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还有它法。”文京墨继续念道,“若无人之脑髓,可以七身处子之血替之。”
“哈?!”众人一愣。
处子之血?!什么鬼啊?!
“若二者皆无,亦可用七七四十九只母鸡血替之。”文京墨又加一句。
“母鸡?!”众人目瞪口呆。
文京墨抬眼看了众人一眼,眉头紧蹙,低头又读道:
“上之策:以人脑为饵;中之策:以子血为饵;下之策:以鸡血为饵。上、中、下饵,效果依次减之,尤以鸡血做饵,虽可引堕仙入阵,但因堕仙仅嗅其味而不食,不可饱腹,食后倦感俱无,擒杀之时万险重重,万望……慎之……”
一片死寂。
也就是说,用人脑做诱饵,堕仙吃饱之后反应迟缓,可以增加擒拿的概率;而用处子血的话,效果会差一点;而选用鸡血的话,就只能以血气骗堕仙入阵,但堕仙却不会食血,所以就没有吃饱之后倦怠的弱点,抓他的风险大大增加了……
郝瑟在心里翻译完毕,不由咽了咽口水,望向众人。
但见尸天清敛目沉默,文京墨垂眼不语,许良山一脸凝重,谢尚典四下乱望,孙莽、崔正,还有聚义门一众皆是各自望向自家的领导,一副不知所措之模样。
唯有冯峒一拍大腿,道:“这还不简单,咱们去街上寻七个乞丐、或是从牢里抓几个死囚,杀了取出脑髓来做诱饵不就得了?”
众人目光唰一下看向冯峒。
许良山双眼眯了眯,狠光一闪:“如此,也算一个办法……”
“这、这个……”谢尚典频频抹汗。
“开什么玩笑?!”郝瑟突然大叫一声。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向郝瑟。
郝瑟死鱼眼圆瞪,两眼死死瞪着众人:“先人板板,你们疯了吗?明明可以用鸡血代替,为何要用人脑?!”
“用人脑做饵更保险!”冯峒一脸不屑瞥了一眼郝瑟,“不过是些混吃等死的乞丐和死囚,死就死了,何况能为了杀堕仙而死,也算是他们的造化了!”
“狗屁!”郝瑟骤然厉喝,“你算哪根葱,凭啥子决定他人的生死?!”
“要不怎么办?难道等那堕仙将这全城的百姓都吃了不成?还是让我们的兄弟去送死?!”冯峒冷笑一声,“郝兄弟,如此生死关头,我们可不能妇人之仁!”
“冯门主说得不错,堕仙之祸,唯有以特别之法擒之,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许良山眸中沉色如血。
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就好似被蛊惑了一般,目显凶光,犹如嗜血。
“你们——!!”郝瑟瞪眼,一撸袖子举起拳头。
“阿瑟!”尸天清按住了郝瑟肩膀,将郝瑟拽到身后,抬眼看向许良山,冷眸如冰:“为杀堕仙一人,而杀人取脑,纵使能将那堕仙擒杀,但你我之心,也会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哑音沉鸣,犹如钟鸣之音,震慑众人心神。
许良山慢慢抬头,看着面前的黑衣青年。
晨光中,男子身姿如剑,眸光清明,似冷月,若寒星,静澈人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仿若从沉梦之中渐渐苏醒,渐恢清明。
许良山猛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小生倒是以为,上饵之策最是稳妥。”良久沉默的文京墨突然出声道。
许良山豁然瞪眼,看向文京墨。
“文京墨!”郝瑟大喝。
尸天清皱眉望向纤瘦书生。
但见长衫书生朝着众人轻轻一笑,风淡云轻:“只是,若是真用人脑为饵,以后的聚义门不仅会被江湖正道唾弃不齿,更会被天下百姓视为妖邪之众,聚义门百年基业只怕会——”
粉唇轻启:“毁、于、一、旦!”
一厅死寂。
许良山、冯峒等聚义门一众,面色大震,额冒冷汗,呼吸粗重,仿若刚刚从死里逃生一般。
尸天清定定望着文京墨片刻,微微颔首。
郝瑟更是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模样。
果然是文狐狸,这一句话可真是一针见血釜底抽薪!
许良山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向着郝瑟三人抱拳:“三位所言,一语惊醒梦中人,多谢多谢。”
郝瑟、尸天清、文京墨同时抱拳。
许良山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聚义门一众:“诸位,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乐安百姓有难,我聚义门兄弟自当义不容辞,身先士卒!各位兄弟皆武艺超群,我许某人相信,纵使没有那人脑为饵,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定将那堕仙斩于刀下!”
“属下领命!”聚义门众齐声高喝。
许良山点头,转向冯峒:“冯门主,四十九只母鸡血就劳烦你准备了!”
