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还不知道真实情况,没必要两兄妹都出马。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命关天(二)
“那你带几个护院去。”顾炯新还是不放心,他虽然年纪小,但也听过一些关于一条人命对演变成一场战争,无数条人命的事。
顾春衣不同意,这事还不知道什么原由,万一真是山庄理亏再带人上门,没有事也会变成出大事了。
你们放心去吧,魏国公拍了拍顾炯新的肩膀,他暗示地他的身后,有一个暗影晃着身影,顾炯新看到魏国公派出暗卫,才放下几分心。
那位大婶姓宁,名采采,娘家是宁家村的,现在也停尸在宁家村。
宁家村是个大村,但宁采采的娘家离村里有点远,从村口拐到一条土路,马车通不过,顾春衣三个人都下来行走,从宁采采的家到琉霞河桥头她摆摊的地方,至少有十几里远,不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是怎么肩挑过来的。
顾春衣越来越痛恨叶以全了。
院落中,很多地方积了层厚厚的枯叶,大概是年久失修的原因,门窗都是坏的,一个木桌子也缺了半条腿,下面垫了几块砖石作为支撑,几个小藤椅的背都破了。陈旧的地板细缝中,生出了很多杂草,两道的花草树木乱糟糟生成了一团,藤蔓攀爬在墙壁上,开出了一面细白的花朵,顾春衣认出那是少见白色的三角梅。
顾春衣看的出,大概先前主人家爱种花养草,后来没精力了,便任由树木随意生长。
除此之外,没有看出有人过世的迹象。
“有人吗?”陶大有大声地喊。
过了许久,才听到里面咳嗽一声,一个白发苍苍,伛偻着身子的老人家和一个斯文的白袍人走了出来,老人家走的非常慢,有一个穿白袍的年青人搀扶着,这样一小段路依旧走了许久。
顾春衣望向那个白袍人,青年长发青墨,身姿挺拔,可是两人走在一起时,青年却为了照顾老人家而弯下了腰。
顾春衣打量着那个白袍人,即使是见过好颜色的顾炯新、宋锦瑜还有唐博远,顾春衣也忍不住惊叹,真是山沟沟里出金凤凰了,没想到这村的地方,也有这么好看的人,
许是顾春衣看着有些久了,那人温和地点点头,轻轻一笑,随后又搀扶着那老人家让他坐在那缺了半条腿边藤椅上,顾春衣担心地看了看,害怕那“哇吱”声的藤椅坏了。
“你们也坐吧,里面停灵呢,不太方便招呼你们进去。”那年青的白袍人走出院门,端着一托盘的茶矍又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子,那小女孩子穿着补丁的衣服,但还是挺干净的,只是神情怯怯的,一进来就躲在那老人家怀里不敢露面。
“我住在隔壁,姓邵,名屹,是这个村私塾书院的夫子。”这个年青的白袍人自己介绍。
宁采采今年三十七岁,前几天一直生病,昨天摆摊回来,大概晚上吃饭的时候,宁采采又感觉天晕地转,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宁采采的父亲无力送去医馆,赶紧通知邵屹,邵屹赶紧去村子叫上几个人先抬到大路,才坐马车去到镇上,刚送到镇上医馆就断气了。
“老人家节哀,我们报官叫仵作吧,看看是什么原因,该我们负责任的,我们绝对不推脱。”顾春衣心情沉重万分,原本以为来的时候要应付一大群怒气汹汹的村民,也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却是这么凄凉。
“我不想我女儿到地下还不得安宁,你们走吧。”老人家有气无力,已经风烛残年,又受到如此打击,脸上已是一片死气,如果不是怀里还有一个外甥女,怕是随时撒手了。
任凭顾春衣好说歹说,老人家就是不松口,顾春衣没办法,只好提出进去敬一柱香。
顾春衣三人走进大厅,宁采采还没有收殓,脸上也没有盖上白布,那小女孩子还不懂得什么是生死,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一直推着她手臂叫她起来。
“她是不是有心疾?而且刚流产不久?”包神医没有上前点香,他年纪比宁采采大,只是站在旁边仔细观察,这一看他就看出死因来。
老人家这下老泪纵横:“是刚流产不到一个月,怀孕八个月流产了,还是男胎。”
顾春衣黯然,八个月了,可以说是早产了,但她马上愤怒起来,怎么刚流产就让她干那么重的活呢?而且还是有老公的,她老公呢?
