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而来,擦面而过,两边景物快速倒退着离开视野,远处的一草一木却越来越清晰。姚白栀渐渐兴奋雀跃起来,原来这才是纵马奔驰的感觉,畅快淋漓、无拘无束,天下无不可去之处、世间无办不到之事!
她甚至想放声歌唱,然而这个念头一起,涌到嘴边的“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瞬间就让她出戏了。
⊙﹏⊙b怎么是广场舞神曲?!
快换一首!姚白栀使劲摇头,想把自己从神曲中脱离出来,然而下一句涌上来的词儿竟是:“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噗哈哈!”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严昭听见她的笑声,收紧缰绳,让马儿慢点跑,然后低头在她耳边问:“笑什么呢?”
“哈哈,没什么,嘿嘿,嘻嘻。”她越这么说越停不下来笑,看着严昭就想起套马的汉子,于是越发乐不可支,直笑的自己浑身没力,才发觉她不知何时已经整个人都窝在了严昭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神曲就是这么洗脑!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奔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有没有唱起来?!!!
☆、严昭的回忆
没了主人的约束, 白马信步小跑,偶尔还停下来, 低头在土地上找找有没有吃的, 走走停停中,严昭的手臂不知何时虚虚收拢, 已成环抱姿势。
后背有属于人体的温暖源源不断传来, 耳边有轻柔但热乎乎的气息时时拂过,姚白栀耳朵发痒、头皮发麻, 立即坐直身体,从严昭怀抱里脱离开, 却一下撞上了他环在两边的手臂。她忙伸手推了推, 说:“好啦, 我感受到你说的感觉了,我还是继续自己学骑马吧。”
严昭怀中一空,冷风乘隙而入, 他松开握着缰绳的手,安慰自己能有方才那片刻温存已是意外之喜, 然后便翻身下了马,又扶着姚白栀的手,把她从白马上接下来, 换小红马继续遛弯。
这次两人都有些沉默。姚白栀因为刚刚的意外接触有点不自在,严昭则是想起了点儿旧事。
阿栀以前也不太跟他亲近,或者说,不太敢跟他亲近。
他们是十月底成的婚, 正赶上阿栀旧疾复发,新婚夜她咳得睡都没法睡,更不用提圆房。咳症总是晚上更加厉害些,阿栀怕吵着他休息,就提出先分房睡,他发觉阿栀在他面前总有些紧张,为了叫她安心养病,就同意了。
后来他开始参预政事,也如今年一样奉命代天子祭祀,忙的脚不沾地,大多时候都独宿在前殿,圆房的事也因此一拖再拖。到第二年春,因吴皇后刁难,阿栀又大病一场,就更顾不上这等事了。
却没想到,拖来拖去,这事到底拖成了他和姚家不可解的症结。
吴氏埋在阿栀身边的眼线江采青故意言语误导他,让他以为阿栀心有所属,并非心甘情愿嫁入东宫,所以才借病不肯圆房,同时又告诉姚家,是他不喜欢阿栀、故意不跟阿栀圆房,只为等着他“心爱的女子”——偏在这时,姚宁馨的未婚夫死了。
吴氏借机散播流言,将东宫和姚宁馨未婚夫的死扯上关系,姚相虽不相信,难免在意阿栀入东宫近一年,他们却迟迟没有圆房的事,于是便点了严昭一句。
那时的他年少气盛,又误以为错在阿栀,觉得明明是她不肯,姚家却恶人先告状,恼怒之下,当晚就去了阿栀房中。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阿栀眼中惶恐不安的神色和颤声问他的那句:“谁惹殿下生气了么?”
现在想想,其实那时他就已经对阿栀有了几丝情意,不然断不会那么生气,看到阿栀的惶恐和惧意也不会心生烦恼、不知如何是好。可惜,那时的他并不明白,最终拂袖而去,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肯见阿栀。
想到这里,严昭抬头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姚白栀,正撞上她偷偷看过来的目光,当即一笑,问:“累不累?”
“不累。”姚白栀摇摇头,又摸了摸小红马的鬃毛,“我觉得它比较累。”
严昭一下子笑开来,前世的阴霾瞬间散去,“怎么会呢?你这么轻,看它跟闲庭信步似的就知道它完全不累。”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阿栀,真好。今生她显然不再怕他,身体也比前世好得多,那么只要他锲而不舍,总有一天阿栀会心甘情愿做他的妻子、与他生儿育女的。
姚白栀不知道他都想到生儿育女那么远了,她正看着太子殿下明朗的笑容,感叹人长得好真是一种极大的优势,连她这种知道原剧情、顺带把严昭一周目剧情都猜了个差不多、对他充满警惕和怀疑的人,都很难真正的讨厌他。
肯答应共乘一骑,整个人被圈在他怀里却并没有反感不悦,想来也都是因为他有这么一副出众的皮囊吧?嗯,一定是这样!
