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然就想起随他们一起离开的慕华央来，没由来的，手心里捏出一把汗来。
只听那人继续说下去道：“结果三小姐不慎被箭射中，使得原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旧伤又复发了，新伤覆旧伤，三小姐她……”
闻言，慕温涵身形骤然一晃，险些摔倒，他伸手扶住桌案，垂首扶额，用力揉了揉眩晕的头，良久方才缓缓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那人，“你是说，华央她……她遇刺身亡了？”
那人连忙答道：“小人不敢有瞒门主，那些人从一出现，就是冲着三小姐去的，个个下手都是狠招杀招，招招都意在取三小姐性命，将军自然看得出来，便让人将三小姐护在身后，并下令所有守卫斩杀黑衣杀手，却不想他们暗中还藏了弓箭手，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放箭射中了三小姐，将军为了给三小姐挡箭，也伤了一只手……”
说着，他突然再次俯身行了一礼，“门主，此番这些杀手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便是三小姐，他们安排周祥，计划甚密，绝非是一般寻常之人能做得到的，还请门主帮忙找出此人，为三小姐报仇！”
慕温涵心里虽是沉痛不已，面上却还算镇定，头脑也清醒，冷眼看着那人道：“你让老夫找到此人，难道你们知道他们是哪里人？”
“必是兖州之人，甚至是慕门附近的人！”那守卫说着突然用力一拳锤在地上，一脸愤恨，咬牙道：“这些人带着很浓的地方口音，而且对兖州的地势十分熟悉，我们……我们原本以为，他们害死了三小姐，被将军下令斩杀了大半之后，就会有所收敛，却不想我们兄弟一行人护送三小姐的棺木回来，却在半路上又遇上了他们，他们……他们连尸体和棺木都不放过，硬生生地将我们逼至崖边，把我们的兄弟和棺木一起打下了悬崖……”
第85章 血写药方
“你说什么？”这一次，纵使慕温涵十分努力，却还是没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瞪了瞪眼，看着那人问道：“你是说，华央的棺木被……被打落悬崖了？”
那人有些不忍心地点了点头，“小人也跟着掉了下去，也许是天不绝我，想要留小人一命回来见门主，小人被一棵大树挂住了，捡回一命，醒来之后，小人便连忙赶到慕门将此事禀明门主……”
慕温涵抬眼向他看去，果见他衣衫破损，像是被什么拉扯开的，身上的伤口也尚未结痂，是很明显的划伤，腿上的一个伤口最重，似乎是被什么戳出了一个小洞，想来是被树枝挡住的时候戳伤的。
“门主……”那人用力咬了咬牙，眼睛泛红，“这些人实在太过残忍，连尸体都不放过，想要毁坏，此等行径决不能忍！”
慕温涵心头微微一震，侧了侧身，目光骤然就落在那幅《南秦雪》上，那日他带着这幅字去参与丹青宴，虽然没有评选，可是却也得到了一致好评，当时就有不少人想要向他讨了这幅字，是他执意不肯送，说是要留下看着，时不时能想到自己那个在外办事的孙女儿，却哪想，这幅字竟是成了她的绝笔！
“华央……”轻轻呢喃一声，慕温涵顿觉心头一堵，终是再也压不住那股怒气，突然一掌拍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大胆狂徒，竟敢伤我慕门子孙，只要我慕温涵还有一口气在，势必要揪出此人，千刀万剐！”
想是太过气愤，他浑身都在轻轻颤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蓦地，他回过身来，神色冷刻地瞪了那人一眼，“此番华央虽然是随萧将军一同离开，可是却是死在那些杀手手中，老夫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事情查明，此事与萧将军、与大月无关，老夫断不会针对你们，只是……”
“门主放心，将军已经修书快马加鞭送回京，将此事告诉了辅政王，如今慕门因为我大月而痛失三小姐，我大月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慕温涵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道：“不知，你们是在何处遇袭坠崖的？”
“黎山西北角。”
慕温涵想了想道：“想要抄近道尽快赶到慕门，那里的那条路确实很近，却也不大好走，若是有人有预谋地在那里伏击你们，你们躲不开也不怪……”
说到这里，他的嗓音已经完全低沉了下去，良久，他突然长叹一声，缓缓转过身去，对着这人挥了挥手，“大致情况老夫已经了解了，你有伤在身，先且在府中休养几日吧。”
那人连忙摇头道：“来不及了，小人把伤口处理一下就要尽快追上将军的人马，将棺木遇袭的事告知将军才是。”
顿了顿，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递到慕温涵面前，“彼时三小姐中箭，自知命不久矣，便写了这张方子，说是要交给大姑姑。”
慕温涵接过帕子一看，顿然红了眼睛，那帕子上的字是红色的，隐隐还带着一丝腥味儿，想来是当时华央重伤之后用自己的血写成的，上面是一张药方。
