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言 (呈心)

　　“年年如此，只是今年却有不同。”柳濡逸道。
　　“哦？有何不同？”白漫转头，揶揄道：“莫不是因为少了姑娘们的香囊？”
　　要知道这天楚的中秋佳节，同样祈求人月两圆，却也有美满幸福之意，京城的男男女女也会借此机会表达对彼此的爱慕之情，只是相较与乞巧、上元节含蓄的多，只不过赠一枚玉佩或送一个香囊如此而已。
　　知道白漫在开玩笑，柳濡逸顺着话道：“是啊，往年若非我躲在柳府不出来，恐怕得到的香囊可以开商铺了。”
　　“啧啧。”
　　白漫睨了他一眼，没有想到柳濡逸如今好似放飞自我，如此自恋。
　　“那你今日怎么出来？还约我到这个地方。你就不怕一会那些姑娘们看到，你就……”
　　“要怕的也许是你，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如今是郡主身份，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呵呵，那谢谢你了。不能怎么样，恐怕也能收获一大堆白眼。
　　柳濡逸也看懂白漫这样表情，忍俊不禁：“可就是如此，你还是来了。”
　　“咱们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最近王府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我们总要找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白漫返身回了一旁的桌边，拍了拍桌面：“来，喝茶。”
　　白漫却是从容淡然，柳濡逸嘴角却是苦涩。
　　“我以为如今，我尚有一丝机会。”
　　白漫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柳濡逸让她有些不忍。从她进来时柳濡逸按捺欢喜的眼神，到此时越发死寂的神情，都在告诉她面前这个青俊是认真的。
　　只是……
　　“这婚事还怎么办？”即便不忍，这些话她还是要说。
　　哪怕没有说拒绝的话，可白漫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白，柳濡逸是聪明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此事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神色转换间，柳濡逸已经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这门婚事是圣上赐婚，解铃还需系铃人。”
　　“这个……昨日入宫面圣，圣上怜我这些年颠沛，许了我一个请求。”白漫取过一块绿豆糕，状若不经意的说道。
　　柳濡逸颔首。
　　“如此，圣旨也有了对策，其他的便不再是问题。”
　　白漫感觉有些歉意，照理说他们这姻缘真的是天作之合。母辈手帕交在先，指腹为婚在后，更有圣旨亲赐，长大后两人也算是缘来相聚，他对她一顾倾心。
　　若是她点头，成亲后定然也能‘相濡以沫’，成为一段佳话。
　　“诶，可惜了。”
　　白漫叹息：“可惜我这人没这福分。这辈子我们只能做朋友了。”
　　“就算他成了你兄长？”柳濡逸最后问了一句。
　　白漫知道不管在哪里，兄妹之间都是不可能的，这不是礼记纲常，而是人伦道德。哪怕她是个穿越的，和程陌昀本没有半毛线关系，可谁让她占据了他妹妹的身体？
　　“命运弄人。”
　　确实弄人，柳濡逸饮下白漫倒的那杯茶，只觉得这茶苦涩的紧。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希望在这之后你还能把我当朋友，不要因此疏远。”
　　白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怕你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那我可再见不到京城第一美男子了。”
　　两人谈话的时候，阿森趴在门上侧耳倾听。
　　洛石一把提过他的耳朵，惊得阿森吃痛差点叫唤，反应过来迅速捂住自己的嘴。
　　“洛石，你做什么？”
　　洛石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阿森搓搓耳朵，转而笑道：“你放心，我没听到什么秘密。你家小姐和我家公子的事，你我还不清楚？”
　　“清楚你还听？”
　　阿森挠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万一呢，万一你家小姐回心转意，和我家公子那就是你侬我侬，我可不得好好守着，绝对不能让外人打扰。”
　　“那你听出什么了？”洛石不自觉也往门边靠了靠。
　　从石阚到京城，这一路小姐的遭遇她最清楚不过。眼见着就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可命运来了这么一出。
　　如今小姐倒是从一个寄人篱下的平民女子到了身份尊贵的郡主殿下。吃的住的用的样样都更胜从前百倍。可洛石却清楚这些日子小姐没一天是开心的，哪怕她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
　　“被你打扰了没听到。”阿森埋汰一句，转了转眼珠，对洛石勾勾手。
　　“干嘛？”
　　“你想不想我家公子和你家小姐在一起？”
　　洛石瞥他一眼，不语。
　　“哎，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要拐卖你家小姐一样。”
　　阿森目光闪烁，小声道：“虽然我家公子人中之龙，可他就一个毛病，眼神不好——”
　　‘砰’
　　洛石重重拍了他的脑袋：“你再说一遍？”
　　阿森吃痛，呲牙咧嘴：“别别，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我家公子就是读书读多了，死脑筋。他这么些年可就只喜欢过你家小姐，原本吧你家小姐和世子……”
　　在洛石突然瞪起的眼神注视下，阿森改口：“反正我家公子就是没戏了。如今事情吧又有了转机，你家小姐现在肯定情伤啊，你就眼巴巴的看着你家小姐强颜欢笑，郁郁寡欢？”
　　“小姐才不会……”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会不会你心里清楚。”阿森呲笑一声。
　　洛石抿紧嘴，浑身冒了寒气。
　　阿森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继续：“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你家小姐和那位肯定是不可能了，难不成你家小姐就此不嫁人了？她这个及笄的年纪了，就算她不急，王爷和王妃定然会给她安排。与其再去找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品性的男子，不如和我家公子在一起。”
　　“说来说去，你还是这个意思。”
　　“嘿，你这个丫头，怎么就听不明白话。我家公子人中之龙，比起京城那些世家公子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你自己想想吧，现在还有谁最适合你家小姐。”阿森苦口婆心道。
　　要不是知道他家公子心意，就算是琉璃公主的丫鬟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洛石一脸麻木，没有再理会阿森。
　　只是，阿森说的也不无道理，洛石盯着脚边的花盆有些出神。


