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裴萧然轻轻地笑了一下，酒劲的促使下，逼着他起步朝她走近，“黎未晞，你真的不记得孤了？”
黎未晞仍然是缄默。
【我……娘不让我想起这些事情，她告诉我太子殿下是天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我攀不上也不能肖想……】
她的心声道出了她想要说却不敢说的话。
同时，也无意间将真相道出。
见黎未晞小声道：“奴婢只是来祭奠一个……朋友。”
她又在拒绝这个话题了。
裴萧然烦躁地揉起了额头，感受着滚烫的肌肤和脑海不断翻腾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黎未晞看出他的不适，轻声道：“殿下，您……要紧吗？”
夜太深了，若是放在白天，黎未晞准能看出裴萧然脸色不正常的红。
“孤没事！”他忽然强硬地说着，声音陡然放大了几分，“黎未晞，孤只想问你，你到底记不记得孤！”
一阵阵风迎面，酒气扑鼻，让黎未晞皱起了眉头。
【太子殿下这是喝酒了？】
“奴婢……记得。”这句话一说完，她急忙又说：“可奴婢是奴婢，您是太子殿下，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这很重要吗？”
这时候，她的心声与她所说的接近一致。
两重声音压过来，裴萧然的心态快爆炸了。
她——又在拒绝他。
“既然不重要，你为什么要在花灯上写孤的名字？”
第172章 听说太子会读心（17）
太子殿下嗓音沙哑。
这回，让黎未晞彻彻底底地震惊了。
“你……你怎知？”
她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转瞬即逝，见boss神色没动，应该没有听见这句话。
这个问句一说出来，已经算是变相承认了她的所作所为。
“哈！”裴萧然低低地笑了出来，“你果真还是在意孤的。”
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现在。
她都不是一次又一次的保护他？
旁人接近他，怀有不好的目的，拥有了读心术以来，他听过太多人的心声，唯有她最纯粹，一如十年前那样，不曾改变。
酒挑/逗着他的神志，让他看上去与平时判若两人。不同于往日的冷淡、矜贵与距离感，此刻的他，多添的是魅意。
“殿下。”她抿唇，“殿下，您忘记了吗，奴婢纵然现在只是个低贱的宫女，曾经却是黎婕妤。”
——是你父皇的婕妤，与你相隔一辈。
“那些只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您为何还要对十年前的事情恋恋不忘？殿下，您贵为太子，有更广阔的天空等着您，何必被奴婢束缚？奴婢已经忘记这些了，奴婢……”
她说不下去了。
她的心声也十分复杂，仿佛用尽了力气，歇斯底里地将脑海中那些她自认为不属于她的念头一一剔除。
【他是太子，黎未晞，你不要做梦了，他怎么会跟你扯上关系？你靠着喻妃，连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困在宫里。而他呢？】
【忘了吧，忘了吧，像之前那样，把该忘的都忘了，这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再次想起呢？童年的记忆难道就能代表未来吗？】
一边是理智，一边却是不受控制地位他的话打动，她心中的天平游移不定，仿佛一下一下鞭挞着她的心灵，打垮那不堪一击的防御。
接着，就是无尽的沉默。
她都退到这一步了，裴萧然，你这是疯了吗？
许是因为她说的太多太多，换回了他差点失去的理智。
刹那间，他被迫清醒了。
黎未晞为这久久的沉默而感到胆战：“殿下……？您还好吗？”
“趁着孤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走吧。”裴萧然冷冷地摆手，强迫着自己将这些不带感情色彩的话说出。“你走！”
不就是殊途么？
他可以当这一夜见面只是个意外，可以当那花灯、那纸条都是她的无心之举……
也只是，念想。
黎未晞把下唇咬得苍白。
