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瑟瑟发抖起来,不知道那个骑马的男人和马车夫是否能抵挡住敌人。
兵器乒乒乓乓的撞击声仍在继续,这时,艾怜听到一个男人急切地喊道:“你们两个断后,我带着夫人先走!”随后,马车帘一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那人呼唤道:“夫人!”
艾怜怔愣间,小七已经飞快起身,朝那男子伸出手去,被他抱了出去,帘子落了下来,随后,艾怜听到了一阵马蹄远去的声音。
很快,马车附近杂乱的马蹄声也转了方向,那些人边打边朝远去的小七的方向追去。
等马车周围静下来之后,马车帘子再次被掀起,借着微弱的月光,艾怜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探身进来:“夫人莫惊,随我来!”
说完,不容拒绝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拖出马车,然后抱到自己的马上。
艾怜本来吓得够呛,不知他是什么人,慌忙中看见了马车夫,他正在车前检查着马匹的状况,并没看向他们。车夫没有出手相拦,说明抱她的这个人应该也是宰相府的侍卫。她便没有反抗,乖乖地任他抱着,随他走了。
黑衣人骑着马,一路疾驰,七扭八拐地穿行在大街小巷中,最后来到一处很大的宅邸,顺着院墙,寻到一处半掩着的小门。门口有人守着,见他们过来,便把门打开,放黑衣人进去了。
进了一处院落,黑衣人翻身下马,把艾怜从马上抱了下来。
这里应该就是宰相府了吧,艾怜刚想向他道谢,却被他一把搂住腰,飞身跃起,跳到院墙上。
艾怜吓了一跳,又发出了一声惊叫。怕自己掉下去,她牢牢地抱紧了那人的脖子。
黑衣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得一抖,身形在墙头上晃了两下,站稳后似乎有些不高兴,便强行分开她的双臂,把她放在墙头上,在她站稳之前,弯腰把她往肩上一扛,按住她的双腿,然后沿着墙头,跳到了院墙那边的屋顶上。
艾怜头和脚朝下,肚子在他肩上,如此被他扛着飞速前行,血流下涌,头被控得大了一圈,被颠簸得直想吐。此时她眼里的世界是上下颠倒的,这使她更加发晕。
这黑衣人并不怜香惜玉,只顾自己飞檐走壁,速度快得让她总怕自己掉下来。
为了把自己固定住,她本想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可她倒挂在他的背上,手臂环绕起来够不到那么远,于是只能抱住他宽阔的后背。
黑衣人大概觉得不舒服,一边行进着,同时用手拍开了她箍到他胸前的手。
厌烦她的情绪很明显,艾怜怕惹他讨厌再把自己扔下去,只得松开他。
可是她被倒挂着,随着他的动作,她的身体和头不断地晃荡着,这让她实在是没有安全感,于是她毫无目标地在他身上乱抓着,揪着他的衣服以使自己的身体不再到处乱摆。由于用力过度,忽然听到了他衣服的撕裂声,于是她换个地方再继续乱抓乱揪。
黑衣人脸烧得通红,气得够呛,肩上的女人不停地骚扰着他,不是搂他脖子,就是袭胸,还有就是一直不停地在他后腰上屁股上乱摸乱抓,衣服被她撕开了一道口子,凉气直往衣服里钻。
真想把她扔下去!
他忍住气,翻过一道道院墙,经过一处处屋檐,最后到了畅心园的院子里,扛着她走到门口处拍了几下门,然后动作粗鲁地把她放下来靠在门边上,一转身快跑几步跃到了院墙上,一纵身跳下去不见了。
艾怜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黑衣人消失在夜色里。紧接着,房门打开,她听到香云惊喜的声音:“夫人,您回来了!”
随即她被丫头们扶进了室内。
第48章 寿宴(5)
香云见她衣裳上有斑斑点点的血渍, 惊问道:“夫人, 您受伤了吗?”
艾怜这才回过神来。
室内温暖如春, 橘色的薄纱灯罩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这里是她所熟悉的环境, 这里有她熟悉的丫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想起这是小七的外衣,小七假扮她引开了追杀她的人,不知他们现在脱险没有,她暗暗为他们担心。
她检查了一下全身,除了拇指外, 其他地方都好。
只是, 手心里什么时候多了样东西?
