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今天我们就好好说说我为什么不服！”
林秀把林辰拉到身边，“爷，您看看！这什么天气了，我跟阿辰穿的是什么？”两姐弟都是补丁上打着补丁接了又接的衣裳，这年头，确实没有哪家人人都穿新衣，可也没有这样穿的跟叫花子似的，也亏得是吴氏手巧，不然这衣服早穿不上了。
“爷，您再看看林珠！”
林珠一身窄袄，虽然是棉麻相接的，但是重点是连个补丁都看不到！林家有棉花田，每年都种点棉花，一部分卖出去，一部分制成棉线拿去换布！还留一些家里弹点被絮。
只是这几年，林家三房里是再也见不到新布头，新被絮的。
“爷，凭什么？您口口声声一家人，这就是一家人该过的日子？”
“我跟娘早起晚睡熬夜，家里哪样活计我们没干？只要是爷奶吩咐的，我们什么没做？”
“就拿捡柴来说，家里年年入冬，我跟娘就日日开始捡柴火，可爷你看看我们三房的炕，从来是全家最冷的！”
“爷，凭什么？凭什么说是一家人，过的就是不一样的日子！”
林老爷子还没说话，张氏就开口，“林秀，你怎么不说林辰什么活都不干，每年还要费家里几担谷子呢！凭这个，你们还要吃好喝好，想得美呢！”
“婶娘，您说到这个，那我还想问爷一句，爷，我爹死了别人赔的十两银子，可值多少谷子？”
林守业是意外死的，意外被人马车撞死的，别人赔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可是直接交给了林家当家林老爷子的！
“爷，您说我服不服！”
林秀这一桩桩一件件，说的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周氏不喜吴氏，也不喜林秀，连带着也不待见林辰。
因着林家开销都是公中一起，年年到了换布头做新衣，或者弹被絮的时候，周氏总是把三房漏了，反正吴氏也不会开口要的。
可是现在再看看三房的穿着，林辰长得快，都是吴氏改了林守业以前的衣服给他穿！改了穿，穿了补，补了加长！
吴氏还好，好在身形在这，幸好林秀个头小小长的慢，又是女孩子，自己的衣服接快布头可以穿，或者吴氏的衣裳改小了穿。
可，这却不是正经的过法啊！谁家日子过成这样？
又不等林家众人反应过来，林秀又说，“咱们再说说这陈家的婚事！我早上就说了，婚事我可是认的！”
“只是，爷同意把我们三房分出去了？”
周氏听的火大，眼里的怒气都能灼人，一早上回屋就被林老爷子数落了一顿，说什么一家子，闹的这么生份。而生份什么也不过是个托词，周氏知道，林老爷子最在意的是，周氏没把这个家管好！
男主外，女主内，这是林老爷子给周氏订的规矩，而周氏显然没办好这件事。
怄气了一天，周氏本来是想冷着林秀，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不成想，她又提了这事。
因此她心里格外的过不去，不就是闹着分家吗？但是想从林家分东西出去，那就休想！
“分！怎么不同意！当然同意，你就带着你娘走，从此以后，我们林家就没你们这两号人！”
林辰一听，正要动，被林秀扯住，“奶！分家，可不是这么个分法！虽然我爹没了，但是三房还有阿辰，就该正正经经的把属于阿辰的分给他，我们也好关起门来过日子。”
“呸！不要脸的小蹄子，我生你爹养你爹，还养了你个没良心的！还敢跟我要东西，我就是把你们娘几个饿死，你又能怎么样？”
“奶！您要这么说，我当然不能怎么样！”林秀见周氏泼妇样的豁出去，她反而冷静下来，摸了摸手里的玉珏。
“只是这玉珏看样子还值点银子，托人去当了，卖了，总能换点银钱花花！”林秀一拿玉珏，林珠就止不住的浑身发抖，可林秀的话还没完。
“再者，陈家不是说我爹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么，陈家家大业大的！想必给救命恩人送点议程也是可以的！”
还送点议程！林秀这是摆明了要把林家李代桃僵，换亲的事情给捅出去，甚至捅到陈家去！
这是摆明了只要周氏够无耻，她就豁出去，撕开林家的脸皮，让别人都来啐上一口。
“你……你……”周氏听着林秀这么说，一条条说的慢吞吞的，手掌心都要掐出血来，指着林秀，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而一边的张氏也生怕林秀真把这是捅到陈家去，先不说亲事，且万一亲事不成了，林珠落下了这等夺人亲事的名声，往后还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林秀，你怎么成这样了？你还知道对着谁说话不？这是你爷，是你奶！是你爹的父母，你眼里还有没有先人，你这样，你死去的爹都得从地上爬起来掐死你！”
