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走进去，站在身后的老鸨则替之合上了门。
彼时，柳思思站在花架旁修剪着花枝，发间挽着一根金簪，整个人与身上的艳丽纱裙配在一处，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别有一股风流姿态。
听见脚步声，柳思思抬头。
两个人人隔着大半个雅室，互相打量了一下。
柳思思看见来人是妇人妆扮，她放下手中的剪刀，笑了笑，轻道：“好稀奇，夫人你是我的第一个女客人。”
她说着，眉眼间，荡着盈盈波光。
如果换了脸皮薄的少女，此时定然会被柳思思略带挑逗的神情给羞红了脸。
苏芷到底是经历过好些个快穿世界的人，涉世已深，对柳思思的美色具有免疫。她微微笑了笑，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思思姑娘，我是慕容瑜的夫人，杨婉玉。”
闻言，柳思思先是微微一怔。
先前听瑜郞说其过他的夫人，每天忙于生意之事，无暇陪伴他，她原以为其只是头脑灵活了些，但今日一见，才知道姿色也不错。
柳思思回过神，笑了笑，来到桌前倒了两杯茶，一杯自己端起慢慢喝，另一杯放在桌边，也没说给她喝，眉眼噙着不以为然的笑，道：“怎么，姐姐，瑜郞跟你提及要替我赎身之事了？”
“你未过门，便喊我姐姐，未免早了一些。”
苏芷很镇定，她直直走过去，打量着柳思思的脸蛋，点头了下头，手指轻佻地抬起其下巴，唇边拽出一个惋惜的弧度：“模样倒是挺俊俏，可惜流落在烟花之地。”
“每个人的命数不同，我命贱，不像你，天生就在富贵人家。”
柳思思顿时冷了脸色，兀自一偏头，离开了她的触碰。
苏芷收回手，看着面前的女子，淡淡提议：“我替你赎身，再给你一笔银子，你离开长安城，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如何？”
“我为何要离开？”
柳思思抬眸与她对视，目光闪烁着坚定，非但没接受，话语中隐隐有几分不以为然：“女子活这一世，不就是为了寻得良人么。瑜郞与我而言，便是此生的良人。不用你的施舍，瑜郞也会赎我离开这里。”
苏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慕容瑜是良人？
他怎么会是良人。
她与慕容瑜初相识时，浓情蜜意的程度怎么输给这个风尘女子。
只是，都说一入情爱江湖便是岁月催，一眨眼便是摧枯拉朽地入了秋。
然后便是寒冬。
上天逼着她做女强人，他没有夫君的体贴，倒是花天酒地，由此，见证了两人的感情根本敌不过外界的诱惑。
她不知道柳思思说这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嘴上说说而已。但对于此人，她已经没有好感，蹙眉尽量耐着性子纠正：“其实，人活一辈子，无论男女，都该是为了自己而活。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柳思思只觉好笑，美目流转间，带了一丝不屑：“你追求的是财富，所以你这么想。可我想要的是爱情，所以我和你完全不一样。”
不，她并不是只追求财富。
她是杨婉玉，是杨家的后人。
杨家的产业不能在她手中没落，这是一种使命感，一种责任感。
她放不开自己曾和慕容瑜有过的恩爱甜蜜。
这执念太过强烈，强烈到最后她亲自跑到万花楼来，好言相劝，想要替柳思思赎身，想要柳思思离开。
因为她心中有太多不舍，她想要挽回这段感情的。
尽管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走了一个柳思思，慕容瑜日后还会迷恋上其他女子——这种婚外偷腥的事情，就像是吸毒，会令让上瘾，只要一开始，就很难戒掉。
苏芷再不多言，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人各有志，人各有命。
罢了，罢了。
这时，柳思思说了一声：“夫人，你知道你为何一直没怀有子嗣吗？因为瑜郞在你们卧房燃的是麝香。”
她笑着，开始期待慕容瑜夫妻关系破裂。
苏芷愕然，突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自己从没注意过熏香的事情，也一直把怀孩子这件事看淡了。
“我自会调查清楚。”最终她轻微颤抖着声音，踩着有些狼狈的步子离去。
第103章 梦与谁归同
从万花楼回到杨府, 慕容瑜刚好准备出门。苏芷下了马车，堵住他的去路。
