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大部分人眼里,他如此待我就是痴情,我就该满心欢喜满怀感动地嫁给他。有时候我也觉得是不是我自己错了,我应该听他们的,将我所有的不甘都埋起来,过他人眼中看似幸福的生活。”
闵柔低下了头,声音似乎有一点哽咽,“谢谢你们没有劝我嫁给他,我本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过了一会抬起头来,嘴角还带着笑。
这时,谢芷凝派去找闵氏家人的女卫也回来了,闵氏戴好幕篱,跟着家人回去了,她的脸上挂着笑容,同两人挥手告别。
闵柔走后,苏清漪轻轻叹口气:“也不知道她的家人会不会理解她,我很怕她以后的生活反而会更糟糕。”
“那又如何呢?甲之蜜糖乙之□□,或许她自己并不觉得糟糕呢!”
“是啊。”苏清漪这才反应过来,她不该这样杞人忧天,这个时代的女子远比她想象的要勇敢地多,她们的抗争就算是徒劳的,却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谢芷凝告辞后,萧泽才重新回到雅间,见苏清漪脸上一直带着轻松的笑意,忍不住问:“你们聊得很开心?”
苏清漪点点头,忍不住笑起来。
萧泽有些莫名,但也不想两人难得约出来,就被旁的事情给破坏了,让小二上菜,同苏清漪聊起别的东西来。
谢芷凝回到了客栈,赛雪替她布菜,有些嗔怪道:“姑娘不是出去吃东西了吗?怎么东西没吃成,倒管了一桩闲事。”
“我可不觉得是闲事。”
赛雪小心地觑了她一眼:“我还从未见姑娘这般轻松!”
谢芷凝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果真一直是弯着的,她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她向来不喜欢在人前说自己的事情,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了,大概是看到闵柔那不甘心的抗争,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吧,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她单手撑着下巴:“苏清漪,倒是难得碰到一个同类。”
第65章
论起吃喝玩乐, 小侯爷可是其中佼佼者,尤其当他特意安排的时候。
苏清漪玩得很尽兴, 一不留神就到了下午,两人上了马车后, 苏清漪还有些意犹未尽。
萧泽看着她脸上因为运动泛起的红晕, 自己也有些耳热,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他也不是个傻子, 就算之前毫无经验,经过那么几次, 也知道自己是喜欢上对面这个姑娘了。
他想起之前去接苏清漪时,在院子里,苏燮同他说的话。
萧泽之前从未想过身份有别, 家人可能会不许他娶苏清漪。但苏燮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也没有漫天答应, 而是告诉苏燮,他要先写信给父母, 禀明这件事,得到他们的许可之后, 才会对苏清漪表明心迹。
他有些忐忑地说完之后, 反倒发现苏燮看他的表情好看了不少, 原本还刁难他的,也松口许苏清漪与他一同出去了。
萧泽有些莫名, 但也模模糊糊知道, 自己这大概是通过了苏燮的第一道考验了。
这一路上, 他看着苏清漪,心中虽然有很多话想说,却还是信守承诺,什么都没说。
苏清漪好几次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问:“小侯爷,你这是怎么了?”
萧泽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沮丧地开口:“你别叫我小侯爷了。”
“那叫你什么?萧泽?阿泽?”苏清漪脱口而出,可说完以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萧泽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觉得胸口一窒,然后“砰砰”跳着仿佛要跳出胸腔。他从不知道,就算是被她叫出名字来,都与旁人不一样。
他低声道:“这都是旁人叫的,我有一个小名,叫阿顽,除了家人没人知道。”
苏清漪见他那带着一些孩子气的神情,忍不住笑起来,原本马车中的那一丝旖旎顿时消失地干干净净。
萧泽见她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为什么要叫阿顽?”苏清漪好奇地问。
“我娘说是因为我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调皮,出生的时候也是,和接生婆婆躲迷藏,躲了两天才出来。所以她就叫我阿顽,说是因为我太顽皮了。” 萧泽这么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羞耻。
苏清漪却明白过来,想来是武安侯夫人在怀孕的时候就不太好,生孩子的时候还遇上了难产,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责怪萧泽,反而用这样一种半开玩笑的方式带过去。见萧泽毫无阴霾的模样,她心中感慨,有这样的母亲,所以才会教育出萧泽这样心性的儿子。
“不过我爹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萧泽的脸上有一丝郁闷,“他老说,就是因为从小一直这么叫我,所以我长大以后才会不学无术,每日里只会玩闹,一点没有萧家男儿的气概。”
苏清漪哭笑不得:“还能这么解释?”
