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姐弟俩听见这一声,一齐看向门口,见姚汝清皱眉站在那里,姚仲谦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爹。”
姚白栀也放下猫,坐直身体,道:“爹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呀?”
姚汝清哼了一声:“我再不回来,你就要把谦儿教坏了!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看他好像真的有点生气,姚白栀下地穿了鞋,很识时务的认错道:“爹别生气,阿栀知错了。”
姚汝清没理她,转头叫松风问:“大小姐今日怎样?夜里咳了吗?早起后有没有咳过?徐神医怎么说?”
松风战战兢兢道:“大小姐今日好得多了。夜里,只刚躺下时咳了一会儿,睡的挺好的,早上刚起时咳了两声,徐神医说……不要紧,今日可以停药了,等风寒症状过去,他再重新开方子。”
“能不能出去走走?”姚汝清又问。
松风低着头,谁也不敢看,也不敢撒谎,“徐神医说,风不大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
“那还等什么?服侍大小姐换身衣服,去园中暖阁拜见太子殿下!”姚汝清说完,招手叫姚仲谦到身边,转头走了几步,都出了内室门了,又说了一句,“做人要知道好歹,你的病是怎么好的,徐神医是怎么来的,难道还要我一五一十跟你说清楚吗?”
姚丞相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说完就走,显然并不是在问姚白栀——他笃定自己女儿什么都能看透,防着她一会儿去是去了,还要给太子脸色看,所以故意先点她一点。
姚白栀有点悻悻然,由着松风给她换了新做的海棠红小袄配水蓝撒花裙,又拢了头发、簪了珠花。
“等等。”最后姚白栀自己看一眼镜子,突然有了主意,叫松风取出粉来,自己在脸上细细涂了一层。
“小姐皮肤已经够白了,再擦粉,好像有点……”松风小声道。
有点不自然,但这正是姚白栀的目的,她在镜子里冲松风一笑:“没事儿,就这样。去取那件夫人前两日送来的白狐裘。”
松风惊讶:“白狐裘?您不是说太厚重了,等天最冷的时候再穿吗?”而且大小姐试的时候还自嘲说穿上就变成个球了呀!
“今天不是风大吗?就穿那件。”姚白栀拍板道。
松风不敢再劝,于是等在花园暖阁内望眼欲穿的严昭,看到的就是化身一颗白毛球的姚白栀。
暖阁大约刚烧起来不久,只比外面暖和一点,倒正合适裹得跟粽子似的姚白栀呆着,白狐裘都不用脱了。她进去先看了一眼严昭,他穿一件青莲色暗纹长袍,看起来很单薄,更加凸显他肩宽腰细腿长的身材……和瘦,他怎么这么瘦?
“拜见太子殿下。”心里嘀咕的姚白栀先行了一礼。
“免礼。进来坐吧,门口冷。”严昭声音极其温柔,还特意让到一旁,怕姚白栀不自在。
姚白栀想说我不冷,又记起她另有主意,就清咳了两声,道:“还是不了,病还没好,怕给殿下过了病气。”说完又咳了两声。
严昭听说,略有些担心的往她脸上看了一眼,却见她皮肤极白,几乎快与身上那件白狐裘相当,但那白色又不太寻常,既不像她平常的肤色,也不似病重时的苍白,反而像是……擦了脂粉。
“不要紧,我一向身体好,轻易不生病。”严昭往外走了两步,又仔细看了姚白栀几眼,她穿着厚重的狐裘,只露出一张脸,越发显得脸儿小小、五官精致——上次在行宫外相见,她遮着脸,严昭只看见一双眼睛,这会儿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面容,才发觉她两颊丰润不少,擦的粉竟也服服帖帖,不似前世她病中那样,总是浮于表面,遮不住憔悴面色。
想到这里,他脸上本来就掩不住的笑意更深了些,眸中也泛起光彩,轻声跟姚白栀解释:“本来我要走了的,不巧姚相回来了……”
姚白栀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摸摸脸,看看是不是自己没抹开粉,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听严昭换了话题,她干脆往里面走了几步,侧面对着严昭说:“是臣女失礼了。原先不知是圣上的意思……”
“这个你更不必在意,”严昭说着歪头想尽量看到姚白栀正脸,然后冲她眨了眨眼,“反正也是我去回报。我们说好了的,你想见我就见,不想见,我就回去,下次再来,不是吗?”
谁跟你说好了下次再来啊?你不是改变策略走默默付出路线了吗?怎么又开始死缠烂打了?
