坐到书桌前看书,没想到蒋双釜底抽薪把台灯都端过来了,只好悻悻然的上了床,又把大部头摆在中间,“以书为界,你可不许越过雷池半步!”
蒋双侧过头看姚辕手里的书,“《exaplesthe alulus》,夫君你微积分一定很好吧。”
姚辕奇异的侧头看向蒋双,“你看得懂我手里的书?”。
蒋双点点头,“夫君在看微积分实例不是吗?其实我也有向教我们代数的密斯借这方面的书。”说着下床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教材递给姚辕。
姚辕一手接过,是拉丁文版的《微积分》,已经看完了,上面写满了娟秀的笔记。
“你们那个教会中学还教这个呢?”姚辕虽然知道蒋双去上中学了,但想着那估计是个新娘学校,没想到课程居然这么高级,都涉及到高等数学了。
蒋双摇了摇头,“是我请代数老师推荐的,因为我已经自学完了课程。又对数学感兴趣,她就给我推荐了这本书。”说着蒋双又向姚辕请教了几个定理,姚辕晕乎乎的解释了,没想到蒋双思维敏捷,一下子就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一直到入睡,姚辕的头都是蒙的。他一向自诩天才,再高深的课程都能如鱼得水。没想到枕边这个乡下丫头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来没有任何理学基础的人,自己自学了一个月,就学完了高等数学。
窗外的月华影影绰绰的投影在屋中,夏夜的微风吹过半开的窗帘,隐约有蔷薇花香在屋中蹁跹。
姚辕也顾不得自己设下的楚河汉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急躁的推着蒋双,“小丫头,你醒醒。我跟你说,你很有可能是天才你知不知道,哪天真的要带你去测测智商。”
睡眼朦胧的蒋双翻身把姚辕的手抱在怀里,“好夫君,双儿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声音慵懒,拖长的软糯尾音透着魅惑。
姚辕的手从没有像今夜这么敏感过,他仿佛能触摸到手边饱满丰盈的起伏间每一寸丝滑,蒋双细微的心跳声仿佛同他的产生了共振,每一下都轰隆作响,让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也不敢再睡床,姚辕小心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凉被在沙发上蜷了一夜。
姚轩处理完公务时已经是深夜了,副官来劝他睡下,看着院子里清幽的月光,姚轩仿佛管不住脚一般开车回了姚公馆。
蒋双房间的灯已经熄了,此时万籁俱寂,只有雪白的窗纱隐隐在白玉石栏杆间飘洒。
大厅只剩下一个值夜的帮佣,看到姚轩大步进屋局促的站了起来。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一起休息了?”姚辕冷声问道。
帮佣隐约知道二少爷对二少奶奶有几分不满,刚成亲就离家了。还以为大少爷是担心小夫妻闹矛盾,连忙殷勤的回道:“是同一个屋睡下的,两位主子早早就进屋安置了。”
姚轩紧紧握拳,深沉似海的眼中射出了寒冰般的利芒,狠戾的看着畏缩的帮佣。转身就大步出了屋,仿佛在逃避什么一样一路快步上了车,驱车离开了姚公馆。
第20章 兄弟阋墙
第二天一大早, 姚辕就一个人出了门。丫鬟小兰一边伺候蒋双穿衣服一边悄眼看自己小姐的表情。蒋双却很淡定,他能去哪?肯定是去哄那个他喜欢的谢如溪了呗。
这种自以为反抗了全世界的爱情其实最脆弱, 外界的压力会自动把一个人美化。有时候,人爱上的,其实自己的一腔孤勇罢了。
九乌拍着翅膀攀在镜子上点评蒋双的妆容,“主人, 姚轩昨晚填满了第六朵梅花,倒是这个姚辕,原本填满的三朵刚刚又只剩下一朵了。”
蒋双细细描着眉,“昨晚大少爷回来了?”她语气平淡, 只从镜子里给了小兰一瞥。
侧立在一旁的小兰低声回道:“好像半夜是回来了一趟,问了几句话又急匆匆的走了。要不要我替小姐去打听打听具体说了些什么?”
