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府来人了,她心中很紧张,作为姑奶奶的娘家,见过很多次小格格,不如眼睛半瞎的姑奶奶好糊弄。
为了过这一关,打从接到帖子起,她和妹妹整宿整宿睡不着,思考对策,头发都快挠秃了,终于被她们想出法子来。
第55章
当时的天真冷, 寒风呼啸而过。
秀儿和小格格并肩而坐,嬷嬷惊喜的发现, 两人是一种类型的长相。五官明艳大方, 脸型眉眼间隐约是有一丝相似的。
嬷嬷牵着小格格, 轻声说:“秀儿,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打扮打扮,啊。”
小格格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信任的看着她,乖乖的点头,小手交叠放在腿上,端正的坐着,一动不动。
小格格的眉比秀儿眉峰略高些, 这点像爷,嬷嬷屏气凝神, 一根一根的拔掉, 让眉毛细一点,更婉约一点。
小格格拧着手指, 细声细气的哭:“嬷嬷, 好疼啊……”
嬷嬷充耳不闻,两个眉毛都修好,才放下镊子, 又拿出剪刀, 将又浓又密的眼睫毛剪短, 整个人瞬间不一样。
换上秀儿平时的衣裳,再把一头青丝辫成辫子,乌溜溜的垂在脑后。
嬷嬷瞧了又瞧,还是觉得有些过于出色了,手下的剪刀一用力,直接将辫子绞了。
乌黑浓密的头发落在地上,一缕又一缕。
小格格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声抽泣,她喜欢她的头发。
嬷嬷这才满意许多,穿着粗布衣裳,又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气质顿时落下一大截,跟盛装打扮,粉雕玉琢的秀儿你在我一起,像极了小丫头。
秀儿用团扇捂着唇,冲小格格喊:“秀儿,见了贵人行礼都不会吗?”
小格格无措的抬眸,她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平时不都是对方向她行礼吗?
嬷嬷有些不忍,带着小格格离开了。
秀儿蹦蹦跳跳的去了正院,窝在福晋跟前撒娇,一口一个额娘,喊的可甜了。
觉罗氏睡得昏昏沉沉的,摸到女孩又细又软的小手,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等到安亲王府来人的时候,已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小格格在嬷嬷的调。教下,畏畏缩缩的,没一点贵族少女的气度。
众人也就安下心来。
来的人是安亲王第五子玛尔浑福晋,他是世子,足见其中看重。
嬷嬷的心七上八下,紧张的盯着五太太,就怕她瞧出什么来。
立在门口守着,听着里头的动静,见见的笑闹起来,听着秀儿咯咯的笑声,嬷嬷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事情变的顺利成章,五太太见了秀儿,赞不绝口,亲自送了许多小物件,又跟姑奶奶寒暄半晌,这才离去。
嬷嬷的一颗心放下来,计划成功了,以后就方便许多。
她觉得三四岁的孩子,改造一个月就成,以前的事,大概就全忘了。
当过罢年,已经三个月过去,小格格又小声哭着要找额娘的时候,嬷嬷指着妹妹道:“这就是额娘啊。”
小格格摇头:“这是奶娘,不额娘。”
嬷嬷脸色大变,对小孩子的记忆力而心惊,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也难怪她记得。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出府,送到妹妹家里去。
秀儿这才完全掌控小格格的生活,从此就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府小格格。
………
阿克敦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得知这么刺激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立功的时候来了。
先是收起那老旧的银镯子,又询问出一些隐秘的证据,收集起来后,阿克敦火速离开。
董鄂氏知道后,也是目瞪口呆,对奶母一家子佩服至极,这般诛九族的大罪,他们竟然敢。
打小换的,等长大后长相自然不同,也就没人看出异样来。
第二天一大早,兴致勃勃的来了雍郡王府,想要跟卫有期商议对策。
董鄂氏穿着撒花的锦袍,头上带着鲜亮的金首饰,整个人富贵堂皇。
坐在客厅里,磕着瓜子笑道:“想不到妯娌中有这么一个人才,万万想不到的事情,竟被我碰上了,怕我日子无聊,专门来哄我不成。”
卫有期斜睨她一眼,心中倒是对挽秋起了一丝怜惜,派人将她唤来,将这些事一并都告诉她。
挽秋有些茫然,屁股沾了一点点凳子,在贵人面前,她有些不敢坐。
乍然间听到自己也是一名贵女,挽秋楞楞的咬唇,颇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生命中,向来都是身份卑微的。
“对此,你有什么想法?”董鄂氏也不笑了,无父无母的孤女,被人欺到这种地步,也是可怜的紧。
挽秋拧着手中的棉布帕子,垂着头,轻轻的摇了摇,细声细气的道:“奴……不知。”
她初始在道观长大,开始做些洒扫的活,因她长相出众,风流雅致的模样引得人议论纷纷,后来就调度到厨房,不大见人,这才好上许多。
后来碰上这一群皇子福晋,又进了馥园,做一些小手工,来来往往都是些女子,这才好上许多。
这会儿问她有什么想法,她不知道。
董鄂氏显然也知道她这个情况,迟疑片刻,建议道:“你要是想息事宁人,完全可以就此呆在馥园,一辈子不出来,自然万事皆安。”
“再一个就向安郡王府求助,他们是你的外家,愿意养假的十来年,说不得也分你一丝善心……”
挽秋摇头,连人被换了都认不出来,这样的外家,真的会为她张目吗?
