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好巧不巧恰是华筝为小公子换药的日子。
厢房里有碳炉,并不会觉得很冷,华筝扒光了小公子的衣服,用手指一点点划过起过疮和被划伤的地方,仔细检查伤口愈合的情况。
作为医者,即便是个女子也对他人的身体见怪不怪。
指尖按了按丹田,嗯,还不错……皮肤也不错……光滑无比。
差点让她的手掌滑到下面……
华筝吓了一个哆嗦,一侧眸,就对上一双疑惑点点的眸子。
她眨眼,那双眼睛也眨了眨眼。
小公子的眸中并没有刚清醒时的迷糊,显然已经看了好一会。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华筝很快镇定下来,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收回放在敏感部位的手,端着一本正经的神情,准备先声夺人:“我……”
没有想到,小公子先用略沙哑的声音道:“好玩吗?”
啥?
华筝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又说:“你按来按去摸索了好半天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轮到你躺着,我来试一试了?”
此刻,那双淡琥珀色瞳仁格外的清澈剔透,笑容宛如冬阳。
华筝一时看得有点痴迷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是医者,为你检查呢。”
“这里是哪里啊?”
小公子眨了眨眼睛,似乎思考了一下,突然握住华筝的手道,“小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手上还有药膏呢!
轻微洁癖的华筝迅速抽手,斩钉截铁:“你被人扒光了丢在路边,被我捡回来了!”
“天啊,那岂不是被路人都看光了?”
华筝带着沉重的表情点点头:“应该是的,你好好躺着,身上的伤和毒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垂下了长长的睫毛,仿佛不好意思般,小公子笑得有些腼腆:“小爷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华筝使劲的捏了捏眉心:“察觉了,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一点点。”
纠结了好一会儿,小公子又说:“既然被你看的时间最久,小爷我就吃点亏,娶了你算了。”
“胡说什么啊?哪有医者看过伤患就要成亲的?那我岂不是成亲好多次了?”
看见小公子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华筝握紧拳头,赌气说道:“再说了,我可是公子呢,哪能和公子一起……成亲的,还说什么……娶,真是让人笑话。”
“嗯?难道不是?分明你有耳洞啊。”
凑近了肯定是看得到的,没有想到小公子观察入微,华筝涨红了脸,又道:“这个山谷里的男子都有耳洞,一个区域里的习俗,没有什么奇怪的。”
“既然耳洞不是的,那这个总该是的吧?刚才你俯身检查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的,虽然包裹得有点紧,但是起伏还是有的……”
看着小公子一脸呆萌地指着自己的前襟,华筝花容失色,急忙站直了身子,使劲地往下拉衣襟。
这个小混蛋,早知道是这个德行,就不该那么快医治好他的。
谁说失去记忆了?分明更厉害了!
涨红了脸,真是不好意思继续和这个看上去很无害的小公子待在一起,华筝转身往门外走。
身后的男声传来:“你去哪里啊?是不是去换一身鲜艳的女装给小爷我看看啊?”
看见华筝走得更快了,小公子又说:“不必急于一时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时辰可以慢慢看,你看,现在这一身小药童的装扮,就很新鲜……别走啊,小爷我还没有说完呢。”
正在门外不远处劈柴的风七看见华筝出来,急忙丢下手里的斧头,奔过来问道:“小神医,你去看了,我们的小公子是不是好多了?”
没好气地扫了一眼风七,华筝烦躁地说:“好很多了,你家小公子比任何时候都新鲜,赶紧回家去吧。”
“真的啊,谢谢小神医,小神医真是妙手回春。”
风七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赶紧推开门进去,看见仍旧光光地躺着的小公子,他赶紧去取了干净的衣衫,一边帮忙穿戴,一边高兴地说:“十四王爷,是不是好多了?我们早点回京都吧,四王爷等着着急了啊。”
B番外3
才刚刚发现有可以捉弄的人,十四王爷怎么舍得就这么回去?
他突然扶着额头,惊叫一声:“啊,不好,小爷的头突然好疼。”
风七很实在,也不知道是计谋,惊慌失措地喊:“小神医,快点来啊,小公子头疼。”
嗓门实在太大,华筝想要装作没有听见都是不可能的。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她认命地往回走,也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替换她,真是不想照顾这个小爷了。
看见小神医进来,风七怕是十四王爷的毒性没有完全解除,一些话不好当面讲。
于是,风七一把揽住小神医的肩膀,特意拉到角落里低声说:“情况有变吗?”
