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夫人,你们怎么过来了。”见到秦婠二人进园,梦芝马上将担忧之色换作笑脸,扬声迎来,又见两人牵着沈嘉敏,不由讶道,“敏姐儿?”
秦婠和沈浩初都听到屋里传出的吵架声与啜泣声,不过还未听分明,那声音就因为梦芝的话嘎然而止。秦婠料想是邱清露与沈浩文在屋里吵架,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原想与邱清露说说沈嘉敏的打算就作罢,便将事情简单说了,那黄氏随后也进了园子,站到一旁。
“原来如此,倒是委屈我们敏姐儿了,手都弄伤了。快来人,先带姐儿下去看看伤口,若严重就请大夫。”梦芝心疼地把沈嘉敏拉到怀里,一叠声唤人过来。
不多时沈嘉敏就被人带下去,梦芝向两人道谢,又说今日邱清露实在不便见客,话才说到一半,正屋就有人摔帘出来。
“大哥。”沈浩初与秦婠看到脸色极差的沈浩文。
沈浩文心情本就差,这几日又因二房境况而愤怒,看到沈浩初一改往日温和,只冷冷扔下句“侯爷好手段”,便匆匆出了园子。
秦婠与沈浩初也不好再留,便转身告辞。
————
“你说大伯哥和嫂子为何吵架呢?”秦婠与沈浩初并肩走着,手里拈了朵才刚折的花转着。
这里还是二房的地盘,花草收拾倒比蘅园更精致。
“别人房里的事,我哪知道。”沈浩初漫不经心回道。
“他们从前恩爱,听说成亲几年都没红过脸,一直恩爱有加,如今突然吵架肯定是因为大伯哥要纳邱家姑娘为妾的事。”秦婠道。女人啊,再怎么贤良大度,但凡心里有这个男人,都不会愿意他纳妾。
“哦。”沈浩初回应得冷淡。
“所以,还是不要纳妾的好,免得家宅不安,你说对吧?”秦婠藉机教育他。
“我以为你比我更想往我身边塞人。”沈浩初斜眼瞥她。
“嘿,我那就是……装装样子。”秦婠索性承认。原来她是无所谓的,可现在不一样,她有那么一丁点心动,所以必须未雨绸缪。虽然他总是非常正直,但男人嘛,难保什么时候会犯诨,她要提早给他灌输些规矩,她的规矩。
“妒妇。”他轻道,语中带笑,没有怒气,还有些欣喜。
“我就是妒妇,反正我不要你屋里有别人。”秦婠红着脸认下这罪,反正让她扮贤良大度是不可能的,趁早和他说明白,要是他不喜欢,那一拍两散。
沈浩初低声笑了,秦婠恼得伸手锤他,粉拳才敲两下,忽被他抓住。
“谁在那里?”他目光骤凝,盯着花丛转角处道。
秦婠一惊,看到转角处有个人左顾右盼一番才缓缓出来。这人三十开外,容貌虽秀美却有些苦相,年轻的时候约是我见犹怜,老来便有些不讨喜了。
“周姨娘?”秦婠叫出来人身份。
这周姨娘正是二房沈从海的妾室,沈浩武的亲娘。她怯怯上前向两人行礼,不待她说明来意,沈浩初便已开口:“姨娘放心,我已给八弟另择名师,一定能把他的脾性扭过来,你不必太担心。只不过这位师父是个极严厉的人,八弟性子顽劣不堪,开头这几顿皮肉之苦是少不得了,还请姨娘别太心疼。”
“阿弥陀佛,多谢侯爷费心,只要能让浩武上进,便是多几顿棍棒鞭笞也是应该的。”周姨娘双手合什,感动得眼一红。
秦婠纳闷极了,沈浩初便解释道:“之前沈兴教唆浩武的事,是姨娘告诉我的,她怕浩武走上歪门邪道,所以央我帮忙。”
如此一说,秦婠便明白其中关键。沈告武一生下来就被抱到宋氏屋里教养,与亲娘并不亲近。这周姨娘也不大得宠,生过孩子后色衰爱驰,沈从海也很少去她屋里,她眼见亲生儿子被人教坏却苦于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下才偷偷找了沈浩初。
今日怕是听说沈浩初给沈浩武找了新师父,又见他到了二房,所以才背着众人悄悄过来探个情况。
“原来如此,可怜天下父母心。”秦婠叹道。
“对了,今日找你们,是另有一事要说。”周姨娘问过沈浩武的情况,心头大定,便又道。
“何事?”沈浩初问道。
二房和他们如今水火不容,要是让人发现周姨娘与他们有接触,回去日子恐怕不好过,能让她冒着风险来找他们的,必定都是要紧的事。
“浩文媳妇肚里那胎,怕是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T.T
第75章 顾虑
周姨娘带的消息让秦婠惊讶。
上辈子邱清露这胎没保住,秦婠是知道的,可怎么没的她却不清楚,二房对外只称意外,她也没去细究。如今听到周姨娘的消息,她才犯起嘀咕。
周姨娘有个要好的闺中密友,早年家境贫寒被送去道堂做了姑子,这些年学了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惯常在各府后宅游走,拿些阴私伎俩哄那起不通世事的愚昧女人,赚点银钱花,人称莫道婆。那日周姨娘要给沈浩武求个平安,就把莫道婆请到屋里吃酒,那莫道婆两杯黄汤下去就面酣耳热,说起各处阴私,把邱清露悄悄请她作法求安产保命的事给说了。
这安产保命的法术,说到底不过莫婆子诓人的手段,要烧替身,还要请鬼婆,要收一百两银。寻常人家不过是求子亦或安产,只有在胎象极不好的情况下,才会要做这保命的法术。
若这消息不假,邱清露腹中那胎情况确实不好。细想想也通,她早年生那对孪生子就伤了身体,后来几年没怀上,她又操持家务更是将身体亏空,如今突然有了身孕,可不危险?
