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垂首轻轻笑了出来,摆摆手道:“真是好大的一盘棋,连我都被你蒙骗了。”
萧意楼神色镇定坦然,淡淡道:“既然你都明白,那朕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无需多言!”景晟低喝一声,抓起自己的衣袖扎起来,后退两步,恨恨地看着萧意楼,“如今我已是一无所有,就只剩下这么一条命,你想要,就拿去吧!”
话音落,他骤然身形一晃,运气朝着萧意楼袭来,掌风凌厉,功力丝毫不减入狱之前。
如今景家已经没了,他也知道景陌和慕夜泠身在何处、是否安全,心中唯一的一丝牵挂和担忧也没了,便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现在他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多拉几个垫背的有何不可!
这么想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招招都带着凛凛杀意,可惜却近不了萧意楼的身,每每到了他身前,就被他轻松挡下。
虽然早知萧意楼身手了得,亲自交手却是第一次,景晟总算明白,那些来刺杀他的人为何全都以溃败、死伤而告终。
“皇上!”就在禁卫将李越等人围住的时候,宁九低呼一声,跃身上前来,落在萧意楼身边,“这个人就交给微臣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泛起一抹冷戾杀伐之意,握剑的手发出咯咯的声响。
萧意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声道:“景晟不容小觑,他的动作很快。”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多年,不管他有多厉害,我都要亲手杀了他!”宁九说的咬牙切齿,定定看了萧意楼一眼,“请表哥成全!”
萧意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向后退了两步。
“表哥……宁九……”景晟疑惑了一下,继而仰头大笑,“原来你就是宁家的幺子宁柏痕,好,那我今天就给你一个位宁家报仇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了!”
说罢,他骤然跃身而起,伸手抽出身边那人腰间的宽刀,朝着宁九攻去,宁九手中长剑剧烈颤抖,扬手一挥,挽出一朵剑花,带着阵阵鸣吟,引上景晟手中的宽刀。
萧意楼眸色沉敛,紧盯着宁九,伸手赶来的韩子硕见状,正要上前帮忙,却被他伸手拦了下来,“让他自己来。”
韩子硕迟疑了一下,没敢多问,静静地站在萧意楼身边。
正凝神间,一名守卫匆匆跑来,看得出他跑得很急,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神色慌张,断断续续道:“皇……皇上,不好了……”
韩子硕瞪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慕……慕姑娘她……不见了……”
第455章 景晟殒命
温室殿内一如往常的安宁平静,听不到一丝嘈杂之声,殿内清香袅袅,烛火幽幽,萧意楼离开时,桌案上的凌乱已经收拾干净,真真切切地摆着饺耳,多余的皮儿和馅儿早已经扯下,就连地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这里就好像不曾有人住进来过,除了那一炉香和桌案上的饺耳,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最初的样子。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早已经不同……
就在靠近温室殿殿门的地方,丹琴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案几昏睡不醒,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而院子里更是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大片,所有人都没有人受伤,可是所有人都昏迷不醒。
检查完最后一个人,第五忌脸色深沉地站起身,走到萧意楼身边,有些迟疑。
“说吧。”萧意楼的嗓音低沉冷冽,即便他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平静,可是他的语气却出卖了他。
“是……七星海棠。”
萧意楼怔了一下,冷峻浓眉霍地蹙起,转身朝着香案上的香炉看去。
第五忌了然,心知萧意楼依然明白了其中缘由。
风万钧却是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第五忌,“七星海棠怎么了?昭王府中也有很多海棠树?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第五忌摇摇头,“七星海棠与寻常的海棠不同,花汁燃烧后会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轻者昏迷,重者致命。好在她这剂量拿捏得恰当,他们只是昏了过去,不会有生命危险,睡一觉就好了。”
闻言,风万钧更加疑惑,下意识地摇摇头,“忌先生的意思是,这……这七星海棠是央央姑娘……”
第五忌垂首轻叹,“这温室殿内也就只有她懂。”
“如此,便能解释为何近来一直在弄那些香料了,说到底,香料只是个幌子,她真正要炼的是七星海棠的花汁。”萧意楼接过话,沉声道,“看来,她早就已经在准备这一手了。”
一名宫女从内殿走出来,双手奉上一封密函,“禀皇上,姑娘的床头留了一封信。”
萧意楼接过来捏在手中,沉吟良久,方才缓缓打开看来两眼,刚刚松开的眉再次皱起,侧身看了第五忌一眼。
第五忌道:“怎么?这丫头还给老夫留了什么重任?”
