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殿外路显荣的背影，眼神复杂。
东宫。
“陛下已经决定去祭天了，已让人着手安排祭天事宜，旨意只怕会很快下达，届时必是太子守京城，而天子出行，到时整个宫城都会变成瓮中之鳖啊，还请殿下早做打算。”林侯道，“不知陛下有何谋算。”
“该安排的，孤也安排好了，舅舅到时看看就好，这是一场父子之间无声的厮杀，不，也许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太子道。
林侯知道他另有安排，便道：“那臣便只做好殿下安排给臣的差事。”
“只是臣不明白，陛下若要动手，为何不在宫中行事呢？！”林侯道：“如此还不会大动干戈。”
“他想杀的人太多，一次性解决，是这么个念头，”太子轻笑一声，有点嘲讽道：“这一次父皇是来真格的了，动静必会惊天动地。杀子之名，也不好听，所以他既要动手，还要名声，想要动手，他有两点要保全，一是他一定要安全，二是他置身事外，完全不沾边，孤死了，他依旧是个明君，屠杀，也会变成一场意外，就是这么打算的……”
“陛下他疯了……”林侯道。
“虽没疯，但与疯了也差不多，”太子道：“危急之时，国难之刻，却也是好机会，父皇此举，大杀京中大臣，到时危机四伏，恰也是孤收拢所有文臣武将的好时机。父皇不明白，皇帝虽上命于天，可是，也得有大臣立之方可，当年他做过的事，怎么得来的皇位，他竟这么忘记了……”
“也许做皇帝久了，便以为江山永在他手，太过自信不会易主。”太子道：“父皇久居高位，有很多的东西都变了，而他却自以为他还拥有忠臣的心。再这样下去，这个天下都不再是路家的了。此事非做不可。”
林侯看太子如此冷静，便知他定有把握，心中也多了几分笃定。
“比起父皇，只怕路遥那儿更需要盯的紧，”太子道：“怕就怕父皇要带路遥去祭天啊……”
“怀彰公主？！”林侯道：“不会吧，但凡祭祀天地，少有可能会带上女眷，就算有，也应是皇后，及有金印册封过的太子妃，怎么可能会带上她呢？！”
“父皇出人意料，孤是真怕……”太子道：“若真是如此，她的安全就不可控了……”
林侯知道太子太过在意路遥这个人，但是，万万没有料到会在意的这么深，到了这种程度的地步。
“殿下是否太过看重她的份量了？！”林侯旁敲侧击，嘴上虽没有意见，可是意思非常明显，不可因为私情而影响大局。
“舅舅还是不懂她的重要之处，”太子苦笑道：“她给我们看到的，只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万一她若是死了，倒也算了，若是逃了……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如此，殿下大哥趁她在京城时杀了她，可是上次，却还是护着了她，引的陛下不满。”林侯道。
“终究是对她抱有幻想，以为她会站在我这边，再给她一个机会吧，”太子道：“她是特殊的，始终是特殊的。”
“殿下只对怀彰公主如此的宽容，”林侯道：“可是特例再一不可二啊……”
林侯委婉的劝着太子，太子岂能听不明白？！
林侯其实是真的不太明白，这个怀彰公主到底有何特别之处，让太子每每总是青眼相加。
第505章 恼了
不过见太子略微有些惆怅的表情，林侯也就不说什么了。
太子回过神，略过路遥不提，只道：“路亲王给父皇的话，他怕是也听进去了，只不过本就也有打算，谋划着将计就计而已，父皇应该猜到这是孤的主意。”
“不错，路亲王此人说话一向漏洞百出，他的折子，陛下哪里会看不出来呢？！只不过是装傻罢了……”林侯道：“太子殿下还需更加小心。”
“唔，孤比较在意定远侯，这么重的一颗棋，只是不知道父皇打算放在哪里。”太子道：“带出京，放在京中坐阵，还是放到江岸去对付南廷？！”
“这种时候，应该不可能派出京去。不是放在京中盯着太子，就是要带到京郊去的了……”林侯道。
太子道：“他可是父皇真正的左膀右臂啊。不得不防。”
早朝时，路显荣依旧挂着珠帘，道：“时临年节，正是冬祭之时，恰朕略觉身体微微不适，恐罪怪于天，因而欲出京郊前去祭天，礼部已着手经办，定下日期，朕欲领怀彰公主，另有重臣名单一并前往，其余诸臣，一律留在朝中主政，太子监国，若有不决之事，一并问与太子。”
“是，臣等遵旨，吾皇万岁寿年。”群臣山呼道。
