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 (转袖花飞)

夫人听小鱼如此说，不禁叹道：“傻孩子，你知道什么，若只是去三五个月，那倒无所谓。可是这一去，便是要一辈子在北羌了，都是北羌黄沙漠漠，一到冬天就大风呼啸，那哪是你这般花朵般的女孩子呆的地方！”

小鱼缓缓摇了摇头道：“母亲，想比大姐姐，还是我去更合适……“，她转头轻轻看着夫人微笑道：”何况，母亲也知道，大姐姐和周太医情投意合……“

夫人微微一怔，望着小鱼云淡风轻的笑容，却觉得这个笑容无比的凄美。

“小鱼，对不起……”夫人愧疚地对小鱼说道。

“母亲不必如此……”，小鱼微笑着道：“当年若不是父亲，女儿早已成为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了，如今，就让我替大姐姐去吧！”

听到小鱼如此体贴，夫人越发的愧疚，一把搂住小鱼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齐盼哭着冲了进来。“不！不！二妹妹，就让我去吧，我能活到现在都是二妹妹所赐，怎么能让二妹妹替我去和亲呢！”，周妈妈在一边愧疚地望着夫人。

夫人脸色微变道：“盼儿，你怎么来了！”

齐盼哭道：“若我不来，娘亲和妹妹是不是要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呢！”

原来，齐盼本是一时心血来潮，听说夫人从宫里回来，便想问问娴贵妃现在如何，没曾想，远远的望见了周妈妈带着小鱼走进了沧浪居。

她好奇心起，便悄悄躲在后厢偷听，没曾想竟然听到了如此大的事情，她实在忍不住了，便绕到门前不顾周妈妈的阻挠，冲了进来。

齐盼一向性子温和，可这次她却大发脾气，只见她泪眼婆娑的望着夫人道：“娘亲，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两年全亏了二妹妹，不然女儿哪有福分还活在这个世上。让二妹妹与亲娘分离三年就已经很过分了，如今眼见着三年期满，却又要让她待女儿去和亲，这将女儿置于何地！让女儿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二妹妹！”

她难得的连珠炮似的的说了一大串，夫人只低着头默默垂泪，而小鱼几次准备开口解释，可都被齐盼堵了回去。

齐盼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完微微气喘，小鱼便抓住机会道：“大姐姐，你误会母亲了，是我自己愿意去的，母亲并没有逼迫于我！”

齐盼摇头道：“不行，就算二妹妹你愿意去，也不行！”，说完，她恳切的望着小鱼道：“二妹妹，北羌路途遥远，那边风俗习惯都与大檀不同，你若前去，此生咱们怕就无法再见了！”

小鱼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意已决，大姐姐就不要再劝我了！”，说完，她轻轻搂住夫人道：“母亲，那就赶紧回禀娴贵妃娘娘吧，看此事如何转圜！”

她不等夫人和小鱼有所反应便道：“我觉得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从京城出发时就是我替代大姐姐去，只是以后便要委屈大姐姐顶着我的身份生活了！还有一种就是大姐姐先跟着使团走，我混在随嫁队伍中，然后半路上我换了大姐姐。只是这样大姐姐就得隐姓埋名的生活了。”

夫人和齐盼都面面相觑，没曾想短短的时间里，小鱼竟然连这些都想好了。

小鱼瞧了瞧夫人道：“母亲，事不宜迟，赶紧进宫去和娴贵妃娘娘商议吧，毕竟这个移花接木说起来还是欺君呢！”

夫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换了衣服递牌子进宫求见娴贵妃。待夫人回来，已经是夜幕低垂了，夫人的面色看上去异常疲惫。

夫人一回府就直接去了栖霞院，屏退其他人后，夫人揉着额头对齐盼和小鱼说道：“方才与娴贵妃娘娘商议了，考虑到京城里不少夫人小姐都认识小鱼，决定选小鱼提出的第二种方案，就是盼儿先出发，待出了京城，小鱼再顶替。只是以后盼儿便要隐姓埋名了！”

齐盼自从沧浪居回来，眼泪就没停过。现在她双目红肿，抽泣的道：“隐姓埋名又如何，有二妹妹替我和亲，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奢求生活跟从前一样呢！”

夫人叹了口气道：“娴贵妃已经去与檀帝商议去了，檀帝也宣了你们父亲进宫，若是此计可行，不出三日，恐怕和亲的旨意便要下来了！”