她凑近烛光,发现手心里是一块质地坚硬的两寸长一寸宽的长卵形铜牌,正面顶部錾刻着祥云纹, 云纹中有一穿孔,刻着两个篆字“影十”,背面刻画着一只狰狞的伸展着双翼的鸟身兽头纹。
这似乎是个能证明身份的腰牌。
香云在一旁命令小丫头预备热水准备给夫人沐浴,然后亲自倒了杯热茶, 端过来奉给艾怜。
艾怜忙把铜牌攥在手心里, 另一只手接过茶碗一口气喝干,热乎乎的茶水喝下肚, 才感觉到自己的精气神重新回来了, 头也不再晕沉沉的了。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她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 看见铜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发丝凌乱,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是很有精神的,遭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眼神竟然一点也不呆滞,她真是佩服自己。
金步摇已经不知道丢落到哪里去了,那么贵重的一件首饰丢了,虽然知道王夫人不会为这点小事怪罪的,但心里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还好鎏金莲花簪子还在头发里插\\\\着。她抬手拔下簪子,连同铜牌一起塞放在了枕下。
小丫头端来清水、白布和药瓶,香云小心翼翼地帮着艾怜把手指擦洗干净,涂上药膏缠上布条,然后帮她脱去外衣,服候她去屏风后面沐浴。
沐浴过后,穿上柔软的内衣,爬上床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艾怜的身心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让丫头们都回去休息,自己靠在床头,就着昏黄的灯光把那块铜牌拿在手里反复翻看。她十分确定这铜牌就是那黑衣人的,自己被他扛着,在他身上抓来抓去,竟然把他的身份牌子给扯下来了。
丢了身份牌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受到惩罚,如果把铜牌交给王延龄,会不会给那个侍卫带来麻烦?她苦思冥想,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这东西交还到他手上去。
她仔细回想着今晚的经历,心里笃定一定是陈世美派人追杀她的,不知道追杀她的人里有没有韩琪,反正她是躲过一劫了,韩琪再厉害,也不可能追到宰相府来杀她。
从黑衣人飞檐走壁的身手上,能看出宰相府的侍卫非常厉害,府内一定也是戒备森严的,只要她不出府,陈世美就奈何她不得。
她摩挲着铜牌,发现铜牌上系着一根普通的绳子,绳子被磨得到处是毛茬子,断处丝丝缕缕地,如果就这么打个结把绳子接上实在是太难看了。
这么个漂亮的古铜的身份牌子,怎么也得配根好看的绳子才是。一看这拴铜牌的绳子就知道那黑衣人的生活粗糙得很,肯定是个没有女人管的汉子,脾气似乎也不大好,不过他的嗓音倒是挺好听的,是那种很清亮很年轻的声音。
艾怜决定编一根好看的绳子拴在这个铜牌上,就算是对黑衣人的救命之恩尽点心意好了。
说干就干,说不定他发现铜牌不见了会马上过来找她讨要。
于是她下地打开柜子,翻出笸箩里五彩的丝绳来,挑拣了一番,觉得古铜配浅咖啡色的绳子要好些,便拿了这种颜色的绳子,来到桌旁,把薄纱的灯罩子撤下来,又用银剪刀剪了灯芯,室内明亮了许多,她静静地在灯下专心打起了攒心梅花络子。
右手拇指肚儿的伤口隐隐发痛,打结子时有些不敢用力抻绳子,费了半天事儿,发现打出来的络子有些难看,经纬线松紧不均匀,这怎么好拿得出手呢?
她想了想,同那个侍卫无亲无故的,打这么好看的络子给他好像有些不太正常,于是毫不犹豫地把这个络子丢到一边去了。
随手又拿剪子剪了一段绳子,编了个简单结实的平安结,又找了两个小的褐色木珠子,穿在平安结上,最后把结子系在铜牌上。
她满意地拿起来看了看,然后熄了蜡烛,躺回床上,把铜牌塞进了枕下。
三更天时,驸马府的寿宴才结束,客人们相继告辞,陈世美在大厅门外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今晚喝了不少酒,心情也大起大落,陈世美觉得身心有些疲惫,他用拇指和食指揉捏了一会儿眉心,然后慢慢地踱步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一名黑衣侍卫在身前现身,跪地抱拳,抱告道:“禀驸马爷,那弹琵琶的女子有高手护卫,我们追上她的马车后,中了金蝉脱壳之计,被那女子逃了,喜庆班的洪班主也不见了。”
陈世美攥紧了拳头,命令道:“再去找!就是刮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
“是!”侍卫很快告退。
陈世美火冒三丈,潘氏今天让他在同僚面前颜面尽失,宾客在下面的窃窃私语,还有王延龄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又不是听不出来。
该死的潘氏,幸亏他急中生智,临时想出了那套说辞,不然他停妻再娶、欺瞒皇家的罪名传到圣上那里,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还得想办法圆了自己的谎话才行,他脑子里高速运转着,把自己在大厅上的那番说辞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看是否有漏洞之处,看再添加些什么细节内容能更增加他那套说辞的信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