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亲哥哥,我们之间根本一丝的血缘关系也没有!我为什么还要供你去日本享乐!”没料到慕骞尧开口了,却是将她才先说的话,全数奉还给了她。
“哥哥,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求求你呀,不要送我去邑乡,不要关着我。我会害怕!我不要去邑乡!我求求你呀……”
她一遍一遍的求,然慕骞尧始终不言不语,面色沉凝不为所动。她有所不知的是,此时的慕骞尧,因她刚才那话益发的心痛难当!
他想着另一张脸!法庭上,她望着他,那样慌张,那样无助!她求助的望向他,满含冀望与期盼的看着他。
可是他让那双清澈澄净的黑眼睛,彻底熄灭了亮光,彻底冷寂下去。她也是害怕的啊!当然害怕了!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她那时还只是个孩子!不过堪堪十六岁的少女。
她该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困惑,多么的绝望!
慕骞尧心疼得皱缩,直恨不能时光倒流!他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你好狠的心!你竟然这样对我!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和她在一起么?你以为她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么?”慕雨终是被他绝情的态度激怒,她恨声道:“她不过是想要报复你,折磨你!你难道都看不出来么?!”
慕骞尧漠然以对,懒得理会。
只慕雨的话却有如雪上加霜。他心中绞痛更甚,疼得真真切切。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他活该不是吗?
不论池语想要怎么待他,都是他罪有应得!
他甘愿被她报复,甘愿受她折磨。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只要他能一直一直的看见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祸给她吗?”慕雨突然这么说道。
她的话果然成功的吸引了慕骞尧的注意力。他抬眼望向她,依然面无表情。
“因为你呀!”不想慕雨却是给出同样的答案。
在看到慕骞尧蹙起眉,眸光变得分外寒凉,分外危险时,她接道:“因为我早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上她!你早晚会爱上她。因而我必须要将她带离你身边。”
她说着,诅咒一般,口气变得无比怨毒:“所以,你瞧瞧,真正害她的人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才是毁了她一生的那个人啊!你觉得你们两个会有好结果吗?”
慕骞尧冷冷看她,唇死死的抿在一起。
慕雨还待要说,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同时陈助理那声恭敬的:“慕总!”也随之传了进来。
慕雨听着这声音,如听见了丧钟长鸣。她脸如死灰,斗志全无。绝望又愤恨的看着慕骞尧。
“进来!”她听到他毫无迟疑,镇定而冷静的声音。
陈助理应声而入。
“送她去邑乡,找人好好看着她。”慕骞尧言简意赅,没有解释。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
陈助理是久跟他之人,也只认他一人。虽见屋内情形诡异,但既然老板开口,做下属的尊办就好。不该问的一句也不要多问。
“你不要过来!你不许碰我……”在慕雨的阵阵尖声惊叫中,陈助理训练有素的将之拎出了门。
对!
就是拎。。
此刻的慕雨于他已不是需要敬重与小心照顾的人了。
送去邑乡意味着什么?陈助理哪里会不清楚呢。
第59章
“哥哥,哥哥!”人已在门外的慕雨大叫着:“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啊!哥哥,哥哥,我害怕!小雨很害怕啊!求求你了,哥哥,你饶了小雨这一回。小雨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啊……”她涕泪交泗,叫得声嘶力竭。尖厉的声音划破夜空,令人闻之,很是惊悸。
“放开我!放开我!你放手啊,贱奴才,我要你放手,你听到没有!你快放手啊……”始终得不到丁点回应的慕雨,转头对着陈助理迁怒的尖叫道。
但很快,慕雨吵嚷的声音便渐行渐远,终至再也听不见。嘈杂吵嚷的空气突然一下子恢复了夜的静寂。
屋内一直面色森然,静若雕像的慕骞尧缓缓踱步,行至慕雨刚才坐过的那张藤椅前坐了下来。此时,他眸色阴鸷,冷然的面孔却是多了抹显见的深沉的痛苦。
人非草木,对慕雨,说一点也不伤心,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小宠到大的姑娘。只他却是非这么做不可!
小雨错得太过!
错得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没有分毫可行的退路。除了赎罪这一途,她再没有别的路可走。而现在有另一个更需要他去疼惜,更值得他去用心的人。那个人,才是他该在意,该爱护的人。
慕骞尧疲惫的闭上眼睛,脑际却不由自主的回荡着慕雨那句:“因为我早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上她!你早晚会爱上她。”
是这样吗?
