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上前将手搭在雪嫣的腕上,眉头却越皱越紧。“赵将军在下,医术不精,不如将陆太医一同请来会诊吧。”赵达一听陆太医的名字半边身子都是僵的,勉强扶着一旁的椅子才没有跌倒。
“胡医正,你莫要推诿,我妹妹只是落了水,怎么会需要会诊呢?再说了,你可是医正,太医院还有比你医术好的不成。”赵宸轩有些气急,便直言不讳的说道。
“那既然如此,可否借一步说话。”胡太医叹了口气说到。
赵达强撑着,走到外间道:“胡太医,请讲吧。”胡医正咽了咽口水说:“不知赵小姐回府后,可有提起,当年的病,可都医治好了吗?”
“她没有提过,我们便只当是好了。”赵达感觉心在一点一点的下沉,好像要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据小姐刚才的脉象来看,当年的病并未根治,尚有残余啊。老夫对于此道不精,所以不如看看陆太医可有办法。”胡医正有些无奈的说到。
“多谢胡医正了,不知小女,此次落水可会影响她体内的……病啊?”赵达强忍着翻腾的内心问道。
“虽说影响不大,可是还需要仔细修养些时日的。如今要紧的是把烧退下去。至于日后,赵小姐福泽深厚,定会无事的。”胡医正安慰道。
赵宸轩此时才反应过来,陆太医是太医院里最精通解毒的医生。平日里用不到他,可是当年嫣儿确实是他治的。
赵宸轩只感觉一股凉意直接涌上心头,若真如此,嫣儿岂不是,岂不是依旧前途未卜了。
因雪嫣不能随便用药,所以只能用凉水冰额头来降温。这一夜,赵达没有假手他人,直到雪嫣的烧退了,睡实了,才从雪嫣的床前离开。
这晚,赵雪嫣的屋子亮了一晚的灯,不远的一处未挂牌匾的府邸也是灯烛长明。次日破天荒的赵宸轩赵达皆未上朝,京里猜测赵雪嫣此次怕是严重了。
赵达自雪嫣的院子里出来,便去了瑾华居,屋里仍是她过世前的样子,只是再也没人等自己回家了。赵达站在林思媛的画像前喃喃道:
“媛儿,我到底还是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若是你在的话,定会怪我了吧。媛儿,我想你了。”
赵达足足在屋里那副微笑的画像前站了一个时辰,离开时脚步微微踉跄,脚下的地却是湿的。
这日一早,雪嫣悠悠转醒,刚一动,便觉得浑身酸痛无力,刚一动动手指趴在一旁睡着的杨妈妈便醒过来了。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想吃什么我去做。”杨妈妈激动的上前握着雪嫣的手说道。
“水。”雪嫣努力从喉尖挤出了一个字,感觉喉咙干的快要裂开了,说一句话便如刀割般的疼痛,声音更是沙哑沧桑的狠。
在外间打着盹的赵宸轩也听见动静,大步走了进来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正巧此时严妈妈进来了“谢天谢地小姐总算醒了。前头辅国公府、武安侯府还有魏御史府上的小姐,来看小姐了,可要请进来。”
“不用了,告诉她们,我辰时才睡下,如今睡得正熟。家里没有女眷招待她们,便不请她们进来坐了,改日我在登门赔罪。”雪嫣略一思索,沙哑着嗓子说道。严妈妈有些不解,却还是打算去传话了。
“等一下,哥你去吧,总不能太过失礼了。正好我身上汗津津的也好换身衣裳。”雪嫣边说便咳嗽了几声。
赵宸轩到前厅的时候,三人已经喝过一盏茶了。“赵将军,嫣儿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我从家里带了上好的血燕来,也好给她补补。”沐凝一见赵宸轩进来,便急声问道。
“有劳三位惦记了,舍妹刚刚睡下没多久,也就不劳烦几位去探望了。家中没有女眷,有些招待不周,还望见谅。等嫣儿好了,再让她登门拜谢吧。”说着赵宸轩便端起茶盏不再说话了。
都是京城里的大家小姐,见赵宸轩端茶送客,沐凝虽心有疑惑、气愤却还是告辞了。
出了赵家的大门,魏澜微和李若菲一言不发的上了各自的马车。沐凝一头雾水,这今日怎么都这般古怪啊。
赵宸轩同样心有疑惑,这三位小姐,雪嫣回京后一直来往很密切怎么今日反倒让自己逐客。
赵宸轩回去时雪嫣正靠在大引枕上喝着姜汤,“你有什么问题便问吧。”雪嫣头也不抬的问道。
“为何不见她们啊?可是闹了别扭。”赵宸轩坐在床前,自然而然的接过雪嫣手里的空碗。
“哥,我的功夫如何你是知道的,昨日那般小场面,我怎么可能被郑琳儿轻易推下水呢。当时我的后膝被人踢了一脚,才会落水的。能从我背后攻击我的只能是我亲近之人,我才不会设防,你懂了吗?”