“不必了。”嫣红的薄唇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小兰悄悄抬头,只觉得自己小姐此刻眉间张扬的媚态实在是摄魂夺魄, 让人久久回不了神。
谢家,谢如溪一早起来就仔细描摹着妆容,身穿白色真丝雪纺绣花的公主裙,长发扎了侧马尾, 天真活泼。
刚下楼,大厅里丰腴妩媚的三姨太太就在冷笑, “我们二小姐刚回国就有约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进大帅府?听说那姚家二少奶奶是旧式闺秀, 肯定容得下我们二小姐做妾。只是浪费了老爷的心血。这出国费用可不低哦, 想想就心痛。”
谢如溪气得手攥成了麻花, 以前看在姚辕的面子上,家里人人都捧着她。现在虎落平阳,这三姨太太仗着怀了孩子,对她冷嘲热讽。等她嫁进大帅府,迟早和她算总帐。
看着谢如溪气恨不已的背影,三姨太太笑得畅快。一旁捏脚的小丫鬟劝道:“姨娘何必和二小姐过不去,万一哪天她嫁进了姚家,岂不是白白树了个大敌。”
三姨太太艳红的蔻甲描着镶金骨瓷杯的杯沿,脸上挂着冷笑,“哼,当初要不是她和她姨娘,我怎么会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惜老天有眼,当妈的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当女儿的,也是个姨太太的命。”说着又温柔的抚着自己肚子,“我肚子里,可是谢家唯一的男丁,别人怕她,我可不怕。”
谢如溪气鼓鼓的上了家里的别克,刚打开车门,就看见大姐谢如清一身粉色碎花旗袍坐在后座,“大姐,你怎么在这?”
谢如清笑的羞赧,“二妹,我也要去波尔克俱乐部,我们一起吧。”
谢如溪面露狐疑,波尔克俱乐部是会员制,门槛极高。要不是靠着姚辕,她也拿不到会员卡。这个谢如清,怎么有资格去那。
一路上,谢如清都在侧目打量着这个素来畏缩的长姐。
一贯挡得厚厚的齐刘海挽了起来,露出了精致柔媚的五官。耳边夹着一个东珠镶珐琅的蝴蝶发卡,振翅的蝴蝶翅膀上闪耀着红宝石,一下子刺痛了谢如溪的眼睛。
谢如溪刚想质问,波尔克俱乐部就到了。谢如清灵巧的下了车,从手拿包里抽出了会员卡,头也不回的进了推拉门。谢如溪被无视的彻底,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大厅,来来往往的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谢如清转眼就不见了身影。看着一旁随侍的外国侍者,谢如溪也只好挺直腰板,微笑的上顶层咖啡厅与姚辕相见。
姚辕已经早到了有一会了,侍者一路把谢如溪引到了窗前,她优雅的点了杯卡布奇诺,看向姚辕的脸笑的清澈阳光,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昨天姚辕的径直而去。
这样反倒让姚辕更加愧疚,“如溪,对不起。昨天都是我不好,你后来有没有等很久。”
谢如溪嘴唇微嘟,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凝视着姚辕,“是有一点生气,不过一想到辕哥哥你为了我一定很辛苦的在和家里对抗。我就只剩下心疼和感动了。”
姚辕顿时有些心虚,他昨天,好像被蒋双的糖衣炮弹收买了。
谢如溪仔细观察着姚辕的表情,见他有些心虚的挠了挠耳朵,心中一急,脸上就带出了几分幽怨,“只不过听了些冷言冷语罢了,我都受得住。”
姚辕闻言心中一急,“怎么回事,谁给你气受了?”
谢如溪眼中氤氲起了雾气,“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姨娘又是个软弱不争的性格,我爹说,送我出国留学,不是为了嫁出去做姨太太的。大发雷霆,今天差点没准我出门。”
姚辕心痛不已,伸手揽过谢如溪的肩,“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和蒋双离婚,回去我就写离婚协议书,只要她肯签字,我爹也就不好反对了。”
谢如溪知道,不能过分逼迫姚辕,打一棒子还要给个枣吃。于是泪中带笑,崇拜感动的看着姚辕,“我相信你,辕哥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两个人喁喁私语,数不尽的小儿女情话。
透过高大的植株,谢如溪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粉色碎花旗袍的少女,分明就是谢如清,此时正言笑晏晏的同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谈笑风生,双颊晕红,分明就是在会情郎。
谢如溪眯着眼细细打量,对面身穿棕色条纹西服的男人侧了侧脸,居然是市长家的大公子戴弘。
谢如溪心中顿时百味杂陈,想不到处处矮她一头的大姐一声不吭就找了个金龟婿。又想到自己,费尽心机笼络到手的姚辕突然就结了婚。心中有事,恍惚间就连姚辕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姚辕刚回家,就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屋,“丫鬟出去!”他冷声看向一旁伺候的小兰。小兰看向正在低头看书的蒋双,蒋双点了点头她才迈着碎步出了房间。
姚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甩在蒋双面前,蒋双优雅的放下手里的书,拿起纸细看,“离婚协议书”。
姚辕已经签好了字,此时正冷若冰霜的看着蒋双,“按照市政厅新颁布的《婚姻法》,你签了字,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
蒋双柔美的淡眉微颦,“夫君真会开玩笑,我们两家媒妁之约,岂是小小的一张纸能否定的,我不签。”
姚辕大义凛然,“纯属封建糟粕,总之字我已经签了,你再执迷不悟,我,我就写一封休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