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傅致远立刻应道,轻轻一吻,犹豫又犹豫,最后大着胆子,落在她乌黑的发上。
滴!主线任务完成度上升30%。
两人感情升温甜蜜地过了几天后,傅致远送萧姝回北京。
“不用再送了,你快回去吧。”火车站台边,萧姝朝他挥了挥手。
傅致远穿着萧姝新做的袄子,整个人精神奕奕。他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慢慢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心中满是离别的伤怀。
迎面走来几个同公社的中年妇女,正在嘀嘀咕咕。
“你们听说了吗?曾家那小子今早上死了。”
“啊?是虎子?咋回事儿?!”
“说是在镇上卫生所治了几天不行,一早想送到县里去治腿,结果起了霜,天儿又黑,骡子半路打滑,直接给他摔沟里去了,听说人当场就断了气。”
“啧啧,这就是报应,老天爷看着呢。看来这人啊,是做不得坏事。”
“我还没说完呢,这虎子死了,虎子妈恨透了晓萍,直接给她裹了床破席子,就扔在屋后那个山头,冬天山里头野兽多,肯定被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
傅致远将衣领拢紧,面无表情地加快了步伐。
*
春节过后,冰雪消融,野地里冒出了几点鹅黄新绿。
萧姝正在前往博阳的火车上,等探望完傅致远的父亲,她就直接北上,正式调到傅致远所在的公社。
“姝姝,按照原剧情线,傅尧樘下周就会跌死在干校的粪坑里,你这次到博阳,务必阻止他死,这个任务如果能完成,主线任务完成度会上升20%。”小仓鼠搭着小爪子,一本正经地说。
萧姝轻嗯了声。
这次她从北京带来的,不仅有穿的吃的,还有好几个手电筒和急救的药物。傅尧樘是晚上经过菜圃时,路上坑坑洼洼又没半点光,他一不小心就跌进了粪坑,晚上风寒刺骨,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一声叹息。
萧姝到达博阳干校时,天已经全黑了。安排完住宿,她正准备去见傅尧樘,外头忽然亮起了火把,骚动随即而至。
“大姐,外面这是怎么了?”她拉住一个面善的中年女人,压抑着心头不安,低声问对方。
大姐打量了她几眼,咬耳说:“刚才从粪坑里捞起来一个老头儿,脸都青了,身上惨不忍睹,看着就让人害怕。”
萧姝心口一紧,急忙问道:“大姐,你知道那老头儿姓什么吗?”
大姐手一拍,扬了扬眉,“嗨,同志,这你可算问对人了,那老头儿姓傅,就住对面三区。”顿了下,神秘兮兮地靠近萧姝,压低了声线,“听说以前在北京还是个大领导呢。”
萧姝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她按捺住心底的万千思绪,死死咬着唇,故作平静地问:
“人还有气儿吗?”
第21章
“哪儿能啊?身子早凉了。”大姐轻描淡写地说。
“啪”的一声, 萧姝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断了,她深吸一口气, 抓起手电筒直奔菜圃那头。
田埂边围满了人, 到处臭气熏天,大家却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三三两两,咬着耳朵嘀咕。
萧姝挤到最里头,定睛一看, 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人, 脸上全是污秽,压根看不清长什么样儿, 只有耳边上透出几分乌青。
她慢慢蹲下,想擦干净那张脸, 却被旁边的人喝住了。
“你干什么?不许碰!”那人一脸晦气地斥道,又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妈的!敢偷集体财产,真是活该。”
萧姝这下听出不对味儿来了, 干校里管得这么严,动不动检查铺位,谁敢胆大包天地去偷东西?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也顾不得和那人计较,急切地追问身后的人:“这人到底是谁啊?”
“啧啧, 旁边村里的王二麻子!经常来咱们田里偷东西, 拇指大的萝卜都不放过, 今晚估计是来偷麦苗呢,死了好,死了干净。”
萧姝彻底松了口气,原来今晚只是个乌龙,傅尧樘没事就好,他可一定好好活着。
刚钻出人群,就见另一头的角落里搭了个窝棚,窝棚里缩着一个人,那人穿得很单薄,冷得不停地搓手。
“爸。”萧姝惊讶地轻唤了声。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脸上满是褶子,乌紫的嘴冻到皲裂,更让萧姝震惊的还是那人的眼神,黯淡得透不出一丝光亮,仿佛一潭浑浊的死水。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神。
“你来了。”傅尧樘佝偻着背,有些吃力地站起,朝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天气这么冷,您守夜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萧姝关切地问。
傅尧樘看了眼粪坑那边,脸色很麻木,并不应声。
萧姝笑了笑,“您先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她点起手电筒,跑回宿舍提起藤箱,赶紧又跑了回来。
“这棉衣是我亲手做的,颜色是致远给您选的,您试试看合不合身。”萧姝语气十分轻柔,将棉衣递给了傅尧樘。
这话半真半假,棉衣是萧姝一手操办的,傅致远压根不知道。
傅尧樘愣了下,颤颤巍巍套上棉衣后,嘶哑着问:“是致远...他选的颜色?”