“我在这里,我在应天书院读书,今天沐休。”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上去比宁采采年轻些,也带着和顾炯新一样的儒巾,看来还是个秀才。
这男人四肢瘦小,脸色发白,眼睛倒是挺大的,只是眼珠子转得太快,嘴唇略薄,顾春衣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悲伤和哀痛,从他的表情中感觉他是一个非常冷漠的家伙,看来他对宁采采的去世早有预见,和宁采采的父亲不一样,宁采彩的父亲从他脸上的憔悴,颤抖的嘴唇可以看出他已经痛到极致。
“采儿临死这前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老人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完这句话,眼看他整个人要滑落地,那个叫顾屹的年青人急忙搀扶着让他倚在身上。
顾春衣心里不禁骂眼前这个薄情男人:真他妈的混蛋,还算个男人吗?妻子流产不到一个月就让她挑着那么重的东西去十几里远的地方一个人摆摊,老天,是怀孕八个月,不是怀孕八周,而且一夜夫妻百日恩,再没有感情,出于责任老婆生这么重的病也应该来看一下吧。
那男人从头到尾没掉一滴眼泪,也没给妻子上柱香,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没瞄一眼,也看得出那小女孩很惧怕自己的父亲,离得远远的,看他的眼神比看顾春衣几个陌生人还要惊谎。
“快点解决了送去义庄了,我只有一天沐休。”那男人脸上毫无表情,但目光阴沉沉的。
原本顾春衣看到这家人凄凉的模样,已经决定给老人家一笔银两,让老人家安葬完女儿,还能带着外甥女勉强度日。
可看到这男人顾春衣改变主意,顾春衣心里清楚,给多少钱也落不到这老人家和小女孩子手里,这老人家太懦弱,留不住银两。
第一百八十章 人命关天(三)
何况这男人一看就知道非善良有责任心之人,妻子流产重病到死,他连问一声都没有,平时家里生计只怕都是宁采采扛着。
说什么因为头胎女儿,这样的渣男你就算给他生一窝儿子,他还是有理由嫌弃你,他要享受要舒服,当然要找各种理由奴役你。
如果是自己亲人,顾春衣早就上前揍一顿,不过现在明着打不得,暗地里不是不可以,顾春衣阴测测地想。
宁采采的丈夫进门前已经弄清楚顾春衣几个人来此缘故,开口要求顾春衣补偿他一千两银子,顾春衣连还价都嫌他脏,让他直接去衙门告状。
“那就八百两银子。”宁采采的丈夫看顾春衣不开口,自己又降了价。
顾春衣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恶心至极的男人:“为什么要给你银两?你去衙门告吧,让仵作来验尸,看看死因是什么……”
跟在这个男人后面也是一个带儒巾的书生,看来是这个男人的同窗,他解出浑身的力气劝顾春衣,说什么老人还小,孩子年幼,这男人还得继续读书,琉霞山庄家大业大,总得给他们一家人活路。
“为什么要给条活路,山庄没有任何责任。”顾春衣冷笑,“我可以出于人道主义出钱安葬宁采采,也可以给这个老人和孩子一日三餐,但铜板,一个也别想有。”
......
“你这丫头,这性子也没得说了,别人家的事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气坏身子值得吗?”包国师看着蔫蔫提不起劲来的顾春衣,又生气又心疼。
“你说为什么明明是恩情,反而养了白眼狼呢?”顾春衣实在不明白。
宁采采已经安葬七天了,可她的事还让顾春衣耿耿于怀,宁采采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平时靠摆摊炸米果养活了老父亲,女儿,还有那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男人。
那男人还嫌她头胎生的是女儿,没办法传宗接代,玛德,这男人要不是遇到宁采采,早就饿死了,一代都过不下去了还传个屁。
还有冯妈妈,顾春衣自认为对她挺好的,还好心让她把丈夫和儿子接来山庄,她丈夫和儿子原来也只是干农活的,大字不识一个,其他事情也不会做,所以顾春衣让他们继续做佃工,而且比其他村里的佃工还多给了一成的粮食,怎么她反而恨起顾春衣来。
陶大有正巧走进来,迟疑了半响,“她说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还从京城带许嬷嬷回来,就是为了挤掉她。”
顾春衣原本不想解释,但还是开口,“许嬷嬷也是魏老夫人送的,她是从宫里出来的。”
“而且我在顾家大厝时,照顾我的是黄小虎的娘,冯妈妈是宋少爷让三七带回来的,照顾我不到一年我就去京城了。”
顾春衣没说出口的意思是冯妈妈只是买回来的一个婢女,并不是顾春衣的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