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央见了,忍不住摇头轻笑,拿起一把瓜子儿,边剥壳边问道:“你这是晚间没吃饭吗?怎么饿成了这样?”
风如悠忍不住笑出声,“四哥有所不知,前些天如鸢身子有些不适,太医说不能吃这些东西,要先调理一段时间,如鸢想要偷偷地吃,结果被宁统领看得死死的,直到前天太医才说可以恢复平日的饮食。”
风如鸢一脸不满,忿忿道:“可是那个宁九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太医都说能吃了,他还是不让我吃,说什么要再等两天彻底恢复了……”
华央和风如悠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地低头偷笑,“狗拿耗子……那谁是耗子?”
“我……”风如鸢回过身来,连连撅嘴,恨恨道:“总之,这个宁九可恨至极,四哥,你就帮帮我,把他调走,别再让他看着我了。”
华央道:“朕倒觉得大哥这个安排,很好,你呀就得找个人看着你管着你,否则,你还不上了天去。”
说着,她伸出手,将剥好的瓜子仁儿送到风如鸢面前,在她伸手来拿的时候,顺带着握住她的手腕,“记住,有时候那些表面上阿谀奉承你的人,并不一定是真的对你好的,反倒是那些对你严厉苛刻的,才是真心为了你着想。”
风如鸢听得一愣一愣的,点了点头,而后在华央松开手后,连忙抓起面前的瓜子仁儿放进嘴里,嘟囔道:“平日里他管就管了,可是他不让我吃东西……”
华央呵呵笑出声,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收回手道:“那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是朕说的,你可以吃这些了,但是记住,要少吃,平日里的饭还是要老老实实按时地吃。”
闻言,风如鸢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有四哥这句话,看谁还敢拦着我?”
华央和风如悠同时摇头轻笑,眼底却有对风如鸢藏不住的喜爱。
不经意间,华央扫过风如悠面上,只见她正紧盯着自己看着,四目相对,她又连忙移开目光,装作无事的样子。
送走两人,夜色已浓,四下里起了风。
华央站在殿门前,目送着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中,而后勾起嘴角幽幽笑了笑。
丹琴从身后走来,给她披上披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皇上可看出了什么?”
华央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丹琴想了想道:“奴婢觉得,十三公主是真的天真可爱,也很单纯,没有什么心机,心里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了,倒是十公主……”
她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华央,见华央示意她说下去,便继续道:“说不出为什么,奴婢总觉得她看似柔和无害,可是总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身份的缘故。”
说着,她看向华央问道:“皇上也知道的,十公主和辅政王他……”
华央颔首,“朕知道。”
丹琴道:“所以,怕是辅政王跟她说了什么。”
华央摇头,“不见得,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朕虽然还没有完全摸透,可是就从他对待五弟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不会让自己的亲妹妹牵涉到这些朝政中来,所以更不会跟如悠说什么。可能是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有着同样天生敏感多疑想性子。不管怎么说,此番朕回来,是要从她的亲大哥手中拿回权势的,她不可能一点试探和地方的心都没有……”
顿了顿,她蹙眉仔细思索了片刻,疑惑道:“朕记得如悠应该是已经指了婚的。”
丹琴脸色一惊,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连点头,“那位就不露面,奴婢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十公主确实是指了婚的,那个人皇上也知道,就是景相家的公子。”
“景陌?”华央稍稍愣了一下,而后仔细回想了一番,是了,那本记录册里确实记录了景陌已婚配,只是并未说明是谁。
这么说来,风氏和景家这是要亲上加亲。
这么一想,华央不由轻呵一声,折身回了殿内,“景相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丹琴道:“可是,现在这婚事却不得不搁下了,毕竟先皇兖州一行遇刺,如今尚在国丧期,这两人的婚期是不得不往后延一延了,等再过两三年,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呢,毕竟那位景公子……”
她没有把话说完,而是轻轻摇了摇头。
华央听出她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景公子有问题吗?”
丹琴讪讪一笑,迟疑着道:“倒也不是说他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阴阴冷冷的,平日里也怎么露面。他原本身居太长少卿一职,可是自从三年前,传出他遇刺受伤的消息的以后,听说他就再也没有上过朝,甚至连相府的大门都很少出,若不是偶尔还有关于他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以为这个人已经不在了。也真是难为了十公主,就这么一声不响、一句都不抱怨地等着。”
“看来,如悠很喜欢他?”