他是否真的会若小雨所言,总有一天会爱上池语呢?倘使不曾有过后头发生的那些糟心事,他会爱上那时的她吗?
慕骞尧努力回想着记忆中那个有着一头黑亮长发,红润面庞。神情恬静温柔笑容可掬的姑娘。可那记忆中的影像却是愈来愈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理着小男生的发型,一张苍白冷漠得近乎呆滞迟钝的脸。现在的她,眸光空茫,就象一个迷失的无助的孩子。
慕骞尧紧闭着眼,两道浓眉紧紧的折了起来。那股每每想到她便会无预期,无征兆跳出来折磨他的抽痛,又开始在他体内肆虐。
怎么会这么疼呢!这么的疼!
疼得他直恨不能回到七年前,直恨不能时光再重来一遍!他多想能抱一抱她,抱一抱当年那个温柔的,灵动的,无比鲜活的姑娘。
他想要一直一直的抱住她,一直一直的护着她,珍爱她。
可是,回不去了。
那是永远也回不去的过去。
他永远也无法抹去她承受过的那些疼痛,那些伤害。永远也不能!
对她遭过的那些罪,吃过的那些苦,他莫可奈何,无能为力。心念转动间,慕骞尧的脸色益发阴郁。
他是对的!即使已于事无补,然小雨还是必须得到惩处。这是小语应得的公道,虽然这公道因着对现实不得不权衡的考量,因着他对小雨最后仅余的那一点恩义与温情,而大打了折扣,远远不够!
不够赎罪!
因小雨所即将承受的,万万及不上她所曾承受的苦楚。
慕骞尧想到池语在狱中自杀,在狱中伤人,心疼如刀绞。她那样温和的人,若非被逼到绝处,她是断不会主动伤人的!
只无论如何,小雨如今他算是代为惩戒了。至于他,慕骞尧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眸光幽暗。至于他,慢慢疼着就好!
※
翌日,慕骞尧一大清早便驱车来到了池语的别墅。吴阿姨对他的到来,有些微惊讶。除了昨儿晚间以外,慕先生可是从未曾在休息日的时间里,现身别墅。
或者说,慕先生从不曾在休息日的日间过来打扰池小姐。。
短暂的微讶过后,吴阿姨很快便回复了仆人的本分。她恭敬的接过慕骞尧手上捧着的那一大束洁白芬芳,新鲜得犹带露珠的香水百合。
“起了么?”慕骞尧轻声问道。
“回慕先生,起了。这会在天台坐着呢。”吴阿姨灵醒的回答道。
“吃早点了么?”
“已经吃过了。”
“吃得多么?”
“不太多。吴阿姨稍顿,还是如实回道:“池小姐,今天胃口好像不大好。”
唉,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蒙骗慕先生。
慕骞尧闻言,皱了皱眉。
“知道了,你忙去吧。”片刻后,他淡声道。
“好的,慕先生。”
对话结束后,吴阿姨捧着百合花,自去安置。而慕骞尧则迈步上楼,行往别墅的天台。他走得很快,但脚步却放得很轻。故而一如往常般顾自发怔的池语,对他的到来一无所觉。
慕骞尧静静的立在天台入口处,凝望前方那穿着及踝的浅灰棉布长裙,外面另随意的裹了件淡蓝色薄款针织衫,不无疏懒的坐在椅子上的纤细背影。
此刻,她正微垂着头,那白皙细弱的小脖子完全的露了出来。慕骞尧沉默的看着她,幽深的黑眸中满含着痛楚。只觉得她就好似一只柔弱无依的幼鸟。
即便她个子高挑,可因为实在太过纤瘦,兼之,她老是这般漫不经意,发呆的模样。使得她看上去总显得彷徨,无比的脆弱。
慕骞尧沉着眼,安静的看了她许久,继而,他方始轻缓的向她走了过去。为怕吓着她,他一面走,一面低低开口,温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小语,小语……”
饶是他举动轻柔,正呆呆神游中的池语还是被他的声响惊到了。她机械的循声,回头望向慕骞尧。受惊的眸子里有惊惶,也有茫然。
她愣愣的看着慕骞尧,一会后,才算醒过神来。她对他的出现感到颇是意外。他们之间通常只在工作日里,一起吃晚餐。周末则各自过活,从不见面。
只除了昨夜,是个例外。
想到他昨晚上对她所做的事,池语转过脸垂下眼睫,不想看他。慕骞尧却是径直走到她身前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