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瑜错愕地看着母亲嘴巴一张一合的,他从来不知道向来温婉的母亲怎么会说这么伤人的话,没等他回神过来,母亲却已经哀哀哭泣:“你这不孝子,你也不想想,你二娘本来就强你母亲一头,现在她儿子又结了两门好亲,你若是伤心那两个被抢,再让你父亲给你寻几个家世更好的女子就是,你怎么能胡乱娶个这样女子,也不怕她以前克父克母,以后克你?。”
宋锦瑜本来闷闷地听着,可一听母亲指责顾春衣的话不由急了,母亲这话太伤人了,一说顾春衣年纪小轻佻勾引人,二说顾春衣命不好,他心里有点庆幸,幸亏过年时留在京城没带顾春衣回来,要是让她知道母亲的态度只怕就是皇上赐婚顾春衣也不会嫁给他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省郡宋府
克父母的命他从不相信,前世他们现在就已经一家人都在诏狱了,后来还全死光了,谁克谁都不知道,他知道若是反驳母亲会让人以为他不孝,可他无法容忍自己的母亲这样诋毁自己的心上人,也不管母亲听得进去与否,他还是吼道:“谁说她克父克母了?母亲对她太偏见了。”
陈氏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双手直抖,“你竟然为了一个那样的女子这样对你的母亲?你竟然吼我?”
说完也不再看宋锦瑜,坐下来捂着脸痛哭,边哭边历诉她自从嫁宋绪林后所做的事和所遭受的事,偶尔哭诉她是怎么疼宋锦瑜的,如今却被自己养的儿子气得心肝肺都疼。
宋锦瑜想再出口,却被立在母亲身边的阮嬷嬷摇头制止,宋锦瑜只好闷闷地跪着,母亲以前就是连他站着都觉得他辛苦,可今晚,却是他不说不娶就不让他起来。
母子两人僵持到子时,还是阮嬷嬷劝着母亲才让宋锦瑜站了起来,宋锦瑜闷闷不乐地站起来,走出荣德堂,他一拳砸在荣德堂路边一棵脖子粗的树干上,那树抖了几下,慢慢倒下。
“少爷,你手上流血了。”三七默默地跟着少爷身后一会儿,看少爷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无妨,三七,你说这还是家吗?”宋锦瑜发泄完毕,浑身有气无力。
三七一句话也不敢回,他想了想,只能安慰宋锦瑜,“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也是太在意少爷你了。”
宋锦瑜沧然一笑,“是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也是太在意我了。”声音里透出的苦意让三七不敢再说任何一句话。
“行李不用解了,我们走吧。
“夫人,少爷昨晚半夜就去边境了。”阮嬷嬷昨晚听到树倒下的声音,叫人清理现场时,知道小爷连夜出走,她要回去禀报却见陈氏已经睡了,也不敢出声叫醒,只好等到早上才来禀报。
陈氏昨晚哭到半夜,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又醒了一次,现在正困呢,可一听宋锦瑜走了,她急急忙忙起来,想睁眼时又感觉眼睛疼痛,阮嬷嬷早有准备,拿了一条半温的手帕放在她眼睛后,又另拿一条给她擦脸,陈氏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又想起宋锦瑜连辞别都没有,又哀哀掉泪,“你说这孽障,是想气死我吧,我为什么要生他呀,生他来气我呀,你看他现在还没娶进门,就给我脸色看了,若是娶进门,这府里哪里有我的位置?”
