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小的能来傅氏成衣店做小二真是太好了……”段舟抹着眼角。
“小段,掌柜的我觉着这三十多年的衣服都白卖了啊……”李掌柜老泪纵横。
“老子觉着、觉着……”郝瑟目光紧紧糊在尸天清身上良久,骤然咬牙,一拍柜台,“先人板板!这衣服多少钱?老子买了!”
“只要二十两银子!”李掌柜和段舟齐声大喊,一脸期待看着郝瑟。
郝瑟立时全身僵硬,脸皮抽了一下。
“不买!”尸天清脸色一沉,利落转身回到试衣间,不出片刻,又换回了自己那一身不合身的黑衫,将手里的流云衫递给李掌柜,反手拉住郝瑟的手腕就往外走,“阿瑟,我们走!”
“诶?”郝瑟还未回过神,就被尸天清一个踉跄拉出了店门。
“别啊,客官,咱们再商量商量!”段舟追出,双眼通红,急声大叫。
“客官,给您打折,打九折!八折!”李掌柜几乎要哭出来。
可是尸天清却是头也不回拉着频频回头流连的郝瑟一阵风似的就消失在茫茫人流之中。
“啊——”段舟一脸难过蹲在门边,望眼欲穿,“李掌柜,他们没买……”
李掌柜慢慢叠起手上的衣服,一脸怅然若失:“我果然没看错,那风姿、那相貌、那气度,定不是常人,简直、简直就如——天人一般啊……”
“啊——啥时候还能见到那位天人啊?”段舟捧着心口喃喃道。
李掌柜定定瞅着柜台上的流云衫,突然,目光一闪,定声道:“小段,我决定了!明日我就去向老爷申请,将这件流云衫五折卖给刚刚那位客官!”
“五折?那岂不是十两?”段舟立时惊呆,“可是老爷说这件衣服成本就超过了十二两……”
“你懂个屁!”李掌柜一脸恨铁不成钢拍了段舟的脑门一巴掌,“若是这位公子穿上这身衣服在这县城里一走,以后,咱们这件流云衫莫说二十两,就算三十两也定能供不应求!”
“哇!”段舟立时恍然大悟一拍手,“李掌柜,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是自然!”
李掌柜眯眼一笑,和段舟对视一眼,双双露出狐狸般的奸商笑容。
第27章 二十七回 意外搜得旧时事 回程险遇拦路虎
晌日高影叶色淡,街头熙攘沸人声。
“啊啊啊啊,不甘心啊不甘心!老子居然连一件衣裳都买不起啊啊啊!”
乐安县东城卯市南侧“春来面馆”的临窗小桌旁,郝瑟双手抱头,埋桌嚎哭,声声震耳,引得同馆客人频频侧目。
尸天清坐在一旁,一脸无措干巴巴安慰道:“阿瑟,衣衫鞋帽不过是身外之物……”
郝瑟抬眼,抽抽搭搭瞄了一眼面前的黄面青年,嘴角向下一撇,又是一阵高嚎:“啊啊啊啊!古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更有唐玄宗为博宠妃欢心而千里送荔枝,可老子如今居然连给尸兄买一套称心的衣裳都做不到——老子真是愧对江东父老愧对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啊!”
一席话说得尸天清是满头黑线,额角乱跳:“阿瑟!”
“不行不行不行!老子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郝瑟突然一拍桌子,蹭一下抬起头,一双死鱼眼嗖嗖放光,“老子要奋起、老子要努力、老子要天天向上赚银子赚金子!”
说着,就从怀里一把扯出项目手册,哗啦翻开,手指紧攥毛笔,一脸专心致志满面聚精会神:“老子一定要完美解决周云娘这件委托,一定要收一大笔委托费!等老子赚足了银子,一定要将那件流云衫买回来,把尸兄打扮的美美哒……”
“嗯咳!”尸天清干咳一声打断郝瑟的碎碎念,转移话题道,“阿瑟,‘德、体、财、貌’四项如今皆有定论,那这最后这‘智’之一项,又如何?”
“尸兄问的好!”郝瑟立时来了精神,竖起毛笔在“智”字上一点,朝着尸天清一笑,“尸兄,你不会以为咱们今日去那傅氏成衣店当真是去买衣服的吧?”
尸天清一怔,抬眼看着郝瑟,一副“不然去干嘛”的疑惑表情。
“哼哼哼!”郝瑟不由得意起来,“这就是老子的奇招——以身试法,啊呸,是亲身体验,卧底调查!”
尸天清顿了顿:“阿瑟此言何解”
“嘿嘿,首先——”郝瑟双目闪闪,“尸兄,你觉得今天咱俩穿戴如何?”
