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萧意楼其实是想要保护风裳,让她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只是不想要她也与这些事情有所牵连?
想到这里,华央脚步霍地一顿,身后众人连忙全都跟着停了下来,惶然地看着前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士季安迟疑了一下,上前来问道:“皇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老奴传步辇?”
华央抬手制止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又抬脚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沉声问士季安道:“士季,你说一个人有可能对另一个人了如指掌,了解到能知道他全部的秘密和喜好,甚至知道他行为处事的可能会用的方法和态度吗?”
士季安虽然不明所以,可看她脸色不佳,又不好随口回答,想了想道:“自然是有可能的,这世上的人啊,奇怪得很,有些人聪明得可怕,有些人又蠢得可怜,而一个人究竟能聪明到何种地步,根本无法估料。如果自己足够聪明,看人准辣,便不难看出另一人的性格喜好。”
“是吗?”华央自己都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士季安的话听进去,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听起来舒服,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从内心里也是希望这件事和萧意楼是无关的。
“若是一位故友旧交,那就更容易能看得透了吧?”
士季安连连点头,“那就简单多了,对于自己的旧交好友,自然是能摸得透脾气习性的。”
华央颔首,“好,希望是如此。”
否则,她还真的没法对萧意楼知道风萧逸那么多的事情而无法理解。
想到这里,她垂首摇头轻笑一声,似是自嘲。
“对了,”突然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向士季安问道:“士季,朕心中有一事不明,朕离开十年,难道这十年间姑姑始终还是不愿嫁人吗?”
士季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声音压低道:“不敢有瞒皇上,长公主她……不愿嫁。这期间,曾有很多人提亲,宸王宫的门槛儿都快磨断了,可是长公主就是不松口,而辅政王向来仁孝为先,长公主不愿的,他便给退了回去,如此一来,长公主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华央不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脸色也不大好,士季安一见连忙上前来扶住她,问道:“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这头疼又犯了?”
华央迟疑了一下,连连点了点头,“是有些又隐隐作痛了,这些天只要一去想以前的事情,就疼得厉害。”
士季安轻叹一声道:“皇上这些天想的事情太多了,怕是一时吃不消,要注意龙体,慢慢来。太医不也说了,皇上这个症状急不得,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自己全都想起来了。”
华央颔首,却还是一脸的不放心,“朕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士季,你能不能给朕说说,为何这么多年了,姑姑始终就是不愿嫁?”
闻言,士季安迟疑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下意识地低下头去,轻轻笑道:“长公主的脾气所有人都知道的,倔得很,也颇有些好强,而且眼光也很高,加之长公主这身份尊贵,寻常之人又哪里入得了她的眼?”
“是吗?”华央疑惑了一声,蹙眉看着士季安,士季安却始终低着头,连连点头,却始终不予回应。
见之,华央心知有些事情他不想说,便也不好勉强,毕竟,他是太和帝身边的老人,是大月皇宫中的老人,就连风裳那般傲气之人,见了他也未曾摆出什么长公主的架子,可见他在太和帝身边伺候的那些年,确实得到了众人的尊重,并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能做到此般的人,心思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及。
想到这里,她便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既如此,那朕就先不想了,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想起来了。”
回到紫宸殿,丹琴早已备好了午茶,华央念士季安年事已高,不宜长时间劳累,便差其回去休息,士季安看得出华央是有心支开他,便顺了她的意。
丹琴站在殿门口看了会儿,而后折回,快步走到华央身边行了一礼,“皇上,都走了。”
“嗯。”华央揉了揉脑袋,呷了一口丹琴泡的茶,突然抬眼看着丹琴,凝眉道:“丹琴,你在宫中多久了?”
丹琴想了想道:“算来,也有四五年了。”
华央点点头,“那,你知不知道姑姑的事情?”
丹琴愣了一下,看了华央片刻,见华央始终紧盯着她,不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知……知道一些……”
“知道姑姑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愿嫁人吗?”华央紧跟着问,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风裳应该已经年近四十,按理说,孩子也应该有二十上下了,可是她却一直未嫁,这其中不可能没有任何缘由。
丹琴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地有些犹豫,华央不由沉了脸色,低声道:“怎么?萧将军不让说吗?”