“是啊,他还不许府里的人再这么叫我,可惜我娘和大哥都没有理他。他也就唬一唬府里的下人和我那不知内情的大嫂。”萧泽挑了挑眉,有点幸灾乐祸,“不过估计很快连大嫂也唬不住了。”
苏清漪:“……”
忽然有点同情武安侯了怎么办?
她看着萧泽,心中忽然一动,说道:“阿顽。”
原本说着话的萧泽忽然就不动了。
苏清漪觉得十分有趣,又叫了一声:“阿顽。”
萧泽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她,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然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就算是最快的马,这一来一回也要两三个月呢!”
苏清漪:“???”
萧泽又叹了口气,整个人顿时有些委屈巴巴,好似身后的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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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苏清漪送到家之后,萧泽才回关府,他趴在马车里,空气中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他想到了什么,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来。
正在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关府,萧泽下了马车,脸上还带着一抹没有散去的笑容。
不过在看到庭前的人时,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吴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吴山是武安侯的护卫队队长,最得信任,一般不会离武安侯左右,所以萧泽看到他才会那么吃惊。
吴山回头看着萧泽,一张黝黑严肃的面庞上扯出一抹笑容:“小人奉侯爷与夫人之托,给您送些东西。”
萧泽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那吴大哥先与我去拜见外祖父吧。”
两人一同到了关文柏的院子里,关文柏也是认得吴山的,面色有一丝凝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屏退了左右。
待人都走了之后,吴山才将胸前的信件分别交给萧泽和关文柏。
给萧泽的信件几乎都是武安侯夫人的关心,还有就是给他带的一些东西,但给关文柏的就没有那么简单,关文柏反复看了几遍,才放下来,问吴山:“这一趟可顺利?”
吴山笑了笑:“您放心。”
关文柏这才点点头。
萧泽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既然吴山亲自过来了,应该是京中出了些事情,他这么想着,面上就露出了一丝疑惑。
关文柏便同他解释了一番。
当初武安侯夫妇之所以将萧泽送到临江,一方面是因为他闯了祸,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朝中局势混乱,担心他被牵连,所以干脆远远送走,待稳定一些再回来。
朝中两派,一派是冯皇后和六皇子为首的勋贵,一派则是太子和谢家为首的世家,这两方的争斗不仅仅在于太子与六皇子之争,也是勋贵与世家之争。
这两家之争也是由来已久了,从立朝之初就水火不容。勋贵认为自己的爵位是和太|祖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凭什么让这些墙头草一般的世家踩在自己头顶,世家则认为自己传承多年,哪里是这些泥腿子能比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皇权就像是裁判,高高在上地操纵着两方,哪方势力强了,他就抬举另一家,以此来维护自己的统治。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许多年。
然而本朝皇帝却是个例外。他性子柔软多情,他与谢皇后结发,虽然谢皇后早早就过世了,但依然封了两人唯一的儿子为太子。后来娶了冯皇后,他对冯皇后和她生的六皇子也很好,这就让勋贵们又生出了一点野心。
这两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休,不过太子终归是占了大义,且一直行事有度,再加上文臣之中,还是世家的人占了多数,所以一直占了上风。
勋贵们不甘心,便想要拉拢皇帝最信任的武安侯,在他们看来,武安侯是勋贵出身,天然就应该站在他们这一方,但世家却也认为,萧夫人是关家女,出自世家,自己也有一争之力。
这就可怜了武安侯一家子,以武安侯与当今的关系,他就只是想做个纯臣而已。之前争斗的两方也都有默契,并没有打过他的主意。如今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纷纷都开始拉拢他,后来大概是发现拉不动他,又把主意打到了萧泽身上。
武安侯这才发了怒,再加上萧泽之前闯祸的事情上也有被人设计的痕迹,这两方这才消停一点。不过武安侯也知道,这也就能消停一会,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有点傻白甜,怕他又被人利用,干脆远远地送出去,有岳父看着,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情,他也能腾出手来去查幕后主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