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从来没有那么愉快的听过他娘的话,果真又踢了他一脚。苗逸飞捂着屁股气呼呼的回房,想起姚宁馨这个贱人也曾对不起表妹,还没得到报应,他又忽然想开了,娶就娶,反正娶不到表妹,他无所谓娶谁。娶回来以后,怎么对待,还不是他说了算?
于是苗逸飞突然又配合起来,跟着去侍郎府见姚敏时,表现的还挺好,他父母以为他是真想开了,也就渐渐放松了对他的管制。苗逸飞这会儿又有耐心了,得了自由,也没急着去相府,他特意等到老家有东西送来,才自告奋勇要帮忙送到别院,顺便拜谢舅母——他那门亲事的媒人,可是舅母的爹。
姚汝宁其实有点怀疑儿子的心思,但他亲事都定了,哥哥家里也防着他,应该不至于作出什么祸事来,就叮嘱了他几句,叫他听话守礼,否则就给他上手铐脚镣,直到下聘那天才放开,之后就放他去了。
苗逸飞打马直奔城外,到了别院,却没见到人,听说舅母带着表妹表弟坐船看采莲蓬去了,他也不嫌热,骑着马又赶到曲水码头,干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画舫回来。
然而,当画舫停稳,他满脸欣喜之色迎上去的时候,出来的第一个人却是太子严昭。
他两世都恨不得亲手除之而后快的严昭。
“大表哥?你怎么在这?”姚仲谦跟在两位皇子身后出来,看到僵立着的苗逸飞,赶忙叫他,“快见过太子殿下和三殿下!”
苗逸飞回神,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太子殿下。”说着就作势要行礼。
严昭一直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苗逸飞。苗逸飞本来不想跪他,但姚家人在旁看着,他有前科,这时候硬顶,舅舅肯定还要收拾他,只能忍着恨意,扎扎实实的跪下去磕了头,“苗逸飞拜见太子殿下,三殿下。”
“原来你就是苗逸飞啊。”严昭声音冰冷,“起来吧。”
说完也不理苗逸飞,转头跟姚仲谦等人告辞,“今日打扰了,天色不早,孤和三弟得赶着回宫,改日再向相府致谢。”
王氏见太子神气不对,说话也与之前不同,赶紧福身为礼,送他们兄弟先下船。
严昭颔首回礼,眼睛落在王氏身后的姚白栀身上,却只见着两团可爱的丫髻,想起她今日说的那些话,严昭心中仍是隐隐作痛,干脆转身下船,对让到一边的苗逸飞说:“听说你有话想当面禀告于孤,择日不如撞日,路上讲吧。”
苗逸飞就要见到表妹了,哪肯走,立刻说:“殿下既然赶着回宫……”
“所以叫你路上说,不耽搁。”严昭说完就示意随从,自己大步出去,上了马,才转头对跟的很吃力的严晧说,“三弟你坐车慢慢来,不急。”
此时苗逸飞也被两个东宫侍卫夹着到了严昭面前,他端坐马上,居高临下道:“身体调理的怎么样了?可赛得马?”
苗逸飞不甘心的回头望一眼,见表妹戴着帷帽也下了船,正往这边看,顿时升起一腔豪气,笑道:“当然赛得!希望殿下输得起!”
说完翻身上马,大声对王氏道:“舅母,我先护送二位殿下回京,明天再来拜见您。”说完转头问严昭,“谁先到城门谁赢吗?”
严昭一挥马鞭:“先到南桥者赢!出发!”打马就走。
苗逸飞赶紧跟上,东宫护卫分了一半,也追了上去,王氏见到这一幕,很有些忧虑,叫了个下人跟着进城,好好盯着路上发生什么,回府好报知相爷。
随从领命离去,等三皇子也上车走了,王氏才带着继女和儿子登车回去。一路上碍着年幼的儿子们,她也没好多问,直到回到别院,才找机会问姚白栀:“我怎么瞧着殿下不大高兴?可是谦儿和诺儿调皮,惹怒了他?”
“没有,谦儿诺儿懂事得很。”姚白栀很体谅继母,主动坦白道,“是我大着胆子,问殿下为何言而无信,上次明明答应我,说再来要提前打招呼的。殿下大概觉得难为情,无言以对,所以脸色不好看吧。”
王氏:“……”
行吧,他们家这位大小姐也挺作的,她的命看来没比姑奶奶好哪去。但她一贯不管继女的事,便只说了一句,“以后和殿下讲话还是要有分寸,那毕竟是储君。”
“夫人放心,我觉得应当没有以后了。”姚白栀笑眯眯的,“以后殿下真派人来打招呼,我就说忙着呢,不见。”
王氏头痛的打发了她回房,转头又派了个亲信下人赶路进城,请他们相爷明日有空来一趟别院。
这个下人怕晚了关城门进不去,一路打马狂奔,结果刚到南桥,就遇见了前面那位也要进城报信的下人,他赶紧下马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下人指指南桥旁边的土坡:“殿下和表少爷赛马到这里就不走了,夫人叫我盯着表少爷,我不敢走。”
“那你先盯着,我得赶在城门关之前回去。”
守在南桥的下人挥手送了人走,再往土坡上看时,却见他们家表少爷不知为何,居然怒气冲冲的逼近了太子殿下,似乎还想动手,还好东宫侍从离的不远,立刻冲上去按住了他。好险好险,不然表少爷还不知道会给相爷惹什么祸!
