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规矩?”张婆子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昨晚贵公子是在哪里喝得酒?和谁喝的?又喝了什么酒?这些你都能一一作答吗?”玄秋平问完,老于世故的眼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柜台那处,随后又笑着看向张婆子。
庄沐澜在柜后听了这些,心里不禁感激起了玄秋平,他居然这般地仔细帮自己打探消息,张婆子肯定是想不到,这几个问题还有这么深的含义了。
“非得说吗?”张婆子还是有所顾忌。
“也不是,”玄秋平捋了下胡须,笑得意味深长,“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也可以选着不治。”
正文 第342章 所有铺子的规矩
张婆子慌了神,一五一十地说了,从昨晚几时开始吃酒到几点散的,从谁请客到中间来了什么人,都说得十分详细,就怕玄秋平一个不高兴就会直接轰人了。
闻后,玄秋平道,“大娘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昨个儿我一直跟着我儿,我一个老婆子,又无处可出,若是不跟着,这万一迷路了或者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玄秋平点了一下头,看似很满意这些回答的,接着起身,要去柜台后边。
“大夫,”张婆子‘腾’地站起来,“你不是说我回答了之后就会医治我儿子的么?”
“我瞅瞅柜子里还有没有药,”玄秋平头都没回便去了柜台后边,从高到低一一开了柜子查看药材。
到了最下边,已能和庄沐澜说上话了。
张婆子想去看个究竟,被乐安拦下,便悻悻然地回到了张正山的身边,双眼时不时地朝柜台这边看过来。
“平叔,”庄沐澜笑着竖起大拇指,真心佩服玄秋平,没有想到他还挺有心计的,这一问两问的就问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昨晚,庄敬业宴请了张正山,把他当成了吉祥铺子的账房管事来招待,顺便还介绍了铺子里的其他人与他认识,虽然还没有正式聘请张正山为账房管事,可外头人看着也已经差不多了,因此就是连张婆子也这么认为,这也是老婆子一门心思将张正山弄出庄子的原因之一。
庄子的账房管事儿有什么好当的,工钱又不高,还辛苦地在地里头忙活,这铺子的账房管事可就不一样了,考究衣裳一穿,人前一站,可不是体面得很么。
可是张婆子忘记了张正山对张氏的夫妻情分呐。
庄沐澜直替张正山难过,摊上这样的娘,真是有苦说不出。
“大夫,怎么样了?”张婆子都快要哭出声儿来了,选药选了那么长的时间,她能不着急么,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有把刀子在她心口上磨。
玄秋平起身,道,“药倒是有,可是……”
“可是什么?”张婆子急忙抢白,“又不会是其他什么规矩吧?”
“不,不,”玄秋平摆手否认,笑着极为和善,“这不是我平安药铺一家的规矩,是所有铺子都会有的规矩。”
“什么?”
“买药得给要钱啊,”玄秋平捋着白须,又笑道,“要救治贵公子的药起码要二十两。”
“二十两?”张婆子当即就跳起来了,甭说二十两,就是二十个铜板她都拿不出来了,二十两的巨款,让她如何承受得住,当即脚下一软,人歪在了地上。
玄秋平没有催促,反而吩咐乐安让其他病人过来看病,接着看了几个病人,不是不收药钱,就是不收诊金,依然和以前一样。
张婆子看了个大概,眼睛顿时鼓了起来,不满地吼道,“平大夫,你怎么能这样呢?给我们看病要二十两银子,给别人看病却不收分文,你这样分明就是欺负人,不是吗?”
玄秋平不怒不斥,只是之前还平和的脸蓦地沉了下来,道,“既然如此,大娘请回吧。”
正文 第343章 将计就计
张婆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费尽了口舌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她一辈子待在山里头,世外的弯弯拐拐着实看不懂了,尤其是现在,心口被磨得生疼难受。
不成,她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接着想到,我就一个儿子,不能让他有事情,他这么能干,他东家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二十两银子对有钱人家来说,也就是一顿酒饭的钱而已。
想了这些,张婆子的腿脚也有力气了,起身对玄秋平说道,“平大夫,老婆子知道你是好人,请你先给我儿开药,老婆子立刻去弄钱过来给你。”
“那大娘可要尽快,”玄秋平这才缓了脸色,见张婆子出门,便让乐安把张正山从躺椅上弄到后堂去,然后敲了下柜台,示意庄沐澜可以出来了。
庄沐澜腿脚发麻,起身后伸了伸胳膊和腿,全然不顾忌这些不雅的动作,全身舒畅了之后便去了后堂。
刚进去,便看到一抹冷得发寒的目光。
呵,这都过去了那么久还生气呢,庄沐澜不削地瘪嘴,忽略了北宫良垣的目光,直径朝张正山走去。
“平叔,人还有的救吗?”
