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来吊丧的其他人一直点头,好象的确没毛病一样。
但沈家的人说要等娘家来见过面才能收殓也是习俗,也没错。
于情于理,谁也不敢说没让娘家见最后一面是情有可原。
好在已经来了,见过面也能收殓了。
若不是葬礼,好象都能握手言和皆大欢喜了。
顾老爷的口才和形象又刷新了顾春衣对他的认知。
“好,既然如此,大家都在这做个见证,我妹妹就拜托了各位辛苦了。”沈家舅舅沉声道,说完向四周揖了一礼。
“父亲.....”哭丧的那个自称玲珑的走了过来,不解地叫。
“让你姑姑安心地走。”沈子文摆了摆手。
管家王叔这才让下人们奉上温茶,沈家人端起来喝了,很客气地道谢。
从顾老爷那降下来的好感又增加到沈家舅舅身上,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没有抓住细小枝节不放,以大局为重。
是顾炯新可以依靠的外家。
道士经过一阵子的掐指捏算,五月二十四日辰时,死者生辰八字与活的直系亲属生辰八字无冲突,可收殓。
这晚上顾春衣觉得特别安定,沈家人都呆在灵堂里,没有人去客户休息一会儿。
第二天辰时,“雕虎”者为顾夫人沐浴穿戴完毕,扶起坐于厅中交椅上,由道士作法,祭肴定额十二碗,做“辞生祭。”顾夫人眼睛依然没有闭上,道士了前抹了一次也没有用,说得亲人上去,顾炯新和顾春衣早已试过,但也依言又做了一回。顾审育上前,站了一会儿,滴了两滴泪才伸出手抹了沈暖暖的眼睛,可没一会儿依旧又睁开了,顾审育见状讪讪然地走开。
沈家舅舅慢慢走上前,口气异常狠绝地说:“暖暖,此人是你执意要嫁,现在也是你执意要死,既然如此,有何不甘?”这句话连说了三遍,一次比一次严厉,说完又慢慢地抹了一次顾夫人的眼睛。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道士和鼓乐声全停下来,所有的人震憾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顾夫人的眼睛流下血水,紧紧闭着再也没有睁开。
见此情景,“雕虎”者开始将草席割成对半,一半铺在棺材底部,纳以石灰、碎纸钱。
顾老爷顾审育在旁边小声又紧张地吩咐:“先把那纸人放进去,不然等下怕忘记了。”
顾春衣看到沈家舅舅脸上露出讥笑,旁边有几个眼尖者也露出了然的笑容。
顾春衣突然想到一句话:“在一起睡破九张席,也不知道郎心是怎样。”
不知道沈暖暖是否在天有灵,知不知道顾审育的心是怎么样?如果重活一次,会不会还如此选择,执意去死。
一只蝴蝶一直在沈暖暖的头周围飞舞,大家都视而不见。
第十四章 丽莲生事
收殓后,是连续两昼夜的功德,僧道开始做法事超度亡魂,顾炯新和顾春衣不停地跟随着僧道师父指令,或走或跪,连续的高强度动作,人也跟着晕晕沉沉的,早已经疲惫不堪麻木不仁了。
即使听到来吊丧的人不停地羡慕这场葬礼有多奢侈,做功德糊的纸厝有多精美,也是大厝“五张起”的,可以媲美顾家大厝了,以及那金山银山多么华美,这场葬礼单是这场功德就需要多少多少的银两,由此可见顾老爷对顾夫人是多么的情深意重等等的话语。顾春衣也无力吐槽了。她只盼着一切快点结束。
尽管这样的想法多多少少有对顾夫人有点不尊重,可是以她对顾夫人这么短的相处之情,能做到这地步也够了,她自我安慰地想。
就连那些可以轮流休息的人也早已疲惫不堪了,而她和顾炯新,就是打个盹也是在地上倚靠在仆妇怀里。
所以听到道士嘶哑的嗓子喊:“亲人跪送棺材,准备起灵。”她急忙跟在顾炯新后面,等顾炯新跪完去拿灵幡时,她也跟在后面郑重地跪在地上对着棺材拜了四拜。
未等顾春衣起身,却听到旁边越来越近的哭泣声,她转头看,只见潘丽莲突兀从旁边走了过来,也要跟着她后面跪下去。
只见沈家舅母非常灵活地上前,双手把她扯开:“你是谁?为什么来拜别我的小姑子。“
这话很是无礼,死者为大,在灵堂的周围不管是出几服的堂亲,就是同村之人、佃户,只要来参加出殡仪式的都会上前依照亲疏关系按时间顺序拜别。
整个灵堂的人都围了上来,鼓乐声也停了,大家都在注视着,知情的人对着不知情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我是来拜别姐姐的。”潘金莲捂着脸,如豆的眼泪一直滴下,很是镇定。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的狠毒,眼前的只不过一个伤心的柔弱美人。
“不敢当,我们沈家可没你这样的妹妹。”沈家舅舅也沉声道。
潘丽莲见状,眼睛一转,往旁边一瞄,刘嬷嬷转身就走,不一会儿顾审育就从旁边走了过来。
“子文兄,她是潘丽莲,是我的......”顾审育对沈子文解释着。