第86章 香囊确认
目送着那侍卫被下人和大夫扶了下去，慕温涵的脸色也跟着黯淡下去，无力地坐下，将手中的帕子捏紧，心如刀绞。
华央她竟是……到了生死关头，还在惦念着慕娆的病情，倒也不枉这么多年来慕娆对她的百般护佑，可是慕娆若知晓了此事，以她那原本就羸弱不堪的身子，又要如何承受？
华央啊华央，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才会让你转瞬变得聪明难测，又转瞬便殒命而去吗？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豁然起身喝道：“来人！”
守卫统领匆匆而入，“门主，有何吩咐？”
“你即刻带一队人马前往黎山西北角，下到崖底寻找可有尸首和棺木，兖州这种气候，就算有尸首，也不会那么快便腐烂的，若真的在，一定能辨认得出来！”
那守卫统领连忙一脸正色地应了一声，看着慕温涵悲痛难掩的神色，稍稍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多问什么，快步离去。
快马加鞭前往黎山崖底寻找，再匆匆赶回，不过一天一夜时间，他们赶回来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慕温涵听闻前往黎山的人回了，顾不得太多，连忙起了身。
“情况如何？”
看着慕温涵还存有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神，那守卫统领终究是不忍心，缓缓低下头去，沉声道：“回门主，崖底确实有摔碎的棺木和一些守卫的尸体，只是，属下……属下没有找到三小姐的尸体……”
“没有？”慕温涵神色一惊，紧紧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后面还有话没说完，“说下去。”
“属下虽然没有找到三小姐的尸体，却……却找到了一堆撕碎的衣裳散落着，一直到了一个山洞口，属下查过了，这件衣服正是当初三小姐初回，门主让人给三小姐连夜赶制的那身衣裳。关于黎山崖底有毒虫猛兽的事情，众人皆知，所以属下担心，三小姐的尸体怕是……”
话未说完，就见慕温涵骤然抬眼向他看来，眼神冷冽，吓得他连忙转了话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除了撕碎的衣裳，属下还找到了这个……”
慕温涵努力压住心底的不安，伸手接了过来，一股清香扑入鼻中，竟是一枚做工精巧的香囊。
“这是……”
“属下方才进来的时候遇到了陶然居的月桓姑姑，她正要外出为大姑姑取糕点，正巧看到了这枚香囊，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这枚香囊是三小姐临行前一晚大姑姑送给三小姐的，里面原本装的是杞子，是大姑姑连夜亲手做出来的，为的就是要三小姐带在身边保个平安，也让三小姐莫要忘了等事情处理完了，就尽快回来……”
慕温涵颤巍巍地抬起手，将香囊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杞子的味道，一瞬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身形剧烈一晃。
“这么说，娆儿她……”
“属下实在编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大姑姑送给三小姐的香囊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血迹，大姑姑怕是……已经知道了三小姐的事情……”
第87章 药方传信
木城西郊，就地扎了四顶帐篷。
“多亏了将军早就料到老门主会悄悄派人前去崖底查探情况，所以早有安排，让人在崖底做了手脚，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三小姐是中箭身亡，棺木又在回慕门的途中别人打落悬崖，尸首被野兽拖走了。”
说话的人正是那日赶回慕门向慕温涵报信的守卫卓素，此时他的身上还缠着纱布，神色却与在慕门那声泪俱下的模样早已不同，静淡之中挑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得了你，别嚷嚷了，好好歇着吧。”看着他的伤，宁九有些看不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说你，当时只是说了要你估摸着做个样子就好，你怎么把自己弄得伤得这么重？多亏了有忌先生在，否则你这小命难保。”
“不碍事。”卓素却并不在意，笑了笑道：“既然要做，那就做得真实些，将军说了，老门主心思缜密多疑，若是不做得真实点，只怕很难骗得过他。”
说着，两人朝着正座上一直没有出声的萧意楼看去，闻卓素所言，萧意楼的眉角微微动了动，抬眼看了两人一眼，道：“卓素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这伤确实重了些，加之她现在还没有醒来，估计我们要在这里多待两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