董鄂氏笑了笑,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最简单的法子,你去寻八阿哥,他才是你的丈夫,理应为你张目。”
挽秋又是摇头,那般的贵人,如何会听她说什么。
卫有期端着茶盏,看着董鄂氏一张樱桃小嘴张张合合,在心中就是一声叹息。
当初温婉和善的人,到底变了。
董鄂氏不知,兀自出着主意:“或者你上书一封,我替你奏本。”
她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八福晋这事干系甚大,必须捅到康熙跟前去,昨夜跟胤祉也商量过了,他也是同意这个做法的。
只那贾福晋有了身孕,这才是最不好解决的事情。
挽秋心中涌现着一种渴望,让她不顾一切的点了点头。
她需要高贵的身份,和数不完的疼爱。
这都是奶母之女欠她的,鸠占鹊巢这么多年,是时候还回来。
她年岁那么小,经历这样的事,一生混沌无知,谁曾怜惜过她一时半刻。
这会子心里也是乱的厉害,对方愿意帮她,她心中感激的紧。
董鄂氏得了她的允,这才笑吟吟的走了,卫有期想了想,轻声道:“你既揽了这事,挽秋在我这里上工也不大合适,你好好的安置。”
董鄂氏春风得意的点头,笑吟吟的走了。
卫有期注视着挽秋袅袅依依的身影,半晌扭身回了后院,自己做的选择,会有什么后果,都得自负。
晚间跟胤禛说了这个情况。
胤禛负着手,神色深沉的望着左侧,那里是诚郡王府邸。
老三这么急着把老八拉下来,吃相也太过难看。
八福晋一事,若是捅到皇阿玛跟前,必是隐秘的结局,不会给可怜的女子丁点说法,甚至为此送命,也是有可能的。
皇家没有污点。
伸了个懒腰,胤禛抿了抿薄唇,回眸看向卫有期:“马上要过年了,东西可都备好了?”
没什么可备的,馥园一应俱全,拨过来就是,再就要送入宫中一些节礼,全当心意,也都备好了,就等到日子送进去。
再一个长史总怕自己失业,总是将事情安排在前头,很是为她省心。
胤禛点头,转身看向她。
人的长相,总是会随着年岁而变化,细微的骨相改变,能带来很大惊喜。
他的眉眼很好看,浓密的剑眉微微上挑,添了几分凌厉。
一双眼眸深邃浩瀚,似无垠的海,汹涌澎湃的浪潮,都掩盖在平静的海面下。
她的身量极高,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身形,可跟胤禛比起来,仍是矮小了些。
堪堪及耳,能被对方轻易笼罩,说起来也是一个悲伤的事情。
身上苍青色的锦袍,上面绣着月白的缠枝杜若蘅芜,跟她身上的花纹及其相似。
两个人处久了,身边的一切都染上对方的味道。
互相蔓延,互相侵蚀。
龙章凤姿。
卫有期伸出细白的指尖,在缠枝花卉纹路上徘徊,胸中涌现出一股平静的幸福感。
不管世事如何风起云涌,两人携手并进,博出一片光明的区域。
胤禛垂眸,望着她细嫩纤白的指尖,鬼使神差般,轻轻的含入口中,轻轻的舔了舔。
卫有期眼波流转,娇嗔的斜睨他一眼,多大岁数还这般不正经。
若是被伺候的人看到,该如何是好。
苏培盛和海棠并肩立在墙角,眼观鼻鼻观心,表情特别傻白甜,特别放空,反正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福晋和爷在一起,鲜少有正经的时候,他们俩也已经习惯,一般不会抬眸看。
胤禛低低一笑,卫有期靠在他怀里,能清晰的感觉到胸腔震动,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