第271章·花灯刺杀

　　房门大开，阿森忙站直了身子。
　　“可要随我去放花灯？”白漫告辞出来。
　　柳濡逸送白漫出门：“我若去了，你便放不了花灯了。”
　　白漫挑眉一笑，想想也是，哪怕知道柳濡逸有婚约在身，那些姑娘们对他的爱慕还是有增无减。到时候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白漫挥挥手。
　　洛石忙跟在白漫身后，经过阿森身旁的时候假装没有看到他不断的挤眉弄眼。
　　目送白漫下了楼，柳濡逸才收回目光，转头便见阿森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有话就说。”
　　阿森嘿嘿一笑：“少爷啊，郡主可是回心转意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柳濡逸转身回了厢房。
　　阿森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跟了上去：“少爷，你莫灰心啊，这郡主如今正是难过的时候，料想也不会答应你什么。可是她和世子那是不可能了，少爷你就还有机会。”
　　“趁人之危？”柳濡逸锁了眉头。
　　“不不，这怎么是趁人之危呢？少爷你这是体贴入微，总之如今你们还是朋友，是朋友那就好办了，还是往常一样关照郡主。郡主一个姑娘家，心思定然细腻，能体会到少爷你对她的好，要不了多久……”
　　“好了。”柳濡逸打断阿森的话：“我自有分寸，往后这些话你不必再提了。”
　　若时间能改变一切，他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河岸边，放花灯的姑娘很多，年轻稚嫩的脸庞山满是娇羞和喜悦。
　　哪家少年不风流，谁家少女不怀春？美好的期愿都寄放在这一盏小小的花灯里，飘向远方，直达彼岸。
　　白漫也看的兴起，正要寻花灯处，就有一个妇人走了过来：“姑娘，可是要买花灯？”
　　“好啊。”
　　白漫低头看向她挎着的篮子，里面的花灯五颜六色，摞了几十盏，看起来很是精巧。
　　妇人取过一盏明黄的花灯递上：“姑娘，今儿个团圆佳节，图的就是个吉利，这盏花灯送你，望姑娘啊来年能觅得如意郎君。”
　　闻言，周围的姑娘们都娇笑出声。
　　白漫倒是没有害羞，大大方方的接过花灯：“借你吉言。”
　　妇人接过洛石给的铜板，一脸欢喜，不住的说着好话便要离去。
　　白漫拿着端详，突然鼻子一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异香。
　　迷药香？！
　　脸色一变迅速丢开了花灯。与此同时，洛石的呼喊声也响在耳畔。
　　“小姐，小心！”
　　余光中一个身影已经扑了过来，是之前那个妇人！
　　方才还是慈祥温柔的脸此刻变得狰狞，从篮子里掏出的匕首迅速的朝白漫扎来！白漫呼吸一窒，身子不断的后退，也几乎在这瞬间周围响起了无数姑娘们的尖叫声。
　　“小姐！”洛石吓得面色惨白，飞身扑来，却已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