姚白栀终于平复了下马之后心里的一点小异样,随口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一脸严肃的样子。”
“嗯?”严昭怔了一秒,笑答,“我在反省自己是不是面目可憎。”
“???”她刚在心里夸过他颜值,他就自己说自己面目可憎?那她刚刚的结论算什么?!
严昭看她满脸惊愕,便笑道:“不是么?不然为何你总不愿见我,见了我也总躲的那么远?”
原来是说这个,姚白栀冲着他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我这么说吧,太子殿下,有一天你难得出门散心,没走几步就遇见个从没见过的姑娘,她一见了你就热情无比,还要陪你散步给你做向导,你烦不烦?想不想躲?”
严昭:“……”
“你要不是太子,当时就被当成登徒子打半死了。”姚白栀看见他无话可说,愉快的又加了一句。
严昭只能老实认错:“当日是我唐突,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
“就一次吗?”姚白栀继续往下数,“你忘了第二次见面是怎么回事了?大热天的,我过个生日,莫名其妙就被叫去见太子殿下,折腾的我差点中了暑不说,还听了一堆转头就打破的诺言。”
严昭:“……”
那位恩赐他重生机会的神明,能不能打个商量,让他再重来一次?
看太子殿下无话可说认栽了,姚白栀见好就收:“知道反省是好事,但要找对角度方向。还面目可憎……你知道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一是身份,二就是长相。知足吧。”
“原来如此。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严昭顺竿就爬,“那你能不能看在我长得还行的份上,把我以前做的错事一笔勾销、都忘掉,咱们一起向前看?”
姚白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严昭两个来回,扑哧一笑:“堂堂太子殿下居然靠出卖色相……”
严昭摸摸脸:“难得有一样让你肯定的,当然要善加利用。”又紧跟着问,“那你这就是答应了吧?”
姚白栀叹口气:“都忘掉恐怕很难,一笔勾销……”她说了也不算,严昭话中深意,她能明白,但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没权表态,“我只能答应你一起向前看——在遵守婚前协议的前提下。”
严昭怔了片刻,释然一笑:“好。”她肯嫁给他、答应和他一起渡过以后的日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一次学骑马活动至此顺利结束,严昭带姚白栀去了附近的殿宇,一起用过膳,又在禁苑里散了散步,就把她送了回去。
之后他每隔十天左右来一次,或是接了姚白栀去禁苑骑马,或是带她上山看他和严晧打猎,天气不那么好下雪的时候,他就跟姚白栀留在庄子的花厅里赏花喝茶,指点她练字学国画。
这样相处了四五次之后,也就到了年关,姚家内眷先圣驾一步回了城中过年,顺便打开库房大门,收一收各处送来的礼物。
姚白栀就忙了起来,每天帮着王氏盘账、拟各处还礼的礼单,还要准备除夕家祭仪式、年夜饭等等事项,连玩猫的时间都没多少了。
“这些年真是辛苦夫人了。”她由衷的对王氏说道,“阿栀真不敢想,若是这些事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可要怎么办,夫人却能一直将家中管的井井有条。”
王氏被她说的心里一酸,感慨道:“不怕你笑,我刚进门时,跟你想的一样,一想到要自己管偌大一个家,心里就慌得不得了。幸亏相爷肯教我,帮我立威,让管事们不敢欺我年少。”
姚白栀感觉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粮,找机会悄悄和姚汝清说了王氏的感慨,谁知丞相大人借此又教育起了她,“这有什么?夫妻一体,原该相扶相携,以后你进了东宫,有什么不懂的,也别装明白,多请教殿下,殿下自会教你。”
“……哦。”姚白栀无奈应了一声,“女儿知道了。不过,爹,以前你和娘刚成亲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待娘的吗?”
姚汝清被她问的一愣,接着露出点感伤之色,摇头道:“你娘当然不用,她向是最周全妥当的那一个,家中大事小情从不用我操心……可惜我功成名就的太晚。”
是哦,贺氏过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中层官员,相府荣光,贺氏一丁点儿都没沾着。
看她也垂了头,姚汝清打起精神,丢开感伤,说道:“好了,别难过了,你娘只留下你一个,你过得好了,你娘泉下有知,自会觉着心满意足。等以后……你再给她追赠封号,也算报答了你娘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