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这些珍珠眼熟,再一看,不就是屋内的珠帘嘛!竟被他们给拆了!
“啊呀,没打中!”少女娇嗔。“不先,你再让我一次!”
“不能让啦。”男子笑得无奈又宠溺,“已经让过你多少次了!”
“再让一回!最后一次!”
“——好,最后一次!”
西陵玥气得浑身发抖!屋里的侍女哪去了?再一看,一名陌生的丫鬟凶狠狠的叉腰将自家的两个侍女逼在了角落!侍女见了他来,几乎哭着推开那丫鬟迎上前道:“公子!他们好生无礼!硬是翻出您的棋盘,还非要拆了珠帘做弹子!”
绿沅惊得脸都白了:从来无人敢在西陵府这般狂妄行事!
穆九早看到了面孔气得发红的西陵玥。他轻轻踢了下明珠,明珠这才从棋盘上回过神。她白腻的指间拈着枚粉珠举在面侧,一双莹润的黑眸华光流转,娇嫩的肌肤映着粉珠的光华更显美艳。西陵玥一时看怔:还真如绿沅所说,是个少见的美人!
明珠随手放下珠子,也不起身,懒懒的支着下颌道:“你就是掌珠大人?”
西陵玥被她这般轻慢的态度激得又生恼恨,强压怒气道:“月明珠?”
明珠点头:“正是本小姐。”她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说吧。费那么大力请我过来所为何事?本小姐一路辛苦,还要回去补眠。”
西陵玥恼极:“月大小姐好大的架子!”
“我架子再大也没您大啊!”明珠冷笑,“是你派人先兵后礼一请再请,也是你将我与穆九晾在这儿大半日。怎么,我身为客人还不能有些脾气?”
西陵月白面泛青,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才道:“我命绿沅请你,是听闻你斗珠识蚌之名,想与你结交!只是方才我正观测天象,此事事关渔民的性命!月大小姐不会连这点气度也没有吧?反倒在此处反客为主,好大的礼数!”
“观测天象?”明珠一张口,满满的鄙视与轻蔑直扑向毫无防备的西陵玥,“你分得清行星恒星还是在研究天体运动?天狗食月的成因是什么,日食分几种?为何会有流星?你不过粗通观测气象的常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站至窗前,望着天空上片片细小若鱼鳞的云斑,道:“此云一出,近期无风也有雨。若云斑大些,到晚间无云,那明日就是个好天气。”这等简单的观云测天,她的父辈们谁不会两招?
她不顾西陵震惊到灰败的神色,又道,“听说你还会预测太湖中何处蚌多珍珠美?这又何难?不过是看湖水的清澈、鱼虫水草的丰美,哪片水域更适合河蚌的生存而已。”明珠冷嘲道,“西陵先生,你真该庆幸我未生在苏州,否则,哪轮得到你坐这个掌珠之位?”
西陵玥的面孔青红交接,色彩缤纷,恼羞成怒的嘶吼道:“你、你——好狂妄的小女子!”
“狂妄?”明珠嗤笑,“你不过拾人牙慧略通一二天象学与珠蚌的养殖学,就自认天下唯你独尊!到底是谁狂妄?!”
绿沅眼见自家神仙般的公子被明珠逼到濒临暴发的边缘,惊骇至极!
明珠又道:“怎么,你不服?不服我们比一场如何?是比预知风雨还是珍珠的采捕?还是说,你想与我比比斗珠?”
西陵玥活了近二十多年,从小就被族人悉心培养为掌珠者。向来高高在上,从未被人这般蔑视打击过,一时愤恨得忘乎所有:“自然是要与你比试一番!”
“好!”明珠击掌。“我若赢了。你便让出你的掌珠之位,供有能者居之。”
“你若输了呢?”西陵月咬牙。
“我会输?”明珠呵的声失笑。“你觉得一手开出双珠、金珠、砗磲珠,能入海找到血珍珠的人,会输给你?你且说说,你有何功绩!”
西陵玥的面孔血色潮退,他颤声问:“金珠是你所开?!血珍珠是你亲自下海所得?”
明珠轻笑:“此事合浦人人皆知。”
西陵月心中一咯噔,暗骂:府台大人授意时,怎不将此女的本事说个清楚?哄了他设局算计明珠,到如今骑虎难下,如何是好?!
他将自己这些年惊艳世人的事迹理了一翻,竟还真找不出几件能与之匹敌的事来。勉强道:“我曾远赴松花江,亲自挑选珠蚌三十枚,取东珠三枚。”
“东珠啊!”明珠哂笑。也就清庭敝珍自扫,自家发源地的珠子视若至宝。“还算不错吧。”
西陵玥再度被她口中的不屑气晕!浑身颤抖!