“自然,”玄秋平端来了一碗水,五指蘸了蘸之后直接洒在了张正山的脸上。
张正山摇了下头,已然有了知觉,缓缓睁眼看清面前是陌生的坏境,身子顿时坐直了起来,一阵茫然后目光钉在了玄秋平的身上,“是您?”
庄沐澜这才明白张正山的昏迷不是无缘无故的,肯定是平叔缘故。
“正山大哥,”庄沐澜轻叫了一声,正山的目光便又转移了过来。
“姑娘!”张正山起身连忙揖手,可又敌不过头晕目眩,又跌坐了回去。
“我去给他弄点药,你们聊,”昨晚是玄秋平给了张正山昏迷的药,目的就是把人弄到药铺里来,这样的话,庄沐澜要问什么话,直接可以问,可不是中间多个传话的人。
玄秋平出去了,气氛忽然静了下来,谁也没开口,只有北宫良垣啜茶的声音。
张正山到底是抵不过这份沉默,先开口说话了,“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好,”庄沐澜十分爽快,一一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张正山亦是细无巨细地作答,末了,还说道,“虽然他们说是让我做账房管事,但是我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
这事儿,庄沐澜是早就知道的,庄敬业曾经可是大商行的管事儿,精通生意门道,人脉什么的更是不缺,而张正山,说白了就是个粗人,认识几个字而已,怎么可能入得了庄敬业的眼呢,之所以现在这般热情的对待,逃不过‘利用’二字。
然而,张婆子却是不相信的,一个深信自己儿子有惊天才敢的母亲肯定是觉得这个儿子能胜任一切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反将计了。
“姑娘,接下去我该怎么做?”张正山这两天是过得心惊胆战,一边是对庄沐澜的忠心,一边是庄敬业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委实令他惶恐。
正文 第344章 有什么要求
庄沐澜没有马上嘱咐,可是沉吟着没有说话,随后又走到之前惯常吃茶的地方坐下,彻底沉默了。
张正山见状,被这两日折磨的惶恐又回来了,可是他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以前他只是单纯地将庄沐澜当成一个小姑娘看待,而现在,却是一分都不敢马虎了,这个看似平常无奇甚至是丑丑的姑娘不显山不露水,是个凡事都含在心里头的人。
庄沐澜端起茶碗喝水,趁着有了掩饰,打量了张正山几眼,心里确定他足可以帮她甚至是帮着自己的时候,便说道,“接下去该怎么做,还得看正山大哥的。”
“我?”张正山一愣,想不通,便道,“姑娘可否明示?”
“张大娘去帮大哥找药钱和诊金去了,过不了多久,大哥便可知新东家对大哥的看法,只不过大娘要吃点苦头,我就怕大哥承受不住,索性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说完,又端起了茶碗喝茶,庄沐澜点到为止,她相信张正山经历了张氏的生死,完全能领悟到这层道理。
张正山默了默,现在比之前沉稳了许多,看到北宫良垣的时候,还想到了他对自己说的‘是不是男人’的话。
没错,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女,至于母亲的养育之恩,他也不会忘记,“姑娘放心,这次委实是娘做的不对,她回去找东家讨银子,估计会吃个大教训。”
庄沐澜点点头,这次露出一丝笑容,“你的新东家未必不借,先看看再说。”
“是,”正山应下,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又问道,“请姑娘不要有顾虑,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吧。”
话摊开到这个层面了,庄沐澜自然是要敞开了天窗说亮话了,“你的新东家让你在铺子里说什么活儿?”
其实这个她心里是清楚的,但是从张正山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个光景的。
“还不知道,”张正山讷讷地吐出几个字,抬头时,露出了十分不自在的笑容,他本是有过一丝摇摆不定的,可是到了吉祥铺子,看到那些个异样和鄙视的目光,那分动摇就不见了,谁给他机会,谁有给了他一份安稳的生活,心里自是有如明镜似地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