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沈婉像是从来没有认识北墨染一样,睁大了双眼看着她。至于她心跳差点在刚刚那一刹那跳出胸腔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紧紧捏住自己的手,形状姣好的指甲就这样深深的嵌在肉中。血都浸满了葱管似的指甲。
“你再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和管家这么清清白白,你为何要这样诬陷我们!就因为我以前对你没有安璃好吗?我宠爱安璃并不是因为你不是我的女儿,而是她乖巧听话。我对你严厉,是希望你能够做一个让我自豪的人。”
却因为心虚,她的语调扬高,和她素日的完全不一样。北相是何等机智的人,脸一下子绿了。眼睛直直的的瞪着管家,吓得管家立马跪了下来。
“老爷,我和夫人这么多年来,可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我冯乾不敢说别的,可是我却敢说为了这北家,我掏心掏肺。这么多年,老爷你是看在眼里的。若真的如二小姐所说,我和夫人有……”他顿了一顿,没有说下去,转而说道:“那样,老爷您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到猫腻?我可是一直在您身边的啊老爷!二小姐这样说,也不过就是因为夫人伤了别穷姨娘,她一时生气,才胡乱说的。”
这颠倒是非的能力,让北墨染气笑了。
她是不是该奖励这俩人一个最佳默契奖?
北墨染和沈婉管家三个人是最清楚其中之事的,但是北清元却是丝毫不知。冯乾这么一说,他也甚觉得有理,然而女儿的表情又不像是在瞎说。一时间他倒不知道该听何人的话,面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不决之色。
怪不得只能靠着原身娘亲才能做到这样的大官,这样耳根子软,丝毫没有自己主见与判别能力的男人,哪个上司眼睛瞎了才会这样飞快的提拔他。
鄙视归鄙视,该做的该说的还是要做要说的。
北墨染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泪,为了是自己表现的更加真实,她甚至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满满的都是控诉。
“沈婉,没想到你竟然反咬一口,既然如此,那么我便让你看一个人。”
话音才落,柴房外便出现一片黑影。
北墨染对着外面喊道:“襄帘姨娘,还请你进来一趟。”
襄帘二字一说,沈婉和管家同时眼瞳一缩,像是见到了极其惊恐的事情,便是管家,面上都已一瞬间的破了功,只不过他掩藏能力极佳,一瞬间便又恢复了起来。
只是沈婉就差了那么一大截,面上的害怕之意,明明白白的落在北墨染眼底。
北墨染有些感叹,也不知这么多年来,沈婉是如何坐稳这北相平妻之位的。不过有管家这样的人帮衬着,如果她还不能坐稳这个位置,恐怕智商已经连猪都不如了。哦,不对,猪已经被证明并不是自然界中最愚蠢的生物,说她连猪都不如,那真的是抬举她,说的都对不起猪了。
不说沈婉和管家面上的惊诧,便是北清元都难逃惊讶之意。当初他怀疑依人的失踪便和襄帘有关,也许她知道些什么。因为就是在依人失踪后不久,她便得了失心疯。那时候他曾经怀疑是不是她故意装疯,特意请了御医前来把脉,最后证实她的确是疯了。他便随着沈婉将襄帘关起来。
怎么染儿和这疯子有了交集?
再看去时,他心下更是一惊。这貌若天仙之女,真的是当日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
北清元最后见襄帘之时,她便已经是那样不堪入目的惨状。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忘记了襄帘到底长什么样了。因为闻人千依也就是北墨染的亲娘是极其漂亮的,襄帘在她身边永远只是一个陪衬,很难得让人注意到她的美来。
今日才见,她经历了人家沧桑,身上自然多了一种韵味。这种韵味,恰好是北清元这种读书人最不能抵制的。
因着是美人的缘故,北清元说话声音都糅合了起来。
“这真的是襄帘?”
那身着青竹挑梅长裙的女子走上前来,盈盈一拜。声音却没有一丝波动,更有一种朦胧的诱惑。
“襄帘拜见老爷。”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不打自招
北墨染看到北清元掩饰不住的欣赏之意,又勾勒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人就是贱,你捧着他全心全意待他的时候,他把你当一根草。等到她绝望了,放弃你了,又屁颠屁颠的要凑上去。这不是犯贱这是什么?而她这爹爹,貌似还是这犯贱人中的翘首?
“爹爹,您不记得襄帘姨娘了吗?”