“我就在驿馆。如何比试,怎么比,随你定。不用相送,告辞!”明珠边走将绿沅送的珠花抛给红玉道,“给你了!留着当嫁妆。还值不少银两呢!”
红玉喜道:“多谢小姐!”
穆九摇头:这仇恨拉得!西陵玥要吐血了吧!
西陵玥风度尽失的坐在倒椅子上,胸脯剧烈起伏,咬牙怒道:“通知府台大人!”
三人出了掌珠院,红玉笑嘻嘻的拍手道:“小姐好厉害!那个什么臭屁的掌珠大人,摆什么架子,最还不是被您气疯了!”
明珠回首冷冷的瞧了眼园子大门,不屑的道:“不过是靠着祖辈传下的学识与经验,混了个掌珠之位。不知虚心受教也就罢了,还这般自鸣得意傲慢自负!我偏要将他打得原形毕露,一文不值!”
穆九摇头笑问:“难道不是他这般算计于你,必是有所缘故!所以你故意激怒他,让他自乱阵脚?!”
明珠挑眉:“知我者,穆九也!”
穆九轻叹:倒霉催的西陵玥!
三人回到客栈,黎王等候已久。见他们谈笑自若心情愉悦的归来,也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西陵玥行事还颇有分寸。未料明珠一开口就令他瞠目结舌。
“姑苏的掌珠大人不服我的本事。要与我一试高低!我不与他一介无知小儿计较,故令他自行出题。有劳黎王殿下替我备船,我要摸摸太湖的底。”
黎王瞧着眉目飞扬傲气四溢的明珠,一把火终于烧了上来:“月明珠,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闯大祸了你知道么?!”
明珠勾了腰间的丝涤绕在指间,毫不退让的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分明是西陵玥!本小姐闯饮血涯都活着回来了。他区区一个太湖掌珠人,凭何跟我比?”
黎王一时无言以对,哽了哽才道:“西陵一族是姑苏当地的大世族!素来与官府交好!掌珠人世代都出自他们族中。姑苏的珍珠生意几乎是由他们一手把控。得罪了西陵一族——”
“得罪了西陵一族又如何?”明珠冷硬的道,“我是受陛下之命上京。他们敢拿我如何?”
黎王怒极:“若要算计你,要你的命是最简单的事!”
“他们若能算计我,那就来啊!”明珠的声音响彻驿馆,“我倒想见识见识,姑苏西陵家陷害攻击我一区区外乡客的本事!”
第172章 太湖品三白
“混账!”西陵府,一名三十左右的英俊男子怒意勃发。“你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还没弄清楚人家的来历就胡乱出手!被人在你的园子里叫阵落了下风,还让她在驿馆大肆放言!传得沸沸扬扬!说我西陵家要陷害她!”
西陵玥握紧拳头,恨道:“兄长,月明珠这般不敬与我,百姓只会道她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西陵涵冷笑两声:“是。百姓会这么想。但如若你输给她呢?!你真以为自己的本事足以赢得月明珠?”
西陵玥额头青筋暴出:“我有西陵一族及府台大人做后盾。”
西陵涵冷嘲道:“掌珠大人好大的能耐!”
西陵玥面皮微红:“兄长,府台大人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这件事,势在必行。”
西陵涵恼恨道:“为何不与我商量就擅自动手?我所得到的消息,此女的能耐非同小可。”
“强龙难压地头蛇。”西陵玥早无了之前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模样。“能动手脚的地方,多得是。”
挥了挥手,西陵涵无奈道:“让我好好想想!”
“先派人到驿馆陪罪吧。”
西陵玥瞬时怒叫道:“为什么要向她陪罪?”
一叠信纸扔在了他脚下:“你自己看。这是近日我收到的来自各地的珠宝大家的信。信中俱是询问我西陵族为何怠慢、怎敢轻视月明珠?!你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月明珠隐隐已成为珠宝业内的行首人物!我在她面前都要客气礼让三分,你与她平辈论交都抬举了你,你倒好,真把自己当成太湖的河神了?!”
面色惨白的西陵玥,终于回过神抚额悲叹:“府台大人误我也!”
西陵涵神色微沉:“府台大人怕也是上头给唬弄了!咱们这位陛下,唉!”
即想压住明珠的气势,又不敢将她的真本事全盘托出,陛下遮遮掩掩,底下的人,还不跟着倒霉?
身在驿馆的明珠,收到了来自西陵一族家主贵重的赔礼。
“月大小姐恕罪!玥公子年少不知事,让您受委屈了。咱们大公子为此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原想命他亲自来赔罪,只是顾及到西陵家的面子与他的前程,多有不便。请月大小姐万万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