她看了裴萧然一眼，转身离去，只留下脆弱的，与裴萧然一致的破裂背影。
等到她离裴萧然很远了，六六才敢跑出来说话：“宿主，您这样做……”
“裴萧然心里清楚得很。”黎未晞说，“他对原主的感情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复杂一些，藏得很深，如果不是借着这酒意可能都不会说这些话。我再看看。”
这个世界的难度系数有点高，对于以往的boss向来都是她占着主导权，但如今，裴萧然的心情摇摆不定，若是没有刺激的那个点……
第173章 听说太子会读心（18）
怕是若想要把他拿下，还是个需要细细思考的难题了。
对于裴萧然这样的性格，他以为自己已经认清楚自己的心，却仍然不够坚定，仅仅只是靠幼时那一点点情感支撑着。这样的情感，稍微遇上一点洪涝，就会溃不成军。
她如果想要用欲擒故纵，还需要把握好尺度。
若一不小心把boss给纵没了，那可真有得她哭。
***
近两日过得很平静。
过了七月半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
喻妃携黎未晞受邀去了太子府，而喻家又带上喻思娴等小姐，一并往太子府而去。
众人皆知太子殿下刚过弱冠，今年二十有一，府邸却没有正妃。他是皇家排名最前的嫡长子，嫁给了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未来皇后，就算是侧妃，将来也是要封妃的。
因而太子生辰上，前来的人几乎挤破了头，纵然没有受到邀请，也带着自家女儿纷纷来蹭个脸了。
喻妃一见喻思娴也来，两姐妹亲亲热热地往一边去。
黎未晞听见她们在谈论太子。
喻思娴也及笄了，却迟迟未定下夫家，她是喻家的嫡女，嫁人一事自然是重中之重。
喻妃问喻思娴对太子意下如何，但喻思娴只是摇了摇头。
“阿姐，我不想嫁入皇家。”
上一世便是嫁给了裴萧乾，她不能渴望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可却连夫君的一点温暖都分不到。过了温存期，美妾一个一个往家里纳，甚至连她的孩子，都被害死于腹中，让她再也没了生育能力。
她喻思娴，十五岁之前是个草包，十五岁之后，为了心爱的人愣是后天逼着自己学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他分担解忧出谋划策。她的骄傲，不容许她连夫君都看不住。
皇家太复杂了。
她承受不起。
喻妃凝视着她，深深一叹。
将二人对话收入耳内，黎未晞静静地站在一侧做透明人。
眼见裴萧然木讷着脸，表面上说着客套话迎合那些人，对这些莺莺燕燕连个余光都没给，显然没有一丝兴趣。
今儿二王爷与三王爷都来了。
三王爷是本文的男主，把自己装成风流不羁的浪子，实则背后只手遮天，对女主一见钟情处处引诱，终究抱得美人归。
此刻的三王爷，便是在跟那些莺莺燕燕调着情。他母妃生前是西域歌姬，便是让他生了张阴柔的脸，容貌让黎未晞都自叹不如。桃花眼潋滟着波光，尚未被他凝视，已经不由自主地代进了他的眼波之中。
“喻妃娘娘。”三王爷微微抬了唇，轻笑道，低醇的声音动听又撩耳，“想跟你讨个人。”
他的目光在黎未晞身上凝了凝，便是将那浪子的模样演了个十成十，仿佛在欣赏美人的容貌，为之倾倒。
“哦？”
喻妃看他。
黎未晞？
与此同时，二王爷站了起来，温柔地笑：“不巧，我也想向喻妃娘娘讨个人。”
“今天不是孤的生辰吗？”裴萧然神色淡然，“喻妃娘娘，孤想讨个生辰礼物——她，如何？”
第174章 听说太子会读心（19）
他口吻浅淡，仿佛像对待那些莺莺燕燕一般，同样不给予过多的眼神。
可听着语气，却又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当他看见三王爷向黎未晞走来之时，就已经淡定不起来了。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就算黎未晞的心里也有他，可她始终认为他们是不可能的，她不相信他们能走很远……她不接受他。
然而，当二王爷也提出要黎未晞之时，他的冷静就崩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