听闻这话,襄帘也微微抬头清凉的眸光,看向北清元。
北清元顿时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俩声:“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方才太过惊讶,这才失了方寸。”
“我就知道,襄帘姨娘这么漂亮,爹爹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样让北清元顺杆子往上爬的话,自然让北清元觉得非常的熨帖。他装作板着脸严肃的说道:“女子容貌乃身外之物,君子当以女子有气节为欣赏起点。”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虚伪,这话让北墨染嘴角抽了抽。
不过约莫是见惯了北清元如此,亦或是已经看淡了人生,对男人的宠爱已经毫不在意的襄帘却没有露出一丝表情,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倒是让以为这样能获得佳人倾心的北清元,一阵失望。
北墨染话锋一转,将话题又扯到沈婉和管家身上:“襄帘姨娘,你能说一下当时到底是何人给你下毒,以至于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浑浑噩噩不知事吗?”
襄帘点了点头,随后修长的手指向有些发抖的沈婉,微凉的声音响起:“是她。当日,我正在去给小姐找些好玩的玩意,就在花园内看到俩个人,原本我以为是贼,便悄悄的跟了上去。却不曾想俩人竟是在做那……”
想到了不堪回想的记忆,襄帘平静如一潭清泉的语调中变得有些颤抖,最终她还是微微调节了自己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下来,接着说道:“我当时以为是哪个丫鬟不受规矩,没想到在下一刻,那丫鬟竟然转过身来,我亲眼看到那张脸就是你十年前的脸!沈婉!”说到最后,尤其是沈婉俩个字的时候,她声音不可控制的大了起来。
“当时我被吓到了,惊呼起来。因此惊了俩人,我没想到,这俩人竟然因此下毒,将我毒成一个傻子。若不是小姐,我这冤情终身不得洗刷。”
襄帘说着看向北墨染,古谭般幽深的眼中满是感激。
沈婉被刺激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像是什么心底最不能让人窥视的秘密,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话来。她扑了过来,一巴掌欲打在襄帘的脸上,却被眼疾手快的司冥寒拦了下来。
司冥寒向来不是一个对女子温柔的人,他就这么一甩,手连带着她整个人,就这么被甩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声。
这样柔弱被欺凌的沈婉,更加让管家心疼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与司冥寒拼命,可是他却不能这样做。一旦这样做了,婉儿的名声就要被毁了!他不能这么自私!
倒在地上的沈婉看也不看管家一眼,她泣涕声下,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被哭成了唱京戏的,别说北清元,就算北墨染都懒得看一眼。
更不必说,沈婉还想靠此博得北清元的同情了。
“襄帘,当日我对你不说情同姐妹,我自认为我已经对得起你了,今日,你为何和王妃一起这么诬陷我?你这样让我们之间的情谊放在何处?”
北墨染真的要为她的不要脸给跪了。
情谊?她的情谊是指给襄帘下毒?还是指软禁了襄帘这么多年?若这都是情谊的话,那么她今日就让沈婉看看,她和她之间的情谊到底有多深!
北墨染冷笑一声,就连话语中都是从未在北清元面前表现过的冷意:“沈婉,非得我说出你不喜欢北思雪的原因,你才肯承认?”
这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炸的沈婉愣在那处,面上是一片死灰色。
她口中还是喃喃道:“不,我没有不喜欢雪儿,我没有……”
空洞的眼瞳,像是在回想什么一样。
然而,沈婉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北家夫人,心里承受能力又岂是原来的她所能比拟的。不消一会儿,她便恢复了原色。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懒得再去装什么慈母。
冷着声,她指着北墨染说道:“你口口声声侮辱我的名节,还说雪儿不是老爷的。你到底有什么居心?小小年纪就这么陷害母亲,长大后那还了得!”
“沈婉,我何曾说过侮辱你名节的话?我何曾说过北思雪不是父亲的种?呵,这一切的一切,我可曾说过?恐怕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才说出来的吧。”
额……
这贱人,挖坑给自己跳。她的确没有这么说过,却将自己的思维往那边牵引过去。
想到这儿,沈婉脸瞬间绿了。
她被北墨染摆了一道,不打自招了。
已经到了这种情形,她也顾不得颜面。只要自己死不承认,难不成她还能屈打成招?就算她想,北清元为了自己的颜面,也是定然不肯的。
这么想着,她面上又恢复了一抹笑容,看向北墨染的目光中隐隐露出一丝挑衅以及……得意的意味。只是她侧着身对着北清元,所以北清元并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