赵宸轩一时恍然,“你是说是她们之中?”见雪嫣点了点头,赵宸轩更是怒不可遏,自己妹妹真心待她们,她们竟然设计让她落水。
沐凝在回家的车上越想越怪,嫣儿即便未醒,赵家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啊,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正在此时,车突然停了,一道娇小的身影挑帘进来道:“沐姐姐,我有些话只能跟你说了。”
第七十九章 背后下手
沐凝看着魏澜微熟练的撩开车帘坐在自己身边,一脸纠结的开口。以为她又和吴昭闹别扭了,便笑道:“可是又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了,说来听听吧。”魏澜微一反常态不见一丝娇羞反而有些扭捏的不说话。
“沐姐姐,那日雪嫣落水,我看见了,都看见了。”魏澜微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说着。
“那日不怨你的,你别太自责啊。”沐凝以为魏澜微是因为她主张看热闹,才让雪嫣落水而自责的,便拍着魏澜微的背安慰道。
魏澜微从沐凝的怀里直起身来,定定的看着沐凝说:“沐姐姐,那日我都到湖边了,结果吴映说害怕,我便拉着她走了。结果再回头的时候,那边已经乱起来了。”
魏澜微说着眼泪便又下来了,“我离得远些看得明白,我看见嫣儿躲开了柳湘湘拉她的手。可是,可是若菲姐,踢了雪嫣的腿一脚,所以雪嫣才掉进水里的。”
听了这话沐凝心里翻江倒海,想去握魏澜微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都是抖得。“沐姐姐,我好害怕啊,我都看见了,可是我却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嫣儿把我们当好姐妹的啊。”
“你今天是想当面跟雪嫣说的吗?”沐凝握着魏澜微冰凉的额手说着。
魏澜微边点头边说道:“我想今日跟雪嫣说的,可是若非姐也来了,而且也没见到雪嫣。沐姐姐,你说怎么办啊,雪嫣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啊。”
沐凝心道雪嫣或许已经知道了。“明日咱俩再来看她吧,到时她或许就能见人了呢。此事还是要告诉她的好,不然以后她若是知道了,咱们岂不是成了帮凶了。”
魏澜微擦了擦眼泪,点点头道:“那若菲姐那边怎么办啊?”
沐凝看着魏澜微氤氲着水光的眸子无奈的道:“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昨日能将嫣儿推入水里,他日就能对着你我如此,所以日后还是少些来往吧。”
李若菲下了马车,便匆匆赶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将一众丫鬟赶了出去,把自己锁在内室。拿出元宵那日被剪烂的双面团扇,想着那日赵雪嫣在人群里笑得开怀的脸和昨日自水中捞起来那昏迷不醒的样子,便大笑出了声。
可是笑着笑着,便感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原是不知何时笑出了眼泪。李若菲看着手里烂做一团的团扇笑道:“怨不得我的,你不该去招惹他啊。不然我们还是好姐妹的啊”
自小娘就教育我,想要的东西便要自己去争取。所以自小我们姐妹便比大娘所出的兄长更为得宠。姐姐还入宫成了美人,恩宠一时无两。
我没什么大的想法,我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要争。他是探花,我便努力学诗文,学作画。笔耕不辍,只求他日他眼里能有我。可是即便我诗文次次是众小姐榜首又如何,我为他解围又如何,他甚至不记得我的名字。
赵雪嫣都怪你,若不是你,他怎么会看不到我。他素来不爱凑热闹,可是却出现在你家的宴席上。他每年都会得一盏兔子灯,是为了送给他的母亲,如今却送到了你的手上。
我以为让你进宫为太后治病,能错错你的锐气,可是你却一时名扬京城。上元节又是你出尽了风头,他的眼中只有你了,世人眼中也只有你。那么我便让你清醒清醒,在这京城,风头太过可不是好事。
李若菲擦干脸上的泪,对着镜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才打开门放了外头的丫鬟进来。
大丫鬟青竹捡起扔在地上的团扇笑道:“小姐可是为了这团扇恼了?这扇子破了虽有些可惜,可是小姐若真喜欢可以等赵小姐病好了,再去求一副来便是了。赵小姐人好,定不会介意的。”
“你也觉得赵雪嫣人好吗?”李若菲没有回头,语气淡然的说着。
“是啊,赵小姐为人和善,对待我们下人也好,每次小姐去赵府做客,小姐们在内室聊天,我们在外头,都会有人给我们送些小吃食呢,有时临走了还能得些小礼物。”丫鬟笑嘻嘻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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