她拭了拭眼泪道：“明天小鱼你就赶紧出府去见见你的娘亲吧，可怜你们母女为了盼儿三载骨肉分离，如今团聚在即，却又要分离！”

这一夜人人无眠，小鱼擅自做了代齐盼和亲的决定，心中颇为忐忑，不知道月公子知道她自作主张，会不会气得跳脚。不过她倒是可找慕容华打听打听那北羌储君到底是个什么脾性，不会就是上次说的那个臭名昭著的大妃之子吧！

小鱼虽然是出于同情才自愿代嫁，可是她也不是那种凭血气之勇的女子。她早就想好了，她现在呆在京城非常危险，檀帝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明，而她西越公主的身份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将她炸得粉碎。

虽然现在看上去檀帝对她到底是不是云楚然并不在意，可是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天檀帝会不会突然翻脸，拿她的身份做文章呢。

与其将身家性命操纵于他人之手，还不如自己放手一搏，换个地方，自己有月公子这样的暗牌在手，再加上与慕容华交好，小鱼相信自己到了北羌也有能力过得不错。

第二天天刚亮，小鱼便出门去了城西奶娘所在的小院子。桃红听到敲门声，甫一开门见是小鱼立在门外，大吃一惊。毕竟这是近三年来小鱼第一次亲自上门。

三年不见，奶娘明显老了一头，头上的青丝都白了差不多一半。奶娘见到小鱼十分激动，嘴唇哆嗦了好久方才从齿间艰难地挤出“小姐”二字。

小鱼将带来的大包小包让白芙放到桌上，轻轻上前扶着奶娘笑道：“娘，看你激动得了，我虽然是国公府的小姐，可我也还是你的女儿呀！”

她此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奶娘在她刚刚到这个世界时就给了她母亲般的关怀，她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在心中早就把奶娘、夫人、齐盼、齐恒这些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小鱼静静地听着奶娘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她，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更要珍惜与奶娘团聚的幸福时光。

她刚到奶娘这里，便让白芙用暗讯通知月公子，约他见面。为了保护奶娘，小鱼知道这座小院的隔壁已经被月公子买下了，里面常年都安排着月公子的人。

说起月公子，自从定王事件之后，红杏便带着贾团主消失了，无论月公子如何多方打探，都没有她俩的消息。小鱼心中还颇为挂念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风尘奇女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定局

月公子来的时候，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小鱼的决定。他薄薄地嘴唇紧紧抿着，眼睛里隐隐有着怒气。可即使是这样的死鱼脸，仍然看上去俊逸非凡。

小鱼撅了撅嘴，轻轻伸出手去拉了拉月公子的袖子。月公子今日穿着一袭交领月白绞金丝锦袍，外面罩了一层薄如蝉翼，如月光般朦胧的丝缎，正是京城如今最流行的星光缎。

月公子见小鱼的手伸来，微微一振衣袖，只听得“嘶拉”一声，那价值千金的星光缎便被小鱼轻轻的扯断了。

小鱼的面色一变，呆呆地望着手上那一绺衣袖，小嘴微扁似乎立刻就要哭出来了。

月公子余光瞥见小鱼要哭不哭的样子，心头微微一软，面色就缓和了不少。

小鱼见月公子有缓和的迹象，立刻打蛇随棍上，涎着脸凑到月公子身边讨好的道：“好了，别气了，我认错还不行吗？”，她的眼睛亮晶晶地，如同一个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一般。

月公子仍然一副高冷的样子，不过看向小鱼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小鱼继续讨好的说道：“哎，何必用这么宝贵的时间来怄气呢？要知道下一次咱们能这样一起说说话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月公子心头一股心疼涌上，他注视着小鱼沉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妄为！和亲这种大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你说，是不是国公府逼迫你了！你不要怕，大不了，咱们舍了这里，有我护着你，谁也不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小鱼心头隐隐感动，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任何人逼迫我，其实如果不是万非得已，母亲也不会同意我去的！”

说着，她抬起头望着月公子，柔声道：“你也知道，若是大姐姐去和亲，恐怕是在北羌活不下来的！”

月公子听到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小鱼，她总是这样心软，总是体谅别人的难处，而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他忍住怒气道：“那你想没想过自己呢？那北羌储君一向都荒诞好色，你…………！”，他望着小鱼可怜巴巴的小脸，心头的怒气竟然发不出来了。

“唉！”月公子一声长叹，“此事不能转圜了吗？要不我现在就带你离开京城吧，离开大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