萧姝笑着应是,又将手电筒和一包吃的悄悄塞到傅尧樘怀中,“爸,您可收好了,晚上这么黑,有个手电筒照路会方便得多,吃的您记得一会儿吃完,别让那边发现了。”
傅尧樘低着头,念叨了几句好孩子,不知又想到什么,默默抬起手抹眼泪。
萧姝注意到他生满冻疮的手背上,贯穿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给挠了,伤口还很新,皮肉外翻着,看起来格外骇人。
“爸,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萧姝迟疑着问,顺便取出小药箱给他擦药。
傅尧樘脸色微僵,眼中闪烁着难堪和愤怒,“王二麻子今晚又来偷麦苗,还抢了我的棉袄,我去追他,被他推了一把,结果棉袄没抢回来,他人掉进粪坑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那位大姐说掉进粪坑的人姓傅,敢情是凭着衣服认错人了。
“您原来那件棉袄浸了粪水,就算剥下来也不能再穿,我箱子里还有一件,您可以换洗着穿。”萧姝宽慰道。
傅尧樘忽然就摇了摇头,丢下一句“给我穿也是浪费”,转头进了窝棚。
萧姝追上去,不解地问:“爸,这是致远和我的心意,怎么就成浪费了?您知道吗?致远一直很关心您,要是知道您这么想,他会很伤心的。”
傅尧樘心猛然抽了下,他将脸埋进黑暗,愧疚得微微哽咽,“是我对不住那孩子。”
致远从小就没了妈,他工作忙疏于照顾,等致远长大些,他娶陈慧芬进门,更加不管家里的事。他一直以为陈慧芬温婉善良,能将致远照顾得很好,可现实却是致远自从大学起就没在家里住,结婚后更是搬到京大宿舍,后来受到牵连他也没能护住。而他的妻子陈慧芬,则在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离婚。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他痛苦过,懊悔过,后来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下,他渐渐变得麻木。
他早就不想活了,甚至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研究该怎么死,最好死得能像意外,因为自杀会牵连到家人。
傅尧樘不想连累傅致远。
可现在,他知道儿子一直关心着他,他感动又愧疚,连求死的决心都没那么强烈了。
“致远从来没怪过您,他尊敬您爱戴您,他还和我说,要是将来和您重逢,他一定会好好孝敬您,把您这些年来吃过的苦,通通补偿回去。”萧姝趁热打铁地劝着。
“重逢?”傅尧樘浑浊的眼中涌出几丝光亮。
这个词太缥缈,他以前甚至不敢奢望,可现在他心中忽然就有了动力,他得活着,不管多难他都要活下去,他要撑到和儿子重逢的那一天。
“中央已经下达指令,允许干校里的老弱病残分批回北京,您和致远重逢的那一天,不会远了...”萧姝压低了声音说。
*
一周后,萧姝带着傅尧樘的信,离开了博阳干校。
傅尧樘安然度过死亡劫难,原本看起来行将朽木的一人,现在却如老树逢春,整个人的面貌焕然一新。
萧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天知道那晚在窝棚边,系统告诉她傅尧樘不是失.足、而是自杀时,她有多惊讶!幸好她还有傅致远这张王牌,足以唤醒傅尧樘的求生欲。
她摸了摸里衫内侧那封信,唇角轻快地翘了起来。
下火车时,傅致远已经在等着她了。和去年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相比,他现在看起来胖了点儿,气色也好多了。
两人分开了三个多月,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多是萧姝在说,傅致远安静地听着,当他从她手中接过父亲的信时,整个人不由僵滞住。
看完信,他肃着一张脸,久久地沉默着,眼眶隐隐发红。
萧姝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十分大气地说:“想哭就哭,我又不是外人。”
傅致远将脸埋在她胸前,压抑许久后,眼泪终于无声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