姚白栀微微皱眉,眼角余光瞥见严昭跟着笑意收敛,立刻咳嗽几声,叫松风:“给我倒杯水。”又伸手揉额头,做出一副头痛样子。
严昭被晾在一边,不但毫无紧张或失落之色,反而缓缓笑了起来,眼睛始终看着装腔作势的姚白栀,其中蕴含的纵容爱怜,不用说姚白栀,就连跟着服侍的松风、掬月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姚白栀就演不下去了,板起脸来问:“你笑什么?”
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悄悄看太子殿下时,却发觉这位不但没生气,还连眼睛都笑弯了,好脾气的说:“没什么,就是见了你,高兴,也安心。你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在暖阁里多坐坐,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宫去复命,改日再来看你。”
姚白栀:“???”发生了什么?他就这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苗逸飞:套路,都是套路!
作者:啊呀,突然想起好久没让楼上出场了
严昭:↑你想干嘛?!
作者:嘿嘿
☆、不见不见不见
最后是姚仲谦给她揭秘的:“爹把松风回的话原封不动转告了太子殿下。”
姚白栀:“……”
这爹咋这么坑呢?怪不得以前她一装病, 严昭就紧张的放她走了,这次不但不紧张, 反而一直笑, 原来丞相爹早防着她呢!
哼!算严昭识相、跑得快,不然, 他敢继续看她演戏偷笑, 姚白栀下次就敢跟他玩抵死不见!真自杀下不去手,假自杀还不能玩么?
大概严昭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之后几天都没了动静。姚白栀安安生生养了两天,感冒就痊愈了, 徐神医说她这宿疾调理的还算顺利, 给她另换了一个药方, 每天只需要吃一次即可,还说等去了温泉庄子,每天泡一泡温泉, 就可以停一段时间药。
可惜她丞相爹没能第一批就跟着圣驾去行宫,因为昏君嘉泰帝不放心别人, 把姚汝清和御史大夫崔瓒都留下来辅佐代理国事的太子了。
姚白栀有点纳闷,追着丞相爹问:“皇上怎么突然想通了?”
姚汝清把女儿带去了内书房,自己坐在案后打开公文, 一边看一边说:“还不是二殿下的‘功劳’。”
“二皇子?”姚白栀疑惑半晌,她爹也不给解答,她自己脑子转了一圈,恍然大悟, “不会是因为他又作祸拦住夫人和我吧?”
姚汝清从公文里抬起头,看了女儿一眼,问:“你知道太子殿下怎么处置此事的吗?”
不知道,她回来就病了,没人跟她说,她也想不起来问,但这会儿既然是这么个形势,显然,“不是打一顿吧。”
“打是打了,但没打在二殿下身上,还立即写了请罪折子,说是自己教导无方。”姚汝清低头继续看公文,“有太子殿下的折子,皇上对我好解释,也不必再罚二殿下,自然对勇于承当、爱护兄弟的太子殿下满意。反过来再看,二殿下如此不成器,还总念着废后,皇上的心难免要偏回来一些。”
也是,一共仨儿子,把那层名为宠爱的滤镜去掉,老二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老三先天不足,年纪也太小,嘉泰帝再不喜欢严昭也别无选择。
总不可能亲儿子废掉,过继一个来吧?那以后更麻烦,过继的有亲爹亲妈,等嘉泰帝一伸腿,肯定立刻想着尊封亲爹妈做皇帝皇后,那时候他在太庙里多凄凉啊!比较起来,严昭跟他再不亲近,也是亲儿子,不可能把嘉泰帝的牌位扔一边儿不管。更重要的是,严昭作为帝国继承人,无可指摘。
疑惑解了,姚白栀就不关心皇家那点破事了,“那爹什么时候才能去行宫随驾呀?”她最惦记的是她那温泉房。
“总得到月底。左右庄子不是也没收拾好么?你先去跟夫人商量着怎么布置,不用急。啊,过几日王家大房老夫人过寿,你跟着夫人一起去吧。”
姚白栀答应了,从姚汝清这里出来就去了王氏那里。她这几日有精神了,已经把自己的小院怎么布置想的七七八八,和王氏说了,就一起开库房选家具摆设,然后将选好的东西先送去温泉庄子,打发管事婆子一起去布置。
大件选完,就差她那间温泉房,姚白栀思来想去,温泉房里潮湿,木雕漆艺那种屏风恐怕要发霉,而且太笨重了,和房内的风格不搭,绢画的也怕因潮湿掉色,不如挂竹帘。
她把严昭送她的那本画册找出来,挑了美人鱼在海中歌唱、畅游的两张,又挑了鱼尾变成双腿及化成人后跳舞的两张,叫人拿去照着刺绣,定做一套四联竹帘。
“让她们当心点,可别弄出脏污破损,用完赶快把画册拿回来。”看久了,姚白栀习惯了古典仕女版的美人鱼,还觉得这画册挺好看的,值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