可是从目前二房传出的消息来看,邱清露的这一胎却是安稳的,过年那会宋氏在老太太和亲戚面前还表现得格外得意,相来这情况邱清露还瞒着众人。
但为什么要瞒?
原因何在?
————
“想什么呢?”沈浩初见秦婠从芷园出来后就默不作声,不由问道。
两人已回到蘅园,皆走了一身汗,秦婠正站他背后为他褪外袍,手上动作心不在焉,闻言只道:“想大嫂屋里的事,觉得奇怪罢了。”
“怎么个怪法?”沈浩初褪去外袍,一身轻松,接过秋璃绞的帕子抹了抹脸,坐到罗汉榻上取了颗桔子剥起。
泛酸的桔香散开,让人舌下生津。
秦婠也将外袍脱了,只穿翡翠色的小袄坐上罗汉榻,脆生生道:“大嫂的打算与嘉敏说的话。嘉敏那么小,谁会每天晚上与她说话,还告诉她一些明显错误的东西,这不是明摆着挑唆他们姐弟感情?”
就算在大太阳下面,她想起沈嘉敏稚嫩单纯的声音说着那个天天晚上与她说话的“人”,她都还会有毛骨怵然的感觉,是人类对未知危险天生的预感。
“确实很奇怪,但是他们那边我们插不了手。”沈浩初当然奇怪,他比秦婠更加敏锐些,可沈府大宅虽然肃清,小家他却也没理由插手,最多不过放几个眼线过去,但这时候安插过去的人,二房自然怀疑,肯定不会重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婠摇头,“我是觉得,原本我们以为在宅中兴风作浪的人是婶娘,她最有动机,也最有可能,而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也确实都因她而起,那么二房里面应该是安全的,婶娘再坏也不可能对嘉敏下手,更不可能教出让弟弟‘死’这样的话给嘉敏。”
仅管宋氏和邱清露婆媳不和,但这对龙凤子却是宋氏的心头肉,确切些应该说作为长孙的沈泽念是宋氏的命根子,连他掉根头发宋氏都要紧张半天,何况是涉及生死的事?邱清露是亲娘,就更不可能如此教唆女儿了,那会是谁传递给六岁的孩子那样的信息?
嘉敏说那“人”夜夜都来,那就不是外人,二房里还藏着一个人在作祟。
“既然二房内也不安全,中间还有一个瑞来堂与杨守心串不起来,再加上王新与陈三的案子,我只是觉得,会不会还有一个人隐藏在更深的地方,可能针对的不是我们,而是整个沈家?”
她没有证据,只是凭着直觉,但有时女人的直觉往往直指真相。
沈浩初早就怀疑了。
“从婶娘经由她弟弟之手入资瑞来堂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沈浩初查到的东西要比她更多,他原本不想告诉她太多,怕她涉险,可是不说她也要查,反而更加危险。
“怎么说?”秦婠与他讨论得连他递来的桔子都忘了吃。
沈浩初便将桔子拿回来,掰下一瓣喂她,她不自觉张口。
“当初乔宜松以瑞来堂在清州进了一大批贵重药材为由,在京城大肆宣扬周转不灵的消息,这才让婶娘之弟有了可趁之机,最后辗转又哄到婶娘头上。可是我查过,去年整年,瑞来堂在清州并没大批量进过药材,而从瑞来堂在清州上缴的税款来看,瑞来堂去年的利润可观,完全不存在资金问题。”
他要去清州调查江南王,不可避免开始查起清州的事,而在上辈子的记忆里乔宜松和江南王关系非常密切,应该是江南王的军饷的财力来源,所以他也着手查乔宜松。瑞来堂只是乔宜松手上一项并不重要的生意,但他却对瑞来堂非常看重,事必亲为,也不知出于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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