阮嬷嬷听了陈氏越说越混,只叹了一口气,也不出口劝解,自从陈氏知道这件事后,每天都是这样的情形,阮嬷嬷苦口婆心地说了几次,陈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唉,未嫁人时看起来伶伶俐俐的,怎么嫁人后如此糊涂呢?该争的不争,该护的不护。整天想着丈夫对她不好,却不懂得改变自己,已经位高权重的丈夫,外面又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投怀送抱,怎么可能还是当初的吴下阿蒙。
这么好的少爷她也不关心,整天自怨自艾的,不是怪这就是怪那,连老天都怪上了,就是没有怪过她自己。
看来还是没有想通呀。
宋锦瑜到达桑泽边境后,和原来守城的林将军做了交接,又巡视一遍兵营,已是天黑,他连续赶路一个月,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绷到极限,因此早早洗漱休息。
半夜里忽然下起雪来,雪子打在瓦楞上,带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宋锦瑜卷着被子给吵醒,屋里漆黑一片,这里比琉霞山庄冷了许多,还好顾春衣在京城就给他和随行的人员都准备了厚厚的棉衣,还让人用宰杀的白鸭子那细细的绒毛缝了几十床棉被,三七按照顾春衣的吩咐下面垫了一床,上面又盖了一床,即使是没烧炕的床上,醒来时也觉得暖乎乎的。
想到顾春衣,宋锦瑜的脸上不由地出现柔和的笑容来,他手上的山庄不只一处,可自从有了琉霞山庄,他就觉得那才是他的家,省郡宋府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身心的温暖让他不一会儿又坠入梦乡。
临着天亮开始下鹅毛大雪,不过半个早上的功夫,已积下了半人高的雪。宋锦瑜与众将领带领士兵出操完毕,又吃了兵营的黄小米粥,馒头虽是早上做的,可拿出来没多久已硬邦邦得象一块石头,宋锦瑜看到有些士兵很习惯地拿起匕首,有的匕首上血丝都没有擦干净,他们却视而不见地把馒头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小米粥里。
宋锦瑜叫人拿来一筐馒头,擦干净手,用内力掰成一小块一小块,象切豆腐一样,整整齐齐的。
士兵们震惊地瞪着这一幕,直至宋锦瑜吃完走出去,才窃窃私语起来。
“看起来象白面书生,怎么会有这一手功夫?”徒手掰馒头他们可是试过的,一般人根本掰不动,少数人掰得动的,也大小块不平整,还有些碎碎的。
“你们都不知道吧?他可是去年的文武状元,听说他手上的弓箭是魏将军送给他的,就是那把震天弓。”
“震天弓?得五石之力才拉得动?五石之力,700斤呢?我们兵营里有谁能拉起五石之力的弓箭?”
“莫说五石,四石都没有,三石也只有张谦吧?”
众将领士兵们议论纷纷,有几个脸色不甘的也收了起来,只有其中一个将领冷笑地说:“匹夫之勇也,有什么用?”
另一人同情地看着他:“张一白,你耳聋了?没听到说是文武状元吗?”
那个叫张一白的停了一下,“文武状元有用吗?打过仗吗?杀过人吗?”
众人都安静下来,觉得张一白的说得很有道理,正想出声赞同,却听那个反驳的人嗤笑,“听过龙寨剿匪吗?这宋将军只死一人,伤二十六人把一万多的土匪全部杀死了?”
“一万多人?”这下彻底安静了,有人还打个寒战,他们在这边境守了这么多年,每个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有收割几个条人命,但没人有杀这么多人呀。
这比阎王爷还狠呀。
第一百五十九章 桑泽边境
宋锦瑜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世的阎王已经不是唐博远了,而是他了,不过即使他知道,他也不会介意的。
众士兵在震憾中没有深思,剿匪也不可能是宋锦瑜一个人做的,至少有带五千多兵力呢,怎么能把这些人的人命全算在他手上呢?不过论战功都是首领的事,他也因此升了一级,倒也不算太冤枉。
宋锦瑜走出去后,职位靠前的众将领也急忙跟了出去,自然没听到这些士兵的议论。宋锦瑜和众将领讨论日常议事后,拿出作战计划,要分给众将领,又顿了一下,好象在侧耳倾听什么,众将领马上安静下来,但什么也没听到。
宋锦瑜口头上把作战计划讲了一遍,“众位将领?有什么看法?”宋锦瑜扫视一圈。
众位将领一个个沉默异常,保持一言不发。
“难道没有人有其他意见吗?”
......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特么是做什么,难道不想干了,想要造反?还是看到我这么年轻,不服气,宋锦瑜心里冷笑,他干脆点名,
“军师对这场战役有什么看法?”
李修谨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只见他拿出一套精美的茶具,正用夹子夹着茶叶,旁边炉子上的水已经听到滚开的声音,烟雾中宋锦瑜的脸更显得稚嫩,听说他今年才十八岁,也就是他刚当兵时的年纪。
李修谨今年二十八岁,十八岁当兵到现在十年,他是林将军帐营里抄写文书的小兵,原来勤快又认真学,林将军原来的军师就带在身边,不好容易等到去年底林将军原本的军师回乡养老,正式提拔为军师不到三个月,正想一展鸿图,结果今年年初宋锦瑜空降了。
李修谨不知道自己在军师位置上还能呆多久,宋锦瑜和林将军交接完毕后他就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定有人在不久后取代自己的位置。
但他不甘愿,他觉得论能力,兵营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所以他让人在士兵里说起宋锦瑜的严苛和残忍,这样有一天宋锦瑜借故不要他时,士兵们肯定会替他不平的。
舆论影响利用好的话是一件利器,他是军师,自然懂得对于文人来说,除了笔是武器,嘴更是武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