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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蜉蝣卷 (落日蔷薇)


  “我哪也不去,回来找你了。”他也伸手,先用指腹拭她面上泪痕,可那泪水如雨,怎么也拭不完,他便改用自己素净的袖口按她面颊。
  他的小姑娘瘦了许多,眉削骨立,往日丰润消减,眉间眼梢刻上风尘之色,倦怠,却又坚定,再不是从前不谙世事的天真。他曾期盼着她成长,但她真的成长了,他方觉痛。
  “真的是你?沈浩初?”她还是不敢相信,生怕一不小心,他会消失。
  她受够了每晚睡下时见到他模糊的容颜,睁眼却连衣袂都碰不着,希望与绝望交替煎熬。
  “是我!”沈浩初点头。
  秦婠忽朝前一扑,撞进他怀中。沈浩初没能稳住身形,与她一道跌坐在地上,任她抱着自己的腰纵声哭泣。泪水浸湿他的衣襟,蹭到他的脖颈,潮湿了他的心。
  他没再劝止她的哭泣,由她发泄,只是回抱着她,将人紧紧束在胸口,贴着心脏,以心跳感受她绵绵如雨的情意。
  哭了半晌,她才抬头,抽噎道:“沈浩初,你瘦了,也黑了。”
  “你不在我身边,如何不瘦不黑?怎么?嫌弃我变丑了?”他拥着她绵软的身体,感受着她的温软,真实而安心。
  “你还活着,真好!”秦婠却只感慨,复又气恼,“沈浩初你混蛋,到底去了哪里?竟然一个口信也不带给我!”
  说着她往他胸口推了一把,没能把人推开,却换来他的闷哼。
  他眯了一边眼睛,蹙眉道:“不是我不带,是从四月起,信在清州就送不出了。”
  秦婠马上就察觉不对,从他腿间坐直身体,探手掀他衣襟:“你是不是受伤了?”沈浩初不妨她此举,衣襟被扯松,露出坚实胸膛与白色绷带,她大眼一睁,还没说话就被他哭笑不得地按住手。
  “你一个姑娘家,就算我是你男人,你光天化日脱我衣裳,也不好吧?”他脸上的红晕扩大一些。
  “你还记得你是我男人啊?”她反驳他,手上动作没停,“快给我瞧瞧。”
  “是受了点伤,已经无碍……别看了……”她还是不依不饶,沈浩初没办法,“等回去,回去了给你看……”
  衣襟已经松开,秦婠瞧见里头绷带缠的面积很大,隐约还有红色透出,哪肯等到回去,非要看个空间。沈浩初额上的汗珠越发密集,顺着脸颊滑下,哪还有温润如玉的模样,头发丝儿也被她闹得散落几缕,他无可奈何,在衣襟被彻底扯开前,他只得用另一种方法制止了她。
  软凉的唇贴来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秦婠眨了下眼,感受着暌违已久的温存,抓着他衣襟的手僵止。
  摩挲着她绵软湿糯的唇,唇瓣上淡淡的咸味,是泪水的味道,他忍不住用舌尖轻轻舔,片刻,她安静下来。他离开她的唇,却见她水润的眼眸迷茫,脸上挂着羞红,唇微张,薄息轻吐,勾着引着诱人深陷。
  沈浩初喉间发出低低叹息,复又狠狠吻下去,不再克制压抑,温柔化作滔天火焰,他思之念之已久,足够焚净理智。
  唇舌相缠,他咬着她的唇,又探进她口中,只将那软糯小舌反复挑弄细吮,直到空气消失殆尽——抵死缠绵。
  ————
  何寄将马牵到河畔喂草喂水后,便去了村中采买干粮。
  村口卖糖糕的老人已开摊,卖的是早市,糖糕都是新蒸出来的,冒着丝丝热气,甜甜的香味钻入鼻尖,他驻足片刻,走到摊前问老人要了一块。
  看老人利索的切下糖糕,他又觉得太小,便道:“再加一块。”
  “好咧。”老人又再切一块,用荷叶托起,问他,“可够。”
  “够了。”何寄方露出丝笑来。
  秦婠连日来眉头不展,也不思饮食,他就昨日见她吃到这糖糕时,面上似乎有丝松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也只能拿这糖糕安慰讨好她,以解她的悲苦。
  纵然只有一丝慰藉,也是好的。
  付了钱,他接过老人以荷叶包好、红线扎紧的糖糕,又买了些干粮,便往回走。回到马车外时,秋璃正巧下车倒水,他没瞧见秦婠,便问:“你家夫人呢?”