“是你的什么人?是你的妾吗?什么时候进门的?可给我家小姑子敬过茶?”沈家舅母截住话头,尖声地问。
这两天她身边的仆妇早就暗暗调查,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本以为按照风俗,等出殡回来半路上沈家人就得回去,不能为小姑子和可怜的外甥讨个公道。忍气吞声这两天,那口气一直哽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没想到能等着这一刻。
可见小姑子也是有灵有应的,不枉她祷告那么久。
“还没有,回来时暖暖就病了。”顾审育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你们俩就等不及苟合起来,合起伙来就这样气死了我妹妹?顾审育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当年你可是在我父亲面前发誓不纳妾的。你这个出尔反尔的畜生,你也不怕有报应。”沈子文叫骂着,如果不是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早就挥出了拳头。
虽然妹妹走了,可这口气没地方出气实在难受。
“你们是上门吊丧还是来吵架的?姐姐明明是自己命薄病死的,怎么会是我和相公气死的。”潘丽莲挥了一下手帕,一摇三晃地走上前,声音轻浮,甚至透出一丝喜意,这不阴不阳的口气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那个自称玲珑的女子冲了过来,“你这个贱人,你也有脸站在这,也不怕我姑姑做鬼来找你,若不是你,我姑姑也不会死。”她指着潘丽莲恶狠狠地骂道,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
小时候姑姑在家时很是疼她,没想到这么年轻,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就走了,都是拜眼前这个贱人所赐。
”我怎么没脸站在这了?我可是老爷在省郡亲口许的平妻,我来拜别姐姐,是成全我们姐妹之情。“潘丽莲一脸的惊讶,显得非常无辜。
“放肆,夫人也是你骂的。”刘嬷嬷也冲了过来,站在潘丽莲身边扶着潘丽莲。
“狗奴才,这里轮到你说话吗?真以为自己得势了,这府里主人可不是姓潘的。”沈玲钰身边的另一个年长的妇人也开口了。
沈家人也都冲了来,管家王叔赶紧带着一伙人拦着,眼看着就要混乱起来。
“哎哟,哎哟,我肚子疼,宝宝一定被这些恶人吓坏了,老爷,你快打发这些恶人走吧。”潘丽莲见势就势倚,她倚靠在顾审育的怀里,一手按住肚子,一手拿着帕子按在额头上遮住右眼,另一眼骨碌碌地转着,神情得意又挑衅着。
她刚才想趁乱跪下,坐实平妻的身份,而现在看,让老爷和沈家翻脸,效果更好。
顾审育马上紧张起来,他温柔地对潘丽莲说:“早就劝你不要来,要以肚子中的孩子为重,暖暖知道后也不会怪罪你的。可你偏偏要来,说什么要让暖暖安心地走。可你看这里人多事杂,万一冲撞了宝宝不好,你先回房去休息吧。”说罢又对刘嬷嬷说:“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来扶夫人回去休息。”
“慢着,我家妹妹尸骨未寒,你就已经娶了继室了?”沈子文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混蛋说的是什么话?如果这个女人是夫人,躺在棺材里的妹妹算什么?原听说顾审育纳了妾室,心里面虽然生气他出尔反尔,但妾只不过玩意儿,不管做生意还是当官的,只要手中有几个钱,谁家后院没有几个妾室,谁没有过几段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因此听到妹妹病重的消息,一方面心痛妹妹,一方面心里未尝没有几分埋怨妹妹有点小题大作。
那天听回娘家的大女儿玲珑说在婆家听到潘丽莲的事,心想带老婆和孩子们来看望妹妹,顺便解决这件事。没想到还在路上,就遇到报丧的人说妹妹去了,心里不禁又怒又恨顾审育来,男人有三妻四妾没关系,但不能耳根子软宠妾灭妻,顾审育这个糊涂蛋,当时看他绵软官当不了,没想到家庭也是弄得一塌糊涂,连累妹妹丢了性命。
第十五章 审育被打
“我与丽莲在一起并非有心,而是无奈之下,这就是缘份呀。是暖暖自己没有想开,丽莲可是个好女人。我已经对不起暖暖了,我不能再对不起丽莲,我不能让丽莲无名无份跟着我,让未出生的孩子顶着庶生子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