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停了停，用力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握紧拳，华央不由愣了一下，轻轻喊道：“娘……”
苍黎回神，深深吸气道：“可是我却没能等来他的好消息，却听到他病重离世的消息。当时我片刻都不犹豫，即刻赶去兖州，我要问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至少，我要带走我的孩子，而这一入兖州，我才发现，原来这短短数月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方才问你和慕夜泠谁为长，自然是你比她长了几天，可是那一次他们回到兖州之后，裴湘瑶要挟你爹，说如果你爹说她什么不是，她便上告老门主，你爹违背祖训，意欲纳妾，那可是大罪，要从族谱上除名的，你爹执意要这么做，是娆儿劝阻了他，让他先忍一时，等稳住了裴湘瑶，再慢慢跟老门主解释清楚。裴湘瑶的用意我明白，她是想要她的孩子为长，事事都能压着你。起初，老门主知道你是你爹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坚决不愿接受你，因为他不能接受他儿子的两个女儿有两个母亲，裴湘瑶却在这时出面为你爹求情，说有办法既能保全慕门的名声，又能保住这个孩子，如此，才有了后来那个你是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的说法。”
“难怪……”华央轻轻嘀咕了一声，“其实她不是要帮爹爹，她还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尤其后来爹爹因病离世，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了，所以……”
她深深蹙眉，神色凝重地看着苍黎，“当年爹爹打算用来赶走裴湘瑶的理由一定非常重要，甚至可能为危及裴湘瑶的身家性命，如此，她很有可能会……”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而是突然收住了，意有所指地问道：“爹爹身体状况如何？”
苍黎了然，沉着脸色道：“一向都很健朗。”
华央不由用力握了握拳，有些话突然间冲到了嘴边，可是一抬头看到苍黎凄离的神色，终究是不忍心说，便轻轻靠在苍黎的肩上，轻声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明当年的真相的，我会查明爹爹的死因，让爹爹九泉之下能够安心。”
“嗯……”苍黎微微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揽着华央的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
大月梁州边界，因为是两国交界之处，相距得很近，经常能交流攀谈，反倒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经常战争不断，反倒一片繁荣景象。
叶儿匆匆追上慕夜泠，轻声说了些什么，慕夜泠脸色一沉，道：“找不着皇上？”
“是，他们都说大月的皇帝在那一次事情之后，身受重伤，已经许久不曾露面，朝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风若宸去处理的。”
“那……那可有什么其他的人受伤？萧意楼可有什么异常？”
叶儿想了想道：“到没听说有什么异常，只不过是每天都会去探望一位受伤的姑娘，一待就是半天，那边的人都说萧意楼的府上之前住着一位姑娘，后来那姑娘受了伤……”
“够了！”没由来冷呵一声，打断了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挥挥手道：“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见她脸色不好，叶儿连忙退了下去。
慕夜泠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杀意凛凛，紧紧握拳道：“好你个慕华央，你活得还真是够潇洒的！皇帝你当了，狐媚子你也做了，你什么都要抢我的，从慕门抢到了洛城，从爹爹抢到了男人……我慕夜泠发誓，有一天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363章 遇天策卫
“景姑娘。”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子嗓音，慕夜泠一怔，骤然回过神来，理了理情绪，回过身时已经换出一副笑脸，“云公子。”
云冽浅浅一笑，上前来道：“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说着抬眼看了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景陌正提着一壶酒半躺在树杈上，一腿伸直一腿蜷缩，靠着树杈枕着自己的一只手，仰头一口接着一口，喝得好不尽兴。
见状，云冽有些无奈地摇头一叹，道：“令兄他……似乎对我们并不友善，看来他是无心与我们合作了。”
慕夜泠轻呵一声道：“云公子多虑了，我大哥他……还没有从景家被毁的悲痛中走出来。云公子或是不知，其实我并非是生在景家长在景家，说句难听的话，我只是我爹养在外面的私生女，直到最近才被接回家中……”
她说着眼眶一红，垂首欲落泪。
“哎……”云冽连忙伸手扶住她，递给她一方帕子，“对不起景姑娘，我不知道……”
