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 (转袖花飞)

作为赞者的齐盼今日穿了曲裾深衣，月白色的曲裾镶着宝石蓝的滚边，配着浅色深衣，挽了一个牡丹髻，鬓上插着一支鎏金芙蓉钗。素雅沉静，一点都不抢身为今日主角小鱼的风头。

吉时之前，各位观礼的夫人以及与小鱼交好的小姐们都陆续到了。在相互与夫人见礼后，坐在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

吉时到了，先由国公爷站起身向各位宾客道：“今日小女齐昀及笄，感谢各位嘉宾莅临观礼！”，随后夫人也起身向各位宾客见礼。

小鱼坐在花厅后厢听到厅前宣布该她出场了，急忙起身整理好衣裙，目不斜视，按照刘姑姑教导的礼仪，随着乐声款款走了出来。

众位宾客顿时眼前一亮，小鱼今天如出水芙蓉，清新雅致。小鱼来到自己的位置，向众位宾客作揖见礼后，缓缓跪坐下来。

赞者齐盼走出以盥洗手后，解开小鱼的分肖髻，为小鱼梳头。梳头完毕，作为正宾的秦老夫人从座位上起身，由夫人陪着走到台前。秦老夫人盥手后取帕子将手拭干，整套动作优雅动人，十分具有美感。

秦老夫人走到小鱼面前，高声吟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缓缓跪坐在小鱼身后，取了梳子为小鱼梳头，给她挽了一个望月髻，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珍珠银簪插在了小鱼头上。

待正宾归位，赞者齐盼为小鱼正笄，秦老夫人向小鱼以揖礼相贺，这样第一次加笄便结束了。小鱼肃然起身，回到后厢更衣。

此番小鱼便要换下象征女童时期的采衣，换上与头上发髻配套的素衣襦裙。这套衣裙的襦裙为鹅黄色，襦裙外面有一层透明软纱，外罩米色素衣，与头上珍珠银簪十分相配，小鱼看上去如初春刚刚发芽的嫩柳枝一般。

换过衣服的小鱼重新出场，向观礼宾客展示身上的素衣襦裙后，面向夫人和安国公爷行跪拜礼，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行礼之后便是二加，小鱼再次跪坐，正宾秦老夫人再次盥手后，取过托盘上的赤金点翠镶祖母绿宝石簪，行至小鱼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齐盼上前为小鱼去掉之前加上的珍珠银簪，秦老夫人在小鱼身后正坐，将手中的赤金宝石簪插在了小鱼发间后，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齐盼跪坐下来为小鱼正簪，正宾同样以揖礼相贺，小鱼复起身回房更衣。

在齐盼的帮助下，小鱼这次脱下象征少女时期的素衣襦裙，而换上了象征着女子成年的曲裾深衣。为了与发簪相配，小鱼这套曲裾深衣主色为翠绿色，辅以珍珠、金色丝线在衣裙上绣有流云、樱花的图案，整个人庄重明丽。

由于此套衣服款式繁复，颜色艳丽，小鱼将眉色略微加黑了一些，再将口脂换成了樱桃红色。明媚的妆容将她眉梢眼角的一点稚气掩去。

一边儿的齐盼不禁叹道：“二妹妹，你可真漂亮，我认识的小姐中，再没有比你更美的了！”小鱼回眸展颜一笑，刹那间如百花盛开，明艳不可方物。

此番小鱼一出场，在座宾客皆为一惊，记忆中那个娇憨天真的少女已找不到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她高挑纤细，明眸善睐，站在那里静默无言，但一双秋水如深潭般黑不见底，竟然似看到人的心里去一般，沁人心脾。

小鱼垂下眼眸，盈盈向秦老夫人下拜，以示对师长和前辈的感谢和尊敬。

终于到了最后一次加簪，秦老夫人先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然后由齐盼取下那支赤金宝石簪，由秦老夫人替小鱼加上了红宝石黄金钗冠，璀璨星光衬托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如众星拱月，衬着小鱼浓厚乌黑的秀发，越发的引人注目。

与钗冠相配的大袖礼服为石榴红色，上面由金色丝线绣着纷繁复杂的春日海棠图案，每一瓣海棠花瓣都是由金线穿粉色芙蓉碎石绣成，每一簇海棠花蕊都镶着细碎的金刚石。

裙边腰间领口袖口皆以粉色水晶串金色丝线绣出西番莲图案的滚边。随着人的走动，裙摆上的海棠花折射出不同的光泽，绚烂非凡。

此刻小鱼的妆容也根据礼服风格变得更加艳丽庄重，齐盼看着小鱼将口脂换成了石榴红色道：“二妹妹，你现在看着跟换了个人似的，连这么大气庄严的礼服都被你的气质压住了！”