尸天清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衫,又看了一眼郝瑟,点头道:“衣衫整洁,并无不妥之处。”
“额……”郝瑟抓了抓脑门,“尸兄,你难道不觉得咱们的衣服有点穷酸吗?”
尸天清皱眉:“识人断物怎可仅凭衣饰这等肤浅之物?!”
喂喂,尸兄,你到底会不会聊天啊?
郝瑟脸皮抽了几下,硬着头皮改变话题走向:“那个……尸兄,你觉得那掌柜和店小二是否因我二人衣衫破陋而怠慢我们?”
尸天清想了想,摇头:“那二人对我们甚是有礼,并无鄙夷之色。”
对对对,这才是正常聊天的节奏嘛!
郝瑟频频点头:“那尸兄觉得老子今日在傅氏成衣店的言行如何?”
“阿瑟的言行?”尸天清看了郝瑟一眼,嘴角勾出柔和笑意:“阿瑟向来言行豪放不羁,颇有英雄豪杰之本色。”
一瞬诡异宁静。
啥子?
英雄本色?
谁?我咩?
郝瑟一双死鱼眼立时弯成一双月牙,满面自得:“哈哈哈哈,那是自然,老子我可是英雄本色出演——诶?!”得意忘形的郝瑟立时回神,一脸惊诧瞪向尸天清,“不、不对啊,尸兄,你啥子时候学了这一招……脸不红心不跳拍马屁的高深技能?”
“阿瑟何出此言?”尸天清一怔:“天清所言字字出自肺腑,阿瑟言行间自有英杰侠义之风骨,更有高人名仕高山流水之气韵……”
“咳咳咳!”郝瑟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急忙一阵胡乱摆手,大叫道,“打住打住!”
尸天清停音,一脸不解望着郝瑟。
“哎呦我勒个去——”郝瑟噼噼啪啪拍着自己的胸口,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平复了自己胡乱扑腾的小心脏,对满前黄面青年毫无作伪的诚挚表情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先人板板!想不到尸兄人看起来甚是木讷不善言辞,可这一拍起马屁来居然还带了套路押了韵,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阿瑟?”尸天清偏头,飘出一个无辜的问号。
“咳!”郝瑟定了定神,努力将已经歪楼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话题引回正路,“尸兄,其实……今日,我是照着街头泼皮混混的造型去那店里挑刺的……”
尸天清立时显出恍然大悟之色:“阿瑟今日……今日颇有地痞无赖之风姿,更、更有街头混混之风骨,实乃江湖泼皮大盗之高人风范……”
“打住!”郝瑟急忙制止尸天清无差别的马屁攻击,抹了一把脑门上的黑线,说回正题,“总之,经过今日老子便衣卧底试探调查,得出结论,这傅礼——很有做生意的天赋!”
说着,便在“智”字之后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阿瑟如何得出此论?”尸天清眉头微蹙,更显疑惑。
“不因我等衣衫简陋而心存偏见,不因我等言行粗鄙而慢待无礼,无论贫富、不论贵贱,皆以贵客之礼待之,如此服务至上的待客之道——”
郝瑟顿了顿,三白眼放出夺目光华,信口开河做出一句不负责的预言:“定能为傅礼以后的生意奠定坚实的客户基础,培养稳定的品牌忠诚,傅礼之后的前途绝对不容小觑!”
晌午阳光透过窗栏洒入,在圆脸淡眉间画下光影斑驳,衬得郝瑟一脸高深莫测。
尸天清静望郝瑟,眸光闪动,微微颔首:“阿瑟所言,果然字字暗含玄机,玄妙无比——”
“哈哈哈哈,那当然!老子的话,那绝对是字字珠玑、句句经典——啊呸,重点不是这个啊!”郝瑟一个闪神从尸天清的恭维攻击中回神,手掌在小册子上啪一拍,正色道,“总之,傅礼这五项基础资质全部合格,如今,就只剩一个关键问题还未调查。”
说着,郝瑟便翻开册子的下一页。
尸天清定眼一看,但见此页之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傅礼克妻事件调查报告”。
“嗯——这个调查起来就比较麻烦了。”郝瑟咬着笔杆,皱眉道,“毕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寻找证人证词恐怕是个大工程……”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大嗓门从窗外传来。
“郝大哥、尸大哥,原来你们在这,让我好找!”
“诶?”郝瑟扭头一看,那窗外的人已经从门口扎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郝瑟的身侧,抓起郝瑟的茶碗咚咚咚灌下一大碗茶水。
“小冬子?”郝瑟惊诧,“你怎么来了?”
黑脸厚唇的陈冬生咧嘴一笑:“嘿嘿,二位大哥,小冬子我打听到几桩旧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啊?”
“旧事?”郝瑟和尸天清对视一眼,同时一惊,“莫不是——傅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