“确与忌先生有关。”说着,萧意楼把信递给了第五忌,第五忌接过一看,顿然长叹一声,垂首连连摇头,“这个丫头真是……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她若是要这么做,何不与皇上你们好好商量一番?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行的计策……”
“所以,此番她离开,也许并非是她自己的意愿,她身边一定还有别人。”说到这里,萧意楼的语气彻底冷了下去,嗓音如经冰濯,带着冷冷的杀意,抬眼朝着殿门外看去。
所有人都被他这凌人的气势吓到了,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良久,倒是风万钧先回过神来,想了想,皱眉道:“不对啊,自从四哥回宫之后,整个宫中所有人的防守和岗哨都加固了好几倍,尤其是这两天,为了保护央央姑娘的安全,也为了能确保将景晟拿下,几乎出了银甲卫以外的所有人兵卫都已经调入宫中,就算央央姑娘身手再好,也不可能避开这么多人的耳目,悄无声息、没有一丝一毫动静地离开皇宫,除非……”
萧意楼接过话道:“除非有人在帮他们。”
风万钧点头表示赞同,“可是,会是谁在帮她离开皇宫?毕竟,如今这局势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这么不声不响地带人出宫的。”
萧意楼没有再出声,而是朝着四周瞥了一眼,大步出了门去,走到院门外看了看靠着墙倒下的守卫,又看了看四周,像是猜到了什么,微微眯了眯眼睛,大步朝着光化殿的方向去了。
刚刚到了光化殿外,就看到一名内侍端着一只托盘出门来,见到萧意楼,连忙行礼。
“这是什么?”萧意楼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托盘上。
内侍忙道:“这是辅政王殿下的药,之前忌先生给开的调养的方子,每天睡前都要服用。”
“辅政王歇下了?”
“还没有,准备了……”
闻言,萧意楼抬脚大步走进殿内,内侍也不敢拦着,只能担忧地离开。
殿内燃了火炉,温度正适宜,风若宸如今的身体受不起寒,早早地就把暖炉给他备下了。
“参见皇上。”见萧意楼进门,正坐在案前看书的风若宸立刻起身行礼。
萧意楼上前抬手示意他免礼,“大哥身体不适,无须多礼。”说着,他走到风若宸身边坐下,定定看了他一眼,“大哥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风若宸神色静淡,弯眉轻轻一笑,替萧意楼沏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徐徐道:“是臣送她出宫的。”
萧意楼动作一滞,刚刚送到嘴边的杯盏又放了下来,脸色也随之变得寒冽,紧盯着风若宸看着,良久,他沉声道:“你若不说,朕也许不会去查。”
“该说的说,该认的认,否则,我就不是风若宸了。”
萧意楼骤然轻呵一声,“确实如此,大哥向来是个敢作敢当敢认之人,连丢了自己的性命都不怕,又怎会害怕承认一件事?”
风若宸道:“皇上不派人去找吗?”
萧意楼道:“你如此坦然承认,想来他们早已出了皇宫,以他们的聪明和身手,洛城城门拦不住他们。”
闻言,风若宸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种时候萧意楼的思绪还能如此清晰,判断还能如此准确,更重要的是,他说的是“他们”,而不是“她”。
“你都知道了。”
“猜到了。”顿了顿,他道:“只是尚不知其中原因。”
风若宸轻叹一声,摇摇头,“这事,你不该怨央央姑娘。”
“朕从没想过怨她。”
“她欠了无绝楼三个承诺,就像当初无绝楼欠了你三个承诺一样。”迟疑了一番,风若宸终究还是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而后抬眼定定看着萧意楼,“当初让无绝楼放弃驱逐央央姑娘的母亲,条件便是央央姑娘要对先对无绝楼的三个承诺。”
话说到这里,萧意楼便全然明白过来,眼底的怒意消了一半,神色却依旧清寒,他端起杯盏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微微回身瞥了身后一眼,道:“大哥至今还在服药的事为何一直瞒着?”
风若宸浅浅一笑,“倒也不是刻意瞒着,只是觉得这事没有对外宣称的必要,而且臣是晚上睡前才服用,所以没有人知道也很正常。”
萧意楼深吸一口气,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大哥以后就好好休息,调养自己的身体,朕希望在朕离开之前,大哥能彻底恢复。至于要去什么地方休养,大哥自行决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