“行,没问题。”冯峒抱拳。
许良山又转头望向谢尚典:“谢大人,许某此次归来,只带了二十四名下属,加上许某,也仅有二十五人,而这诱仙阵需二十八人,所以许某想向谢大人借调二人。”
“行行行,没问题!你想要谁?!”谢尚典连连点头。
“孙捕头和崔捕快。”许良山望向孙莽和崔正。
孙、崔二人立即上前一步,齐声道:“听凭许门主调遣。”
许良山回礼,又将目光移向了尸天清:“尸兄弟可否助许某一臂之力?”
尸天清抱拳:“好。”
“多谢尸兄弟!”许良山大喜,连连抱拳,又看向文京墨,“文兄弟,这阵法一事,恐怕还要麻烦你帮我们操练了。”
文京墨双眼眯了眯,点了点头。
“需要多久方能操练完毕?”
文京墨想了想:“一日……不,至少两日时间。”
“两日……”许良山点了点头,“好,两日后午夜,就是擒拿堕仙之时!”
“是!”聚义门一众齐声高喝。
“哎哎,等一下,若是这两日里,堕仙又出来怎么办啊?”谢尚典叫道。
许良山皱眉:“还望大人加强宵禁令,让众百姓入夜之后绝不可踏出房门一步!”
“那是自然,可是,若是万一……”
“万一……”许良山长叹一口气:“那就唯有看天意了……”
众人皆是一片沉默。
“谢大人,许某先行告退,待清点人马完毕,就来县衙报到。”许良山向谢尚典一抱拳。
“许门主,请。”谢尚典连忙起身抱拳恭送。
待聚义门一众浩浩荡荡离开,谢尚典自然是寻了个借口奔向自家夫人的怀抱压惊,孙莽也率一众捕快去安排宵禁之事,于是花厅内就剩了郝瑟、尸天清、文京墨三人。
“尸兄、文书生……那个吧……咳,这个吧……”郝瑟瞪着一双死鱼眼眼巴巴看着二人,欲言又止。
尸天清回望,一脸不解,文京墨翻了个白眼:“有屁快放。”
郝瑟咽了咽口水:“这个诱仙阵……应该就是万仙派内部诱杀堕仙的办法吧?”
尸天清缓缓点了一下头,文京墨垂眸抿茶。
“那——你们说,万仙派设阵之时,用的是哪一种诱饵?”
尸天清长睫眨了一下,沉默,文京墨继续喝茶。
郝瑟艰辛咽了一口口水:“那……尸兄之前提到的那个——万仙伏魔阵,莫不是也是这种原理?”
文京墨放下茶盏,看向郝瑟,温润一笑:“万仙伏魔阵早已失传,郝兄所问,恐怕连敛风楼也无从知晓……”
尸天清慢慢抬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清冷目光触及天际。
阴空逼人,风起云涌,空中淡淡弥散水腥之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文京墨幽幽一声长叹。
第51章 五十一回 书生暴力练仙阵 郊外设伏迎堕仙
是夜,乐安县突降暴雨。
电闪雷鸣,仿若将天空劈开了一道裂口,将天河之水尽数倾泄下来。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野兽不出,人烟皆无,就连被传的沸沸扬扬的“蜘蛛精”仿佛也因忌惮这一场大雨,而未出现。
翌日清晨,大雨停歇,云开雷散,蔚蓝天空犹如深海宝石,明亮得耀眼。
乐安县大街小巷皆被雨水洗刷一遍,街上的青石板干净得犹如水镜,几乎能映出行走之人的倒影。
桑丝巷口桑家茶摊牌幌之下,陈冬生坐在木椅之上,两腿高搭桌边,双臂环胸,脑袋一点一点打盹。
背后的老桑树满冠桑叶映照晨光,清亮透绿,偶尔有几滴水珠顺着叶脉滑下,滴落茶壶之上。
“先人板板!小、冬、子!”
突然,一声大喝从头顶传来,震得桑树树冠一抖,满树叶片上的雨水都哗啦啦落了下来,劈头盖脸将陈冬生浇了个透心凉。
陈冬生蹭一下跳起,抹脸怒骂:
“他奶奶的,谁大清早就在这鬼叫——郝大哥?!”
但见一人气势汹汹立在陈冬生面前,身后背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袱,腰里别了两只水袋,双手环胸,面容背光,一片阴沉,唯有一双死鱼眼突突冒着火光。
可不是正是桑家茶摊的正牌伙计——郝瑟。
“小冬子,老子让你帮我们看摊子,你竟敢偷懒!”
郝瑟双眉倒竖,一把将陈冬生给揪了起来。
“郝大哥、郝大哥,你听小弟解释啊!”陈冬生连连告饶,“不是小弟不愿意干活,而是……根本没人来喝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