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命不是命？
她迁怒于他，对他没有好声色，可他还是前前后后全部都替她考虑了。
......
曾经有一度，顾春衣很看不起那种明明不喜欢对方，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却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帮助，可现在，她才发现她其实也是那种人…...
她其实是很势利很俗气的一个人。
这一去天狼国，要找宋锦瑜，肯定需要人手，现在金狼被俘，银狼受伤，扶风城被破，这个节骨眼上，天梁国的男人过去天狼，又让人看出是士兵作风的，肯定风口流尖，自寻死路。
就算她想说服自己是因为上述原因不得已的，可是谁都说自己也是有难处的。
她手上除了一个赵婉有点功夫，可赵婉也是唐博远给她的。顾春衣的面上终有一丝变化，唐博远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想她的感激和内疚，却不得不利用她的感激和内疚见她。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她，别看她平时冷冷淡淡的，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可实际上，她是个顽强的女人，不管处于如何恶劣的处境下亦不能把她击垮，甚至能从夹缝中谋取一条可走的路。
一般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明志便是最高荣耀，而她一个弱女子，却自愿深入敌国，亲自寻找。
宋锦瑜何其幸运，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而他却只能感慨相逢恨晚。
把四个婢女留给顾春衣，宋锦瑜深深地看了顾春衣一眼，转身去明叔屋里，询问他不在京城时，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唐博远把顾春衣送到快到边境五里处才停下，一直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远处。
有了南宫山长给的通行关卡文书，又都是女人，在赵婉给关卡的官兵一个重重的香囊后，顾春衣一行人两辆马车很顺利地通过关卡。
从扶雪城入境，须往西经过望鹿城最后到望京。进了扶雪城，沿着扶雪河往西北走，顾春衣先到宋锦瑜掉入扶雪河的地方站了许久，这里急流险滩密布，深渊飞瀑纵横，两岸崇山峻岭迭出，巨石峭壁林立。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人能从水路顺利进入望鹿，而且按照时间来算，若宋锦瑜死了，尸体早就浮了起来，若是活着，也不可能在水路上，所以顾春衣决定还是沿着水路两边慢慢寻找。
收了唐博远送来的四个婢女，顾春衣行程舒服许多，赵婉的武功虽好，但侍候人并不擅长，一路上，赵婉和唐雨一人驾驶一辆马车，顾春衣独坐一辆，唐雪、唐风、唐月她们三个一辆，每天轮流过来照顾。
不得不说唐博远送的这个四个婢女调教得很好，尤其是唐月，擅长医术和食疗，就算是在旅途中简陋的条件，她就在车里设一个小炉子，每天都熬上一锅带药材的汤，因此走了半个月，顾春衣的脸色反而比边境红润许多。
从扶雪城到望鹿走走停停用了十天，既没有听到有人在江上被救了，找到两具浮尸也不是宋锦瑜的，顾春衣既失望又高兴，如果宋锦瑜出事，尸体早就飘上来了。
到了望鹿城江平风阔，水流平稳，尽管知道宋锦瑜不可能飘到这么远，可顾春衣还是停下来住了两日，又细细地打听过，才继续行走，通关文书写的到达望京的期限为二十日，剩下的路途只能八天，可路途反而更难走了，除了下大雪，顾春衣一行人尽量赶路，吃饭休息都尽量在马车里。
唐月把碗拿到后面的马车上，急忙放下车帘，越往西北走，天气越冷，这几天晚上下的雪太厚，车速都慢了下来，炉子里还煨着汤，顾春衣让她每天多熬一些，她们几个人一人也能喝上小半碗，她倒没急着喝汤，而是对那一脸冰冷的姑娘低声道：“唐雪，既然来到小姐身边，就别整日里冷着一张脸，咱们是死士，不是千金小姐，你不要以为小姐什么都不说，就不会看出什么。”
“我就是不服气，她既不喜欢我们主子，还去寻找那个什么宋将军，凭什么心安理得使唤我们？”一脸冰冷的姑娘说话的语气依旧没变，她自小的性子就是这样，对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肝的，对人不好的时候冷心冷肺的。
唐晓和她关系较好，把主子和顾小姐的事情告诉她，她心里替主子很不平，象主人那样的人犹如天上的皎月，没有一个女人配得上，偏偏这个女人还不喜欢主子。