“表兄妹,青梅竹马,景公子相貌英俊,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没受伤那会儿,也是洛城出了名的翩翩公子,听说十公主打小就对景公子钦佩不已,时间一久,这感情自然也就越来越深了。”
“这样啊……”华央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却另有盘算,嘀咕道:“你方才说,景陌已经三年不上朝了?”
丹琴点点头,“是啊。”
华央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那就从这个景陌下手。”
第172章 高位冷寒
丹琴不由一惊,“皇上要动景公子?”
华央侧身瞥了她一眼,“怎么?动不得吗?”
丹琴神色有些为难,想了想,摇头道:“倒不是动得动不得,而是景家在朝中的势力实在不容小觑,而今还有辅政王……”
“朕若是有凭有据,他们还能反对朕不成?”华央挑了挑眉,轻拍着丹琴的肩,“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朕自有分寸。再说了,若是朕一直待他们如此友善,倒有些不合情理了。”
丹琴自然明白她话中深意,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无奈自己又劝不住她,只能轻叹一声,低下头去,正要抬脚离开,蓦地,她神色一凝,抬眼向华央看去,只见华央也沉了脸色,警惕地看着殿门外。
一晃眼,只觉一阵冷风被带入殿内,随后一道人影停在华央身边,侧身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这大明宫的守卫未免太疏漏了,此番来的如果不是我,而是别有用心的刺客,你性命堪忧。”
华央轻笑一声,道:“那他们也得能过得了宫外萧将军布下的防卫,近得了大明宫的宫墙才是。”
闻言,萧意楼凝蹙的眉峰稍稍舒展了些,脸色却还是冷冷的,瞥了丹琴一眼,丹琴当即会意,欠身道:“奴婢先告退。”
说罢片刻不耽搁,缓步退出紫宸殿。
华央看了萧意楼一眼,问道:“萧将军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萧意楼道:“臣是觉得皇上近来似乎十分忙碌,连见臣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就只能主动找上门儿来了,想看看有没有臣能为皇上分忧解难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沉了沉,挪步站在华央面前,垂首紧盯着她看着,“以身犯险引出刺客,这就是你的办法?”
华央努努嘴,“你这是来找朕算旧账了?”
“不旧,几天前的事情。”
华央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朕……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就是怕你不答应,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可是你要知道,既然我决定坐这个位子,那我就必须要想办法把我身边的危险都除掉。在不归楼抓回去的刺客审了那么久都没有吐出真实的消息,我一直在想,他们的同党一定还在这洛城之中,他们在等,等我继位,等我出行,然后寻找机会,而我知道,除了祭天大典,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我可能都没有机会在出宫,所以那天是我唯一的机会。”
萧意楼眯了眯眼睛,目光寒沉地看着她,“这么说来,紫宸殿乃至整个大明宫的守卫如此疏漏,也是你刻意为之?你想要引出最后的那几名同党?”
华央没有应声,似是默认,顿了顿,道:“可是还有几个人始终都没有露面,看来是宫中的守卫太严了,所以我想,最近几天我还是要找机会出宫一趟。”
萧意楼的眸色霍地一沉,向她逼近一步,“我说过,我会护你周全,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可你……似乎并不信任我。”
“萧将军就真的信任我吗?”萧意楼话音刚落,华央便眸色一冷,紧跟着问道,“你当真,把我当做自己人吗?”
萧意楼微微怔了一下,蹙眉看着她,她的眼底隐隐有一丝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下意识地轻声问道:“何意?”
华央轻吐一口气,缓缓道:“萧将军若真的把我当自己人,真的信任我,至少应该告诉我,十年前引起宫变、害死宁皇后和宁家上下、以及逼走风萧逸的人,究竟是谁。这些应该你亲口来告诉我,而不是让我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甚至是我自己怀疑到。”
萧意楼神色微凛,定定看了她片刻,沉声道:“我本是想你在宫中安顿好了,再慢慢告诉你,是我大意了,我该想到的,你这么聪明,宫中流言蜚语又这么多,你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