“没关系。”慕夜泠勉强一笑，摇摇头道，“我只是希望云公子能够明白，我之所以能够这么果断地答应，我因为我对大月这个国家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和责任，在我心里就只有我的家人，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我所能为我的家人报仇。可是大哥他不一样，他在大月生活了二十余年，那里是他的家，这些年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为大月做了很多事，现在突然让他叛离自己的国，他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您说是吗？”
云冽几乎都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只是盯着她看得入神，此时听她这么一问，连忙点头道：“是……景姑娘说的有道理，我云冽性急了，实在对不住……没关系，那就让景公子再缓缓，只是，千万不要等到最后他还是不愿与我为友就好，那样的话，云冽就实在太伤心了……”
“不会的。”慕夜泠轻叹一声，想了想道：“云公子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大哥同意与你合作，不过，我需要云公子帮我一把。”
“你说，尽管说。”
慕夜泠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云冽先是一愣，继而面露惊叹之色，对着慕夜泠连连点头道：“景姑娘真是蕙质兰心，聪明了得！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日落西山，时已黄昏，此时燥热已退，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景陌坐在廊檐下的木栏上，正要举起手中的酒壶，就被慕夜泠一把夺了下去，“大哥，别喝了，跟我走。”
景陌轻轻甩开她，面无表情道：“去哪里？”
“到街上看看去。”慕夜泠兴致昂昂，“听说这边的集市上能买到很多大月买不到的东西，有东璃的，也有川蒙的，我们去看看，我买点东西。”
“无缘无故，买东西干什么？”景陌冷冷一笑，重新夺回酒壶。
慕夜泠不由沉了脸色，一扬手将酒壶打落，狠狠皱眉瞪着他，“大哥，你究竟想要怎样？”
“怎样？呵呵……”景陌笑了笑，“你整天都有人陪着，有事做，我又无所事事，不喝酒还能干什么？”
“你……”
“你若是想要上街，让那位云公子陪你，岂不更好？”
“景陌……”慕夜泠眯起眼睛看着他，两眼泛红，“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堂堂九州四公子之一的景陌，如今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应该让你死在萧意楼手上，如此，爹爹也好有个人陪着！”
闻言，景陌嚯地起身，冷眼俯视着慕夜泠，吓得她连连后退了两步，咬了咬嘴唇道：“你瞪什么瞪？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我都是景家的人，都是爹爹的孩子，这种时候你不想着如何为爹爹报仇，却终日只知道酗酒，你这样当真对得起爹爹吗？”
说着，她伸手朝着洛城的方向指了指，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得到了什么消息？连朔的案子重申了，连家现在已经洗清了冤屈，变成了大功臣，而主审这一切的人就是风若宸！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如今的风若宸不可能再帮着你们景家了，就算有他在，能保住爹爹的命，可是他能保一时也保不了一世，爹爹在牢房里一天，就一天有生命危险，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只有我们了，他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而你现在做什么？”
景陌不言，静静地听着她说完，良久，他抬头看着慕夜泠，看着她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轻叹一声，弯下腰去。
慕夜泠一愣，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上有一片摔碎的酒壶碎片。
“你想用这种方法来激我？”景陌笑不及眼底，勾了勾嘴角问道。
慕夜泠垂首道：“你若是有心，根本用不着我来激你。”
景陌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拉住她的手臂问道：“说吧，你想要去买些什么？”
“我……”慕夜泠迟疑了一下，道：“我过段时间想要回慕门一趟，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就算其他人都不算什么，可至少我娘还是心疼我的。”
景陌拧眉道：“你要回慕门？你不是……恨他们吗？”
“呵呵……”慕夜泠眼底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道：“掺了毒药的蜜和干巴无味的白饭，你会接受哪一个？”
景陌眸色一沉，心下明了，正想要说什么，慕夜泠便拉着他朝着外面跑去，道：“快，夜市就快开始了，去晚了就抢不到好东西了。”
不过是转眼间，就从方才怒喝说理的老成之人变成了现在这个只想着玩闹的孩子，景陌不由紧紧蹙眉，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正如慕夜泠所言，夜市上热闹非凡，各种奇珍异宝都有，价格却比在风州便宜得多。慕夜泠一路挑过去，总觉得哪一样都好看，纠纠结结、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