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姝被他抱进怀里的那刻,傅致远将头靠在她肩上,一字一字轻声说:“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萧姝按了下他红到发烫的额头,笑了笑,“你现在就很疼我啊。”
傅致远摇了摇头,撒娇似地嘟哝着: “还不够,不够的。”
他语气闷闷的,带着点儿委屈,“我最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不在我身边,我竟然和曾晓萍结婚了,后来我又离了婚,身体还毁了,房子又被陈慧芬抢走,只能流落到街上,最后我还被陈慧芬害死。你说这个梦荒不荒谬?”
萧姝心口一紧,傅致远这是梦到了原书中他自己的命运?
她压下一瞬的慌乱,柔声安慰他,“致远,那只是个梦而已,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在你身边?相信我,梦里那些事不会发生的。”
傅致远满足地轻嗯了声,然后倒在她身上,安静地睡着了。
萧姝垂眸,抚摸着他垂覆的眼睫,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傻瓜,有我在,陈慧芬怎么可能再害得了你?
*
12月初,北京城落了这个冬天的初雪,到处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医院里,排队的人一个个缩着脖子,将手拢在袖子里,时不时跺着脚,感叹这天儿冻得可真厉害。
萧姝看完医生,傅致远迎上来,看了她几眼,却欲言又止。
半个月前,他已经恢复在京大的工作。趁着今天休息,正好陪她来医院检查下。
萧姝挑了挑眉,轻笑道:“怎么,你在担心我?”
傅致远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很温和,“不行也没关系,我们两个人就挺好的,生不生孩子,其实不重要。”
萧姝挽住他的手臂,仰起脸甜甜一笑,“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好转,现在能生的几率很大。”又眨眨眼,压低了声音,“你可得加把劲儿。”
傅致远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一想到两人晚上那档子事,脸颊便热得越发厉害。
两人准备下楼梯时,正好和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人走得很急,气喘吁吁的,拐进旁边的病房,压根没注意到小俩口。
“那...那不是老黄么?”萧姝回瞥了眼那人,语气里透出点诧异。
随后,病房里猝然响起一声低吼,语气十分压抑,夹杂着极致的愤怒。
“你来干什么?”
是老黄的声音。
萧姝和傅致远脚步一顿,借着半掩的房门,看清了里头的动静。
正对着门的病床上躺着个人,半边脸伤上病恹恹的,另外半边脸用白纱布紧紧包裹着。
竟然是黄丫,看起来她脸上的烫伤不仅没好,反而恶化了。
老黄立在病床边,原本那样温顺的一个老实人,现在却脸色涨红,眼珠暴突着,攥紧的双手在颤抖,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病床另一头还站着个人,脸被老黄的背影挡住,只能看到脚下的黑色半高跟,是个女人。
那女人身子一哆嗦,往病床边靠了靠,说:“我只是过来看看丫头,和她说完几句话,我就走...”
老黄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给我走,马上走!我和丫头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咆哮着说,陈年旧事浮上脑海,心头那股痛苦怎么都压不下去。
那女人顿了下,柔声道:“老黄,你和我置气没关系,但丫头现在伤成这样,这里治疗环境又不好,我想让她转院,我这边...”
“不劳你操心了,你的恩惠我黄某人受不起。”老黄冷声道。
那女人忽然拔高了音量,“可你没照顾好丫头,你凭什么不许我心疼她?”
“心疼?”老黄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一把将她推开,语气嘲弄无比:“当年不是你急着往上爬,去陪别的男人睡觉,把丫头丢到一边,她至于烧傻受这么多苦?”
那女人踉跄了几步,那张被挡住的脸露了出来。
门外的傅致远,对上那女人的脸,脸色微微一变,目中渐渐涌出震惊。
“是她?”
第24章
那个女人, 正是他的后妈陈慧芬。
傅致远惊讶至极,他从来不知道, 陈慧芬以前嫁过人生过孩子, 而黄丫竟然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正愣怔着,萧姝拉紧傅致远的手,闪身躲到了隐蔽处。
陈慧芬脸色惨白,眼眶隐隐发红,捂着脸蹬蹬蹬下了楼梯。
傅致远下颌线条绷得紧紧, 眼神冷漠中透着不屑。
萧姝望向陈慧芬的背影, 强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冲傅致远娇俏一笑, “别多想了,天儿冷, 咱赶紧回家,吃火锅涮羊肉,想想就馋了!”