  “去井边汲水了,不过已经去了好一阵子,怎还不回?”秋璃张望一番,发现秦婠不在,掐了掐时间,觉得她去得太久。
  “我去看看。”何寄眉头一蹙,拎着糖糕就往井边走去。
  井外路上停着匹马,也没拴,摇着尾吃草,他眉头蹙得更紧,加快脚步往里走。荒草虽高,却遮不到他的眼,才走了十多步,他便瞧见井旁的人。
  被阳光灼得微眯的眸陡然间全睁,胸膛似有只利爪伸入,把心挖得鲜血淋漓……
  突如其来的缠绵景象让他窒息,喘不上气。
  秦婠跪在地上,仰着头,侧脸在阳光之下轮廓分明,额头饱满,鼻尖圆润,只那唇,被另一人噙于口中,反反复复地吻,腰也叫人搂着,乖顺温柔,一身的妩媚随阳光绽放。
  吻她那人,有他上辈子的脸,他曾经憎恨,如今却恨不得回去。
  沈浩初活着回来了。
  秦婠等到她所坚持的人,可他……却在瞬间失去所有,亦或他从未获得,不过抱着渺茫的希望,可即使再渺茫,破碎时也叫他痛彻心扉。
  以至于,嫉妒成疯。
  站在荒草间看了许久,他方满眼猩红地转身,手里的糖糕不知何时已被捏烂,被他随手丢弃。
  她已有了真正的安慰,不再需要他可怜卑微的讨好。
  ————
  骄阳当空,灼烫的日光再也不让她烦闷,连蝉鸣都显得悦耳,秦婠收了泪,咬着唇,脸上还有刚才缠绵的红晕,忍不住勾唇笑着,一边窃望他,一边和他牵了马往回去。
  沈浩初刚才还觉得小丫头长大了,才眨眼功夫,她就又露出从前的小模样来,像活过来似的,眼神晶亮,藏着整个天地,可惜他一手牵马,一手拎着两个水囊,无法牵她,否则此情此景还真是快意非常。
  “你怎么找到我的?”初逢的惊喜褪去,秦婠满腹疑问一个个抛出。
  “我回清平庙找木匣时捡到你的帕子,猜你到了泰岩,只是不知是自己来的,还是被人掳来,很是忧急。后来有消息传来,在广泽外发现家中马车与护卫尸体,所以我又回了趟广泽,确定你来了泰岩并且遇险,便根据你扔下的帕子在清平庙到泰岩之间的村落寻你,花了点时间。”沈浩初回想那几日心内忧焚,竟比自己遇险还要急切,不禁后怕。
  幸而她安然无恙。
  他根据庙中痕迹与山路上的马蹄印子推测出她的大致去向,便一路追去,有人眼睛被石灰所迷,必要菜籽油应急清洗,所以他猜到他们会找村落借油,就依此找到柯二娘,又从柯二娘口中得到她的下落,依次找上医馆、当铺与柯勇,可惜仍旧慢了一步,她已离城回京。他只得纵马狂奔,将一众随从都远远抛在身后。
  连夜赶到这村子时,他正巧见到熟悉的人影拨开荒草寻井汲水,疑似梦中,便匆匆下马,也顾不上拴马就进去一探究竟。
  竟真是她。
  “你一夜未睡?”秦婠拽了他的衣袖,仔细看他脸色。
  他脸上有汗,眼底果有些黑青,但精神倒还好,透着兴奋,不见疲倦。
  “我没事。”他笑开,心头暖热,“我且问你,那木匣子是你拿走了吗?”
  “嗯,在我这里。”秦婠点头。
  他神色一松,却又渐渐凝重:“还在就好,不过接下去回京的路恐怕不太平。”
  “那是何物?”她问道。
  “你好奇心这么重,没打开看看?”他又笑了。
  她做个鬼脸,翘起下巴:“你上了锁,我怕是朝廷机密,就没敢随意打开,想着先带回京交给卓大人,再带人出来找你。”
  “你就这么坚信我还活着?”沈浩初心内大动。
  “我不管,没见着人,我就当你活着,一天找不着,我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我就找一辈子!”秦婠固执地看着他。
  他只觉上一世久病的所有怨忿,都被她融化,再无半点不甘。这辈子重来,也不知是他化解了她的恨,还是她消融了他的怨,总归两心安好,便不枉此生。
  “你啊……”他叹口气,又道,“那匣子里装的是江南王指使乔宜松在京城贿赂官员,以及拿京官错处要挟他们替江南王办事的证据与名录,十分重要,所以他们才非要致我死地。秦婠,你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
  秦婠便将到广泽后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何寄中了石灰粉?那眼下可好?”他听得眉头紧蹙。
  “已经无碍,这一路多亏有他……”秦婠忽低了低头,小声道,“从京城出来,何寄就一直帮我,到后来遇险,他更是抵命相护,带着我奔逃,我与他曾独处数日,但是我们没有……”
  “傻丫头,你不必解释。若我对你连这点信任都做不到,又怎对得起你千里涉险相寻之情。”沈浩初打断她的话,并未深究他二人这段时日相处的点滴,“反而我要多谢何寄,若是没他,你这小丫头现下也不知如何了。”
  “我们一起谢他。”秦婠甜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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