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声音停了,“哗啦”一声门锁响,院门被打开,除了门口的侍卫之外,还有一人正站在门外,不是慕容齐又是谁?
陆氏笑了:“齐儿,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母亲不管的。”
几步上前想要去握慕容齐的手,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王爷有令,不准陆氏出院门半步。大公子有话请快点儿说,莫要为难小的。”
慕容齐微微点头,又对陆氏说:“我们进院里说吧。”
陆氏只好退后几步,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进到院里,慕容齐突然撩袍跪倒,向上叩拜:“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齐儿,你这是做甚?”陆氏疑惑不解,欲上前扶他,“快些起来说话。”
“母亲,请听孩儿把话说完。”慕容齐执意不肯起来,继续说道,“孩儿今日前来,是有几件事要跟母亲说。其一,此次邶娘落网,是孩子儿暗中相助。其二,那个麒麟送子汤的方子我根本就不是要来给给刘氏用的,而是交给了父亲……”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陆氏未等他说完,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
“因为良知,你害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让你继续错下去。”
“良知?良知又能值几两银子?”陆氏边哭着边捶打慕容齐,“我做这一切为了谁?你这个没良心的逆子……”
慕容齐跪在地上,任由她打着,一动不动。
陆氏打了几下,突然停了手,抱着慕容齐大哭道:“傻孩子,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夺回本来该属于你的东西。”
“母亲错了,那些不是我的。我从来没奢望过,更不希望母亲为此一错再错。还有一件事,我今天是来向母亲辞行的。不日,我将带着妻儿离开京城。”
“为什么?”陆氏惊呼道,“难道他连你也不认了?要赶你们出府?”
“不,父王没有对孩儿发难。是孩儿自己觉得无颜继续留在王府,一会儿孩儿会去向父王辞行。”
“住口!你是北宁王府的长子,王位都应该是你的,既然他没赶你,你为何要走?”陆氏颤着手指着慕容齐斥责道,“母亲千辛万苦把你养大,事事为你筹谋,到头来,你说走就走?不行,你不能走,你要把属于我们母子的东西都夺回来!”
“母亲,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慕容齐眉头紧蹙,“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想要的那些根本就不该是我们的。母亲,孩儿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好好悔悟。也许……有朝一日,父王念着昔日旧情,会再放母亲出去也不一定。”
“昔日旧情?齐儿,你的心性还是太过单纯了。我心心念念爱了你父王一辈子,你知道最终换来了什么吗?”
“……”慕容齐茫然摇头。
陆氏几步进屋,从地上拾起那张休书,又跑回来举到慕容齐面前:“你好好看看,我十四岁就开始爱着他,十七岁嫁入王府跟在他身边,为他生了长子,为他操持这个家,最终换来的就是这个!”
慕容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只道是母亲被父王禁足于后院,却不知已下了休书。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她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可这一切又能怪得了谁?
“既然如此,孩儿会向父王求情,请他老人家允许孩儿带母亲一起离开。”
慕容齐刚要起身,陆氏突然拉住他:“不,我不走,你也不能走。走了什么都没了。算是母亲求你了,你让刘氏赶紧生个儿子,若是不行,就再多纳几房小妾。”
“等你有了儿子,你就可以把世子之位抢过来,将来你父王一死,你就是新的北宁王,母亲就是太妃了,我们就是北宁王府真正的主人。到那个时候,谁还敢再对我们不敬?”