小鱼一边在脸上忙碌，一边道：“是啊，这套礼服太过夺目了，弄不好大家就只见衣服不见人了！”

好在小鱼的五官比较明艳，若是如齐盼那种细致柔弱的纤细五官，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住这套礼服的。

系好礼服上的腰带，小鱼挽着披帛，在齐盼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观礼宾客齐齐发出一声惊叹，这身着石榴红大袖礼服的佳人，头戴黄金钗冠，容光致致，体态风流，恍若神妃仙子。虽然年龄尚幼，可已经流露出天然的一段风姿。

坐在夫人旁边的女眷们纷纷小声向夫人道贺，都道夫人好福气，有如此美貌的女儿。夫人也被小鱼所惊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给小鱼择定夫婿，嫁妆更是要陪得丰厚。

小鱼面向众宾客行拜礼，感谢各位来宾前来观礼后，秦老夫人请小鱼入席。秦老夫人接过醴酒，走到小鱼席前，面向小鱼，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小鱼行拜礼，接过醴酒，秦老夫人亦回拜。小鱼正襟跪坐，先伸手将酒撒在地上以祭天地，然后持酒以袖掩面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

另有丫环奉上饭食，小鱼接过，持箸象征性地尝了一点。然后小鱼起身向秦老夫人行拜礼，正宾答拜后，便进行取字仪式。

秦老夫人面向小鱼直身跪坐，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瑶光甫。”小鱼朗声答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回答完毕，小鱼起身向秦老夫人行揖礼，秦老夫人回礼后回到座位上。秦老夫人给小鱼取的字是瑶光，因为小鱼的大名为齐昀，这瑶光便是从昀字而来的。今后相熟的女眷之间，便可称呼小鱼的字了。

这一番仪式下来，起了又跪，跪了又起。饶是小鱼平时练功不辍，身体强健，额头也微微见汗。特别是这大袖礼服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尤其闷热。秦老夫人经过这一番仪式，体力也颇感不支。

根据之前的排练，接下来还有聆训环节，好在刚才在后厢换衣服时，齐盼让丫环悄悄给小鱼送了些糕点饮食过来，稍微补充了一些体力。

聆训是由夫人对小鱼进行教诲，小鱼跪在安国公及夫人面前，夫人正容训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小鱼垂首聆听，待夫人说完后，方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然后对着安国公和夫人行了跪拜之礼。

安国公眼眸深沉的望着眼前这位义女，当年他对檀帝的心上人兰芷曾有过惊鸿一瞥，之前小鱼年龄尚幼，面貌只是依稀相似。可如今严妆礼服，掩去了面上的稚嫩，竟然和他记忆中的兰芷姑娘形象重合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及笄（三）

凭着他对檀帝的了解，这位天子从来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颇有执念。之前檀帝或许对小鱼确实没有男女之意，但是若是檀帝见到今日及笄礼上的小鱼，怕是要变故发生吧。

果不其然，刚刚礼毕，便听得厅外有人宣道：”安国公府齐昀听旨！“，小鱼愕然，安国公和夫人面上也露出疑色。原来却是檀帝听说今日小鱼及笄，特意送了贺礼来。

檀帝的旨意六俪四骈，小鱼听不太懂，反正都是一些夸赞她的好话，直到最后念礼单的时候，小鱼才微微发愣。

檀帝的礼单里除了金银，还赠了前人名家绝本字帖一卷、珍本书籍三箱，最为珍贵的是赏了小鱼西洋佛郎机国的贡品八音盒一个。

众人听到檀帝的礼单都啧啧称奇，特别是那八音盒，她们简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那个八音盒为黑檀木包银制成，盒子盖上用象牙、贝壳、珊瑚、琥珀、珍珠等镶出的西洋风格的花朵，煞是漂亮。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水晶天鹅，却动也不动。众人尚在疑惑这八音盒的八音之名因何而来，只见小鱼从容不迫的拿起这个盒子，略微摆弄，便伸手扭住盒侧一个钥匙状的把手拧了起来。

随着小鱼大胆的举动，众人皆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御赐之物，若是肆意损害，则是大不敬之罪，那可是要坐牢的。

小鱼拧了几圈，见拧不动了，抬头对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将手松开。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细碎叮当，众人纷纷四顾，寻找声音来源，好一番纷乱后，才发现竟然是小鱼手中那八音盒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