“没……”丹琴连连摇头,“将,将军倒是没说能不能说这事儿,不过也没说过能说……”
“那你就说来听听,这件事你知我知,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再说了,朕知道了这事儿,也不会影响朕与萧将军合作,反倒是知己知彼,日后更加方便应对。”
听她这么一说,丹琴似乎稍稍放了心,想了想,缓缓道:“其实说来,并非是长公主不愿意嫁,而应该是那人不愿娶。”
华央愣了一下:“不愿意娶?你的意思是,姑姑曾经有想要嫁的人,可是她想嫁的那个人不愿意娶她,是吗?”
丹琴点点头,“奴婢也是听宫中的老人说的,好多人茶余饭后都会讨论起长公主的婚事,听说当初这件事还弄得挺凶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音儿了,而且太和帝也下令,不允许再议论此事。”
华央心中疑惑越来越浓,忍不住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丹琴下意识地朝着殿外看了一眼,凑近华央压低声音道:“是当时宁家的二爷,宁皇后的二哥,宁无尘。”
第170章 公主双来
宁家,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宁家身上。
丹琴似乎并未察觉华央神色异样,继续说道:“当年,长公主和宁皇后关系亲密,就像是亲姐妹,后宫闲来无事,两人经常结伴散步赏花,宁二爷时常出入宫中看望宁皇后,便也常常能遇到长公主,两人都是年轻人,男未婚女未嫁,这时间一久,便生出了感情。
这件事本是好事,宁家和太和帝都有意促成,太和帝还曾想过要给二人赐婚。可是不知怎么的,原本还好好的两人,突然有一天宁二爷就翻脸了,说什么他此生一心追求自由自在,不想要被任何人束缚,想要外出游历,不想要成家。而且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愿进宫了,自然与长公主也见不上面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还以为是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过些日子就好了,哪知道没多久,宁二爷真的离家出走了,临行前长公主前去相送,却被他拒之门外,连面都不给见一面,第二天天没亮就偷偷出城了。
长公主原本也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可是自从宁二爷走了之后,她就性情大变,变得乖张暴戾,尤其是对那些想要向太和帝求亲之人,听说十有**都会被她痛骂一顿骂回去,若有不服气的执着的,她便动用自己的关系,害得那些人差点丢官,最严重的一次,还闹出了人命……”
华央心下狠狠一凛,“人命?”
丹琴自己也有些担忧起来,朝着四周看去,华央道:“放心吧,有朕在。”
丹琴便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人是前陈国公的独子,文韬武略,一表人才,加之那会儿陈国公在朝中颇有些权势地位,所以陈国公向太和帝提亲的时候,太和帝便答应了,而且还下了旨赐婚。当晚,长公主便到太和帝宫中闹了一番,但是不知因为何故,后来也就没声了。
一直到大婚前的三天,突然曝出陈国公府欺压百姓、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这一长串的罪名,听说有十多项呢,而且桩桩件件言之凿凿,有凭有据还有人证物证,长公主更是站出来直言,什么断不能因为陈公子要娶公主,就轻放了陈家,反倒应该在这种时候彻查一番,以证清白。”
听到这里,华央已然大致明白了其中原委,不由轻笑一声,道:“这清白怕是证不了了。”
“可不就是?”丹琴撅了撅嘴,“太和帝拗不过长公主和群臣一起奏请,便下令彻查,这一查可不得了,不仅查出了陈国公府的老底,还连带着抓出了好多同党,光是三品以上的就有三位大人,结果太和帝一怒之下,废的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那陈公子虽然是陈国公的独子,但是对这些事情却知之甚少,几乎没有插手,加之有人求情,太和帝便放了他一条命,流放西岭,可惜……”
她连连摇头轻叹,华央接过话道:“可是长公主是不会让他活着到西岭的。”
丹琴点头,“都说是半路上遇到了劫匪,给杀了,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真正杀了陈公子的人是谁,就连陈国公府的那些事儿是谁查出来的、挑出来的,也没那么简单,只是事已至此,所有人都不愿意说出来罢了。那件事闹得很大,震惊朝堂,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求娶长公主,太和帝也无心给长公主赐婚,生怕再闹出陈家那样的事情来,长公主也就这么在宫中一直住着,直到现在尚未婚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