“夫人今天有空？不必去打理生意么？”慕容瑜站住脚，微微一笑, 虽是看似温润谦和, 却生分了许多。
他今日身着一袭紫色衣衫，手中握着折扇, 神情动作间不失风流, 还是那张俊美的面孔, 对于涉世未深的少女而言, 着实没有抵抗力, 她忽然想起两个人在雨中的桃林小亭初见的场景，彼此，她就是被这股风流吸引，深深不可自拔，如果提前知道会有如今的变故，不知那时候的她，该是何等滋味。
在苏芷忡怔之间，慕容瑜略一挑眉, 再次出声：“夫人？”
他有那么一点心急, 昨日就和柳思思约好了, 今天要一起用午膳的。
被如此一唤, 她这才从思绪中脱离，遂定了下神，抬眸看着他, 问道：“夫君，你今日要去何处？”
慕容瑜答得含糊：“随便逛逛，解闷。”
解闷。
也对，去青楼喝花酒，算来也是去解闷。
她微微一笑，目光炯炯看着他，略带探究：“夫君，你觉得万花楼是否是个解闷的好去处？”
“不、不是。”慕容瑜有点心虚，如玉般的俊脸上浮现羞赧之色。
他昨夜醉酒后说了什么，已然不记得。但此时听到杨婉玉提及万花楼，他也是个心细之人，赶紧追问：“夫人何故如此说？”
有些事，如果不拆穿，姑且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下去。但眼下，慕容瑜想要出府，他想要去花街柳巷作乐，这将她的自尊心和情感，折磨得生疼。
苏芷懒得再喝他打马虎眼，直接摊牌：“夫君，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允许像柳思思那般的女子进入杨府。”
“夫人……”
慕容瑜手中的折扇落地，发出一声轻响，在这不再打哑谜的夫妻面前，响得清清楚楚。
她继续看着他，心中燃着微微怒火，“还有，虽说是你我是夫妻，但没有经过我本人的同意，你又有什么资格擅自做决定用麝香来避孕？燃麝香时间久了，会导致女子不孕，这个后果，你可曾为我设身处地想过？”
她竟然，全部都知道了……
慕容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虽有惭愧，但也觉得自己委屈，当初为了她，他抛下了脸面入赘杨府，如今有了过错，她便要揪住不放。
既然所有事情已经被她知晓，那他索性也就不必再隐瞒。
恼羞成怒之后，慕容瑜心虚跳脚，他率先发了火，“我正值芳华年岁，逍遥快活尚且都不够，又怎么会想要子嗣。我是一个男人，自古以来，哪个男人没有偏房。你既然不喜欢思思，我便不会把她接到杨府，这倒插门女婿，我还当腻了，回慕容府住些时日也好。”
随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头都没回一下。
苏芷只觉得仿佛置身腊月寒冬，全身一阵冰冷。但她并没有留他，只是默然看着他离去。心都不在了，留人还有何用，自我欺骗的事情，她向来不屑去做。
此后，听说慕容瑜果真为柳思思赎身，还将其带回了慕容府。
虽然不屑于留下已经变心的慕容瑜，但当事情进一步恶化的时候，她心中的惆怅渐浓，每日寝食难安，没多久便得了病，身子很是虚弱。
而姐姐杨婉琼，依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仿佛与外界断了一切联系。能在身边照顾她的，只有婢女罢了。
那段时间，她过得很晦暗，很痛苦。
慕容瑜听闻她生病之后，却丝毫没有在意，只顾与身边的柳思思风花雪月。
“你们杨府，不是有的是钱么，尽管去请医术最好的大夫便是，区区一个风寒，还能要了命不成？”他寡淡回应。
时间总会慢慢治愈一切，即便感情的创伤无法完全抹去痕迹，却也淡然了许多。苏芷经过调养，病好了以后，她整个人的心境也平复了许多。
一个月过去，此后再听到关于任何一切与他有关的事，她都会有意避之，不痛不痒，波澜不惊。
日子照过，苏芷对生意上的事情更加卖力，整日奔波于各处，投入身心。
尽管如此，当她闲暇下来的时候，还是能觉察出寂寞，孤独，她的内心空洞了许多。
从郊外的染坊出来，已经临近黄昏，车夫老李在染坊门口处等着，见自家小姐从里面出来，赶紧驾着马车迎了过去。
“今日没事了，回府吧。”
苏芷踩着木凳上去，吩咐了一声车夫，便坐在马车里。
马车开始调转方向行驶，轻微的晃晃荡荡间，她略有疲惫地闭着眼睛，这时候，脑中终于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萌你一脸：叮——颁布任务，宿主大大在这个世界，需要帮助原身与变心的夫君结束婚姻关系，恢复自由身。】
结束婚姻关系，那便是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