傅致远也回过神,笑了笑, 包裹住她的小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两人刚离开,老黄坐到黄丫病床边, 叹了口气,“丫头, 你别怪爸, 陈慧芬那个女人, 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她抛弃了咱父女俩,后来听说她和她前夫划清界限,她眼里除了权势,容不下其他东西,和咱不是一路人。”
“前夫?”黄丫轻声问了句。
“她前夫就是傅老师的父亲,傅老师你记得的吧,高高瘦瘦的,人又斯文,教书又好...”
黄丫黯淡的眼眸中陡然掠过一抹厉色,她慢慢重复着三个字:“陈-慧-芬-”,半边唇角悄悄勾起冷笑。
*
临近年末,萧姝和傅致远都变得异常忙碌,加上风雪天气多,为了省事儿,两人晚上多住在京大职工宿舍,只有周末才回傅家一趟。
这天两人正说说笑笑着,才进傅家大门,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陈慧芬竟然也在,笑盈盈地站在傅尧樘边上,给他倒水的动作,自然中透着几分亲昵。
夫妻俩不由笑脸一淡,傅致远的性子温厚,虽然厌憎陈慧芬划清界限的行为,这会儿当着父亲的面,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声唤了句“陈姨”。
陈慧芬微愣,片刻后调整好脸部表情,欢欢喜喜地迎上来,说了好些动听的恭维话。
客厅里气氛有些尴尬,陈慧芬却安之若素,始终笑吟吟的,完全无视了傅致远的冷淡。
萧姝实在看不下去,勾了勾唇,扬起一个热情的笑:“没想到陈姨会过来,真是稀客!您快坐,我去给您倒水,也怪我今天回来的晚,让您一个客人忙来忙去,实在过意不去。”
陈慧芬哎了一声,低眉顺眼地坐下了。
“爸,您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晚上炖个羊肉汤暖暖身子。”萧姝转过头,朝傅尧樘说。
傅尧樘原本和缓的神色,在听到萧姝说话后,变得微微不自然,陈慧芬注意到了,抬起头温婉一笑,“老傅平时不吃羊肉的,嫌那味儿太膻。”
萧姝也笑了笑,“爸爸前两年熬坏了身子,每到下雪下雨关节就疼,得吃羊肉晚上才撑得住。”话音一转,自带几分诧异,“怎么,陈姨你还不知道这件事?”
傅尧樘的脸色彻底变了,冷硬中透着几分阴沉,显然萧姝这句话,勾起了他某些晦暗丑陋的过往记忆。
陈慧芬见势不妙,利索地起了身,干巴巴地挤出笑容,客套几句后就走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隔三差五的,陈慧芬就会来傅家看望傅尧樘,最初的几次傅尧樘脸色不大好,可陈慧芬只当没看见,该干嘛干嘛,后来傅尧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年这天,陈慧芬一大早就来到傅家,见萧姝正在厨房里张罗,立刻主动洗手去帮忙。
傅致远大好的心情瞬间没了,他皱了皱眉,迟疑地看着傅尧樘。
“是我叫她来的。”傅尧樘说。
“爸,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个年不好吗?您让她来做什么?”傅致远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气,语气中却仍透出了端倪。
“慧芬她现在一个人,过年冷冷清清的,我这才想着让她来吃个饭。”傅尧樘声音很温和。
“她一个人,那也是她自求的,是她当初要和您划清关系,要和您离婚。”傅致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再提了,人这一辈子经历的多了,很多事也没那么重要了,再说你陈姨她也不容易,她现在知道后悔了。”傅尧樘感叹着说。
傅致远简直要被他爸气笑了,他肃了肃脸色,“您是想和她复合?您如果要再找个老伴儿,我和小姝绝对支持您,但是陈慧芬不行,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万一哪天咱家再出个事儿,她是不是又要卷财跑人?”
傅尧樘默了默,说:“致远,其实我和你陈姨还没离婚呢,当年是打了离婚报告,但是却没来得及领离婚证,所以我和她现在还是...”
傅致远惊讶地瞪大双眼,久久地说不出话。
他实在想不明白,父亲好不容易回到北京,父子俩的感情一日日好起来,一家人也过上了平安的好日子,可他为什么还要再沾陈慧芬那个女人?他不是早就看清陈慧芬的真面目了吗?
这顿年夜饭吃得索然无味,两口子收拾完回屋,傅致远忍不住叹气。
“怎么?还在为陈慧芬的事不高兴?”萧姝细细打量了他几眼,边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边柔声问。
“那个女人,恐怕很快就要搬进傅家了。”傅致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眼底涌出浓重的失望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