张氏这话说的重，可惜林秀压根不是那个林秀了！
“婶娘，要是我爹真能活过来，别说是忤逆长辈，倘或让我做什么其他大逆不道的事，那我也是愿意的！更何况……”林秀看了眼身边的吴氏一眼，“要是让我爹知道，他死了，我们娘几个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只怕我爹都气不过半夜来找奶说道说道吧！”
林秀话音才落地，也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冷风，让周氏突然觉得周身发冷。可周氏是虎惯了的，这林家是她的地盘，儿子是她生的！就算儿子死了，当娘的给儿子的遗孀一点厉害，那也是应该的！
谁让她生养了他们，好歹都得受着！
第十四章 分家
“够了！”林老爷子见几人越说越离谱，闭了眼，心里叹口气，对着林秀道：“你想怎么分？”
“自然是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别家怎么分，我们就怎么分！”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是村里这么多兄弟合不来，早早分了家各过各的，不是照样过日子。至于分法么，不过是家里有的田地钱粮房屋牲口等各按人头分罢了。
林老爷子听林秀这么说，问吴氏，“是你想分？”
吴氏看了林老爷子一眼，对于这个公公，她是有些怕的，但她仔细想想林秀刚才的一席话，没毛病，于是点了点头。
林老爷子又问林辰，“阿辰，你也要跟着你娘胡闹？”
林辰平日里对林老爷子还是敬重的，但是实在受不了别人再欺负林秀和吴氏了，“爷，您就把我们分出去吧！往后我还是爷的亲孙子，还孝顺您！”
林老爷子紧握着的拳头，暴露了他心里的愤怒，但是他还是端着在！因为他是这林家村数得上的能干人，儿子多，家里和气！走出去，谁不说称赞一句。
可是现在，被一个十几岁的孙女一个毛丫头闹腾的家宅不宁，不就是分家么！好，那就把她分出去，自生自灭，可别说他林振兴不近人情。
“好，好，好！分！”
有了林老爷子这句话，众人谁也没闹腾了，快速的坐下吃饭，只等着看怎么给三房分家！
吃完了饭，一家子人，竟然谁也没有离开，都等着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拿着装地契的匣子，点了旱烟，抽了一口，示意周氏按照他的交代开口。
周氏理了理嗓子，“家里一共十七亩水田，八亩山地。论房头四个！虽然守成没成家，可房头得算一个！”
说起这个林守成，夏天出门了，到冬天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家里这些事，他都知道几件。
“我跟你爷肯定也得占一份！现在就把这些平分为五份，你们三房得三亩水田，两亩山地！只是咱们家这田地也没有这么一亩一亩的，恰好这里有一亩水田，五亩山地是后来置办的，地契也是单独出来了，你们三房就分这份吧！还多给了一亩”
“这是地契！”说着周氏从匣子里挑出几张纸，递给林秀。
林秀也没见过地契什么样，接过来就递给吴氏。这村里人没几个识字的，但是大都认得几个数字，以及官府的印章。
因此吴氏一眼就盯着那地契上面填数字的位置，其次看了看印章，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给你们三房多分了一亩，那除了你们住的两间屋，家里其他的，肯定不能再给你们分了。”
林秀听到这里，都要气炸了！要知道，山地不过种些杂粮棉花之类的，水田才出麦子水稻，才是好田。
说得好听六亩换五亩，可那两亩山地都值不得一亩水田的价！这林老爷子摆明了是阴狠啊！
不过林秀觉得只要能分出来，单独过，目的达到就成！只是这半点粮食不分，慢慢冬日，怎么过？
“奶，这么分，我们肯定没意见！不过，家里的余粮余钱怎么也得分吧！不然您这不是让我们三房饿死么！”
林秀不等周氏回答，又掏出了怀里的玉珏，“奶要不给我们分，那我就把这玉珏拿去当了买粮食，总不能把人给饿死了吧！”
周氏一气，抬手就要来扇林秀，被林老爷子拉住了，“分！怎么不给你分！”
“粮也没多的，分你们四担，不过阿辰上学的束脩，你们自己想办法！杂粮之类，各分一斗，其他你们自己想办法！”
这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林辰每年四担谷子，却只给他们三房四担，吃了就没办法让林辰继续上学。让林辰上学了，他们三房就得饿死。只是他们都没有想过，林辰不上学了，连吴氏都松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