慕容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言自语的陆氏,只见她拿起手中的休书,嘟囔着:“我是王爷的正妃,得陪在王爷身边,哪都不能去……我……不,本妃是正妃,是正妃……”
说着,她将那张休书撕了个粉碎,坐到屋前的台阶上,随手一扬,大笑着道:“我是北宁王正妃,我儿子是北宁王世子,将来还会是北宁王,哈哈……我们是主子……王府都是我们的……哈哈哈……不走,我们谁都不走……”
“母亲!”慕容齐连忙起身追上陆氏,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声叫道,“母亲,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陆氏象是无知无觉一般,只反反复复地叨念着那几句话。
慕容齐咬咬牙,转身向院外奔去。
北宁王府还如平日里一般平静,下人们各司其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可后园子一处荒废多年的小院却是喧闹声不断。
陆氏哭着、笑着、闹着,直到被两个壮实的婆子按着灌下一碗药,才逐渐安静下来。
慕容靖忠站在榻前,看着刘氏给头发蓬乱,满脸污渍的陆氏擦脸,不敢想像那个曾经娇娆万分的女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父王……”慕容齐轻唤一声。
慕容靖忠收回了目光,抬步往外走:“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是心火亢盛,敛液成痰,乃失心之症。”慕容齐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外间。
“嗯,多派两个婆子过来照看,别让她闯出祸事。”
“父王……这里……条件简陋,对于母亲的病……”
慕容靖忠看了他一眼,在桌边坐下,沉声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别吞吞吐吐的。”
慕容齐撩袍跪倒,道:“父王容禀,母亲如今已是废人,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孩儿……想带她走。”
“走?走去哪儿?”
“孩儿会找个离京城远远的地方,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陆氏疯了
“孩儿会找个离京城远远的地方,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
慕容靖忠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半天才说:“为何要离开京城?为了……你母亲?”
慕容齐敛着眸摇了摇头:“孩儿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是母亲……,如今此间事了,孩儿自知无颜继续留在王府。本打算带着妻儿离开,既然父王已经……弃了母亲,那就让孩儿将她一并带走吧。”
“你随为父来。”慕容靖忠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慕容齐连忙站起来跟上去,临出门时看到刘氏从里间出来,他脚步微顿,刘氏微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这个微笑让慕容齐心中一暖,他心里清楚刘氏嫁给他这几年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她是母亲挑中的儿媳妇,开始时还好,等她连续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母亲对她的态度就不如从前了。世子妃嫁进王府,母亲对她就更加严苛。
这些他都知道,但她却从来不会抱怨一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想要离开北宁王府,她说,你去哪儿,我和孩子就去哪儿。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暖人心。
慕容齐嘴唇翕动了几下,想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终还是回以刘氏一个笑容,转身跟着慕容靖忠走了。
北宁王府外书房里,慕容靖忠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坐吧。”
“多谢父王。”慕容齐规规矩矩地揖了揖,这才坐下来。
慕容靖忠端起茶盏,用盖子拂着上面的浮茶,不急不徐地说道:“在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他语气平缓,也没有象平时那般自称“本王”,这反而让慕容齐一愣,连忙起身跪下:“在孩儿心中父王永远都是孩儿的父亲!”
“起来说话。”慕容靖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回到椅子上。
“今儿个,咱们只论父子,不论官职。你跟父亲说句实话,你恨不恨我?”
慕容齐摇了摇头:“孩儿从来没有恨过父亲。”
“即便我休了你的母亲?”
“母亲做出如此之事,父亲能饶过母亲的性命已是格外开恩,孩儿没有半句怨言。”
慕容靖忠见他言语真诚,并无一点虚假之色,叹了口气道:“齐儿,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为父心之甚慰。陆氏所做所为确实令人发指,但却与你无关。你安心留在王府,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
“父王,如今母亲已然如此,再留于府内,恐对王府名声有伤。恳请父亲准孩儿带她离开。”
慕容靖忠双眉紧蹙:“你为何如此固执?”
慕容齐神色黯然道:“不是孩儿固执,而是……父王对母亲已无夫妻之情,为何不就此放她离去?”
为何不放陆氏离去?慕容靖忠唇角微勾:“为父自有为父的道理。既然齐儿刚才说不怨恨为父,也并无半句怨言,那就听我的。”
“可是,孩儿……已经……”
“你想说的是这个?”慕容靖忠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份奏折扔到了慕容齐的面前,“圣上亲自下的旨意,岂是你说辞就辞的?枉你读了这许多年的圣贤书……算了,为父也不多说你什么,今后做事不可再如此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