而且以前明叔说让她们伺候在七皇子妃身边，她们学的也都是等待潜龙飞天，凤鸣九宵的大业，自跟着明叔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主子就明确她们把命交到这个顾小姐的手里，这一辈子效忠的都是顾小姐，她们哪里能甘愿。
要知道她们可是跟着主子姓氏的人，不是府里那些可以随随便便卖来卖去的阿猫阿狗。
“闭嘴，你还以为我们还能回去呀！”唐月气急败坏地斥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抵达望京
主子当着她们的面，把卖身契交给顾小姐，这意思就是要听她的吩咐，要生要死都在她手里，偏偏这个蠢货还是看不开。
唐雪沉默了，咬着唇半响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明知若是顾小姐不喜欢她的话，主子也将会容不下她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怨恨她，象主子那样的男人，天底下哪个女人要是能让他喜欢，只怕是做了十世好事得来的，偏偏她一点也不珍惜，对主子也不好。
想到这，唐雪抬起头来，挺着下巴倔强地说：“我还是不甘心，难不成就这样乖乖跟着她到老吗？”一想到不能再见那个人，唐雪的心抽疼得厉害，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主子可是亲手把她们的卖身契交给顾小姐的。
“你听唐月的没错，唐风把旁边的铺盖往上推了推，舒懒地靠在上面，”就算她肯让我们走，你以为主子会让我们活下去吗？”
四个人都顿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打个冷颤，她们是女子死士，虽然明叔和柳姨对待她们没象男子死士那样严苛，可是任务没完成的惩罚是一样的，不是死或脱层皮就算了，她们的体质不比男子，就怕死不成又活不好。
那天敲打完她们四个后，唐月发现唐雪对待顾春衣依然很是僵硬，她每次听到顾春衣吩咐的时候总是顿了一下，过一会儿才潦潦草草地做，整个消极怠工的样子，唐月说了她几次，也没有改变，无奈之下唐月只能尽力去弥补。
“小姐，我们今天就进望京吗？”这一路来，每遇到有人烟的地方，顾春衣就前去打听一下是否有流浪到这里的人，可惜一直没有收获，原本二十天的路足足走了一个月，入望京的时候不得不多交一笔罚款，一百两银子。
望京和天梁国的京城不一样，天梁国的京城是政治和经济中心，街道非常繁荣，望京却很普通，它地广人稀，天气和环境恶劣，甚至比不上东江省郡的繁华。也就是三横三竖街道的格局。
整座望京城灰蒙蒙的，和琉霞山庄的红砖绿瓦蓝天白云完全不一样，街道两边的树木都无花无叶，色彩单调之至，顾春衣看了两眼便收回眼光。
“我们进去找家客栈修息整一晚，赵婉，吃完饭后你拿着拜贴前去西云书院找南宫山长，说我明天早上辰时拜访。”
“是！”
西京客栈是两年前翻修的，顾春衣包了一个小院，院子里很宽阔，院边只有一棵老梅树，树上竟然没有一只花，只有一个空空的鸟巢在风雪中颤抖，很是萧瑟。
院子里有四个房间，看上去很整洁，唐风用手轻轻地边角的地方抹了一下，没有什么灰尘，她满意地点点头。
没多久，店小二就带着三个丫头，把干净的铺盖和午饭一起送了过来。
“这些铺盖都是新的，但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铺盖不会很干，不过放在炕上睡的时候很快就干燥暖和起来，客官刚到这里，前几晚最好不要洗澡，这里的感冒可是要命的，还有，这些饭菜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如果客官不满意的话可以叫我过来，再点几个菜，但是这里的米饭怎么煮都不会好吃，还有点生，客官若是吃不习惯，可换青稞或馒头试试。”
店小二进来时目不斜视，可是看出训练得很有规矩，话也交代得很清楚。
顾春衣点点头，明白因为这里海拨高的缘故，所以水不到九十五度就烧开了，饭才不会熟，对于有高原反应的人来说，洗澡伤风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唐风自是上前赏了一块碎银，店小二和三个丫头急忙道谢。一行人简单地吃过晚饭，顾春衣也不敢大意，只刷牙洗脸洗下脚就准备休憩了，四大丫头正要退下，顾春衣突然出声留住。
“这一路上辛苦大家了。”顾春衣温声地说。
四位婢女齐声，“不敢。”
顾春衣看着她们四个，唐月对她最好，唐风虽是恭敬实则疏离，尤其是唐雪，这一路上她的表现实在太明显，她原想等找到宋锦瑜再把决定说出来，可唐雪的心思太过活络，活络到她不能视而不见，“我知道你们突然换了地方不习惯，但是我的事情实在需要你们的帮助，不过你们放心，至于天梁国后，我会把你们的身契还给你们，并奉上纹银二千两供各位路途花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