苗逸飞不知道就连相府下人都觉得他不靠谱,担心他给相爷惹祸,还怒气冲冲的骂严昭:“你胡说八道!”
严昭摆摆手:“放开他吧,不用担心,苗公子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他面带冷笑,等侍从退开,才对苗逸飞说,“我胡说八道?难道你到现在都不知道阿栀的死,与你也有关?”
“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苗逸飞咬牙切齿,“明明是你们奸/夫/淫/妇害死了她!”
严昭却不动气,继续冷笑道:“你要这么说,那姚宁馨没进东宫之前,为何我和阿栀也总有不谐之处?啊,你定要说了,是因为我心里想着姚宁馨,呵呵,苗逸飞啊苗逸飞,这种可笑的理由,你居然能从前世到今生都深信不疑,也真是蠢到死又活过来。”
苗逸飞大怒,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严昭突然问道:“你心里一直想着阿栀,却娶了王氏女,耽误你们圆房了吗?没有吧,我记得王氏女还给你怀过一个孩子呢。”
苗逸飞被他突然插的这一句弄得哑然无语,严昭便收了笑,问:“所以你还真把我当情圣了?就算是情圣,我之前也不过只见了姚宁馨两三次,何至于为了她冷落阿栀?”
“那你就是故意欺负阿栀!”苗逸飞怒道。
“我没有欺负她,欺负她的人,是你。”严昭冷酷无比的说,“若非你一直从中搅乱,我和阿栀何至于夫妻离心、误会重重,进而连姚家都牵扯进来?!”
“你胡说!”
“我胡说?”严昭看着苗逸飞,露出几分怜悯的笑意,“这样,我给你打个比方,前世的王氏女就不提了,你们本是怨偶,就说今生,等姚宁馨嫁给你,你们夫妻之间偶有龃龉,结果她的亲兄弟都没动静,反而跳出一个外姓表哥,冲到你面前说,不许你对我表妹不好,我表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苗公子,你怎么想?”
苗逸飞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领悟过来,“你什么意思?你居然敢怀疑阿栀的清白?”
严昭:“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阿栀教太子做人,太子再教表哥做人,嗯,这是一个鄙视链~
☆、教做人
严昭冷笑, 觉得苗逸飞蠢到极点,苗逸飞同样也觉得严昭蠢透了。
“你想什么呢?阿栀从来只拿我当兄长, 若非如此, 能轮得到你娶她?你把阿栀当什么人了?你以为她跟你一样趋炎附势,只因为你是太子就嫁给你吗?”
严昭被这句话戳中伤处, 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反唇相讥道:“她当然不会,但她身后, 还有姚家。你能不能先把你满脑子不合时宜的天真妄想、情情爱爱倒掉?好好想想当时的我,是对她了解得多, 还是姚相?更何况其间还有个江采青, 想方设法的引我去怀疑你, 你也配合她,自己送上门来加重我的猜疑、让我们夫妻不和,反过头来, 却又怪我害死阿栀——我怎么就没有你那么厚的脸皮呢?”
听见江采青这个名字,一直处于愤怒之中的苗逸飞终于冷静了些, 他把严昭描述的情境代入自己和前妻王氏之间,不去想那个人是阿栀,才渐渐明白一些严昭的意思。但苗逸飞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与阿栀的死有关的。
“那也是你自己活该, 这种事,你只要问一问阿栀不就知道了吗?”
“我怎么问?”严昭快让面前这个明明长了一副聪明面孔、脑子却彷佛只有一根筋的人给气死了,“我真是开了眼界,原来你真的从头到尾都觉得你一点儿错都没有, 所以才如此理直气壮!”
“我错什么了?我又没有娶了阿栀却不好好待她,还嫌她不如别人八面玲珑、不能做贤内助;也没有专宠小妾、伤她的心,还跟支持我的岳父打对台;我更没有一登上大位就翻脸不认人,以立她为后做筹码逼迫岳父让出权柄……”
苗逸飞一边控诉一边盯着严昭的脸,眼见自己越说他脸色越难看,心下真是畅快极了,可惜他最后还有一句没来得及说,就被严昭卡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