“太子，”路显荣的声音依旧稳重，道：“朕不在时，朝政诸事，交由你了，监国责任重大，万不可马虎行事。你是储君，应当担起监国重责，凡有不决诸事，问策于群臣。”
“是，儿臣领旨！”太子的心沉了沉，却还是道：“只是父皇祭天，为何要带怀彰？！”
路显荣道：“她是朕最疼爱的公主，让她随朕前行，照应一二罢了，留在宫中虽可，可太子年轻，她又皮，就怕太子纵容，震不住她，让她闯出祸事来。”
路显荣不说一并带着去祭天，太子与群臣还能说什么？！
太子只能道：“父皇对怀彰慈爱之心，就怕怀彰吵着了父皇清净。”
“无妨，除了朕能包容她，还能有谁？！”路显荣叹道：“她在民间吃过许多苦，如今朕也只能这般稍微容忍她一二了，哪怕不像样，也舍不得在京中吵了群臣清净。”
群臣没有太子这么大的反应，因而只山呼道：“陛下慈爱子女，为天下父皇！”
太子退了朝后，心中一直坠的厉害，心跳的很快，总觉得怀彰生死攸关。
太子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她能逃走，还是希望她死了。
他的手只觉僵硬的厉害。
晋阳城中，成王与宁王经过几日思索，终于来到了草庐外要求见冯璋，他们二人也是犹豫了几天，才下定了大决心的。
在外候着的时候，宁王还安慰成王道：“待一会儿见到他，咱们就说清楚，咱们留下来，是为了做生意，不为别的，至于路遥，我们的能力也有限，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况且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还要顾及我们在京城的家人呢，他们的安危也很重要。”
成王点点头。总觉得心里踏实了一块，却也陷落了一块，说不清的惆怅，却也有一点说不清的期待，甚至在看到有小孩子跑过来时，变得有点兴奋起来。仿佛血液里流动的血热了一些，也快了一些。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过来了，挠了挠头道：“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们，璋儿人现在不在的……”
“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宁王怒了，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决心来的，他竟然不在，不在是什么鬼？耍架子，还是怎么的？！既然不诚心，这是耍我们呢？！”
少年见他生气了，便道：“你们误会了，是真不在，不是躲着不见，也非是下马威的意思。”
宁王自觉能来就已经是给了面子，折了脸面，此时哪里能下得来台，一时恼了，拉着成王道：“走走走，晋阳城人才济济，想来并不稀罕我们二人，走，免得在此处被人戏耍。”
宁王气在头上，成王也劝不住他，只能被他拖走了。
回了府上，宁王还气愤的不成，饮着茶水，愤怒的道：“这是耍人呢，还是耍人呢？！气死我了。”
成王道：“自我们来后，他确实有很久时间未出现了，也是怪怪的，也许是真不在。”
“我管他在不在，扫了爷的面子，爷就不高兴，”宁王气的脸都青了。对于他这样出身的人来说，低头有多难，可想而知了，而且这并不是一般的低头，而是放弃了一些东西，甚至是出身，才俯就的选择，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断了，岂能不气？！
王县令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也被宁王拦在门外了，宁王冷笑道：“主子不见，倒派个奴才来打发爷，当爷是什么，不见不见，叫他走！”
管家却是王县令的管家，笑嘻嘻的陪了不是，竟然直接将王县令给带进来了。
宁王一见此，脸都青了。
王县令抱拳道：“两位王爷见谅，草庐的小子们不会说话，让王爷误会了，此事怪我，实在怪我，应该先来告知于我的，真不是主子拿架子。”
宁王不理他，只当没听见，青着一张脸。
成王定定的看着他，道：“来的不是冯璋，却是你，第一次来时，他曾亲自到码头接，现在却连人还没出现，他是不是不在晋阳了？县令还不说实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