华筝一下子没有明白风七的意思,奇怪地呆滞了一下。
风七又说:“可有把握治好?酬金方面没有问题的。”
原来是这样,华筝点点头:“没事的,放心好了。”
十四王爷看着风七揽住小神医嘀嘀咕咕,本来就有点不舒服,再看看风七已经说完了悄悄话,可是一双大掌,居然还大喇喇地揽住小神医的肩头,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刺眼无比。
“你们过来!”好脾气的十四王爷陡然提高了音量,满脸都是不虞的神色,活像是被人偷吃了保存很久的糖果而极度不高兴的孩童一般。
“是不是哪里还疼?”风七紧张地问道。
“你过来,探一探小爷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风七急忙松开小神医,上前一步,伸出手来。
“谁喊你了?你是小神医?你的医术很高吗?”
风七看见十四王爷这么反驳,讪讪地后退一步,给小神医让位置。
华筝瘪了瘪嘴巴,当着风七的面前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伸出手,摸了摸某个男子的光洁额头。
柔滑的手带着一丝丝药草的香气,十四王爷忍不住深深嗅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这种气息真香啊。”
华筝以为这个家伙又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来,急忙打断他的话:“确实有点烧糊涂了,来,我给你把脉看看。”
风七看见小神医开始诊断了,也不好打扰,很贴心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等房门一关闭,华筝故意恶狠狠地说:“小公子再顽劣,也请搞清楚状况,这里可是神医谷,我随便给你扎扎针,你都可能一直躺在床榻上不能下床的。”
“嗯嗯嗯。”
“别太不当回事,我能够治好你,也能够不动声色地治坏你。”
“嗯嗯嗯。”
看着对方好像小狗崽一般讨好的点点头,只差没有尾巴在摇晃了,华筝心里暗暗想着:只怕是医治的一个傻子吧?
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华筝说:“你且躺着吧,是走是留都随你,但是你闹得太过分的话,我可是会主动开口赶人的,神医谷来求医的人众多,你不想留下就要腾出床位来。”
“嗯嗯嗯。”
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华筝往外走。
风七迎上来问道:“不是好多了吗?”
“有点反复,也许,不仅仅是中毒,小公子在来的路上,莫不是摔伤过脑子?”
风七眼瞅着四下无人,将华筝拉到一边:“实不相瞒,我们抬着担架送小公子来的路途上,担架上的布突然断裂,小公子曾经摔倒在地上,当时地上有一些石子,怕是有撞伤,但是,我们查找了,并没有摸到血迹,以为还好,就没有及时告知。”
那就对了,还真是大脑有内伤。
“知道了,看他现在的样子,暂时留下养伤吧,万一太闹腾,你们就回家。”
“还请小神医多担待一些。”
“嗯,你们派人看着他,我还要去配置药膏,失陪了。”
走出两步,华筝转过头对风七说:“哦,昨天的锅巴饭太香了,今天能不能再煮?”
风七的嘴角抽了抽,想他堂堂的暗卫,居然在神医谷沦落为杂役和伙夫。
小神医的医术是高明,但是一进入药庐就废寝忘食,扒拉几口饭菜又不见人影。
偌大一个神医谷,收的诊金并不低,难道请一个煮饭婆都请不起?
当然,这些抱怨风七不敢说,十四王爷的病还需要小神医看呢。
“你们几个,都听见了吧?赶紧去劈柴烧火,准备煮锅巴饭。”
吩咐好工作,风七再次进屋去,发现十四王爷坐在床榻上,托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想什么,时而傻笑一次。
风七定定看了十四王爷好一会。
进来一盏茶功夫了,十四王爷愣是没有发现他,于是,风七伸出三指,问道:“十四王爷啊,这是几?”
“决定了。”
“那这个呢?”风七伸出五指,继续问道。
“就这了。”
“十四王爷,您在说什么呢?”
“聪明。”
风七哭丧着一张脸出来,原本只是觉得十四王爷单纯没有城府,现在看来,他都神游太虚不知所云了。
这么严重,看来还需要和四王爷修书,说要在神医谷多逗留一段时日了。
风七不知道的是,他出去之后,十四王爷已经完全将前因后果想得很清楚了。
在京都很繁华,但是,没有有趣的小女子。
虽然四哥府邸的秋葵很有趣,但是,毕竟是四哥的家奴,去的次数多了,四哥明显不高兴。
好不容易在神医谷遇到一个会害羞,会动怒,甚至还会不管他的身份大喇喇地威胁他的女子,真是觉得时光都美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