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脸色一白，扑嗵一声跪了下来，道：“小主子！你何出此言啊！”
冯璋道：“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活着回来，但我，是一定要去的……”这天下，若没了她，一切都没了意义，他做这个城主，一点劲都没有。
没有她在身边，他心里真的很空。他所有的依赖，全在她那里，这大半年，撑的很苦。
王县令低泣起来，道：“小主子是不是早就想去京城了，所以才一直在等成王来晋阳，一直等到现在，却万万没料到打着的竟是这个主意？！怎能如此，怎可如此？！这晋阳城是城主的心血啊，主子，你怎能弃之不顾？！”
“并非弃之不顾，只有成王，可以体恤百姓，哪怕他不愿称王，你就算拿刀逼着他，拿着全城的百姓的性命逼他心软，也一定要做到。”冯璋道：“王县令，我从来没有要求我手底下的人一定要忠心于我，我要的是你们，所有人，无论何时，一定要忠于百姓，忠于这片土地，这才是真正的至忠之道。”
王县令眼眶通红，跪在地上大哭。
冯璋见他如此，自己也并非完全是铁石心肠之人，倒也是心软了。
将他扶起来，道：“一把年纪了，哭的怪难看的。不要哭了。”
王县令起了来，也不顾眼泪鼻涕，咬牙道：“晋阳城只有一个主人，姓冯。倘若小主子被扣押在京城，还请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臣等诸人一定会加紧训练兵力，哪怕打上京去，也一定要迎小主子回来。这满城的百姓，除了小主子与公主，还能臣服于谁，这里只姓冯，只属于小主子，若被旁人得了现成的果实去，别说百姓了，臣第一个不答应，况且，不光有臣，还有小狗子，小石头，漕帮诸人……叫他们臣服于成王，绝无可能！”
冯璋听他这样说，便皱了眉头，道：“不可义气用事。”
“没有义气用事。到时候，我便逼成王出来主持大局，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是占个名罢了，也没人真正服他，他不过是姓路，想从主子身上抢过晋阳去，除死我们所有人都死了……”王县令说的如此的坚决，抱拳道：“还请主子无论何时不要放弃，一定要活着，活着，哪怕缺胳膊少腿的回来，臣等也一直等主子回来……”
“成王，是个好王，你们……”冯璋道：“不可苛待。”
“自然不苛待。”王县令道：“一个傀儡摆设，仅限于此，但政令不由他出，也与他不相干！”
王县令说的是如此的坚决，道：“主子一定要保重，臣等尽死保护晋阳，静等主子带公主回来。”
冯璋看他这样固执，非无凡心，却也不得不被这份忠诚打动了。心软了软，良久道：“多谢你们……”其实他真的没有做过什么。
爱护百姓，也不是真心，他只是，想要让她高兴。
王县令心中难过，说了几句便退出来了，吩咐身边的侍卫道：“再加派些人手盯着成王与宁王。”
侍卫应声去了。
王县令眼眶红着，像是哭过，小石头和小木头一下就看出来了，道：“怎么了？主子骂你了？！”
“并无，只是有点伤感而已，”王县令笑了笑，道：“主子要上京，往后还劳两将军加紧巡防和练兵了，随时准备兵马应对。天下局势，只在一瞬之间。”
他虽是个县令，但是出些谋划，应对一城之事还是咄咄有余的，这晋阳，这天下，只能是冯璋的。
若要成王得了好，王县令心里就有一股戾气升起来。
不过他到底城府深，没有露出半点来，低声道：“与孩子们也说一声，一定要保密，只是怕时日长了，必会泄露消息，多准备一些，是为防不测罢了。”
小石头郑重的道：“县令放心，我们省得的。城中诸杂事交由你了，外防等务，交由咱们，我们齐心，必不会生乱。”
王县令点点头道：“对郭冬和魏坤等人也要防着一些，毕竟是商人，商人重利，并无忠心。他们只忠于利益。还有那个……”
王县令微微用眼神指了一下王老实。
“知道，晚上就将他拎到实验田去做实验，不留他在这里，便不知道了……”小石头道。
王县令点点头，与他们二人合计好，便匆匆的回城了。
王老实也是祸从天上来，在孩子堆里学的好好的呢，就被兵士们扔到了实验田里了，道：“主子说了，现在册子的原理也琢磨出来了，你好好做实验吧，若是能解决了，以后这生意便交由你做，若是不能，你就别想这生意了……”
王老实有点蒙，却也不生气，拍拍屁股起来了，意犹未尽的样子。再笨的人，有了指点，自然都不同了。
他知道他还是个边缘人，这些人到底是不会彻底相信他，但他也不生气，能稍进一步，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见两人要走，王老实道：“多谢小主子了。若是能弄出来，小人一定尽心尽力为晋阳效劳。”
兵士们微微一笑，也没理这个学学术学疯了的老疯子。王老实的确痴迷到魔怔了，若没这份痴迷，只怕他也没钻研之心，不可能弄的出来。
第465章 毛衣
深夜，一艘不起眼的小船从码头上离开了。船头站着一个戴了斗苙帽子的大汉，正是阿金，划着船，匆匆的离开了晋阳水域。
随后又有零散的小船随着上了岸，都是不远不近，分批跟着接应的人手。骆绎不绝。
他们打扮成过往商客，竟然毫不扎眼，因为晋阳，本就是个极大极大的扩散地。
成王在晋阳转悠了几天，人也越发的沉默了起来。
宁王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人也是个马大哈的人，竟然慢慢的变得欣喜起来，随遇而安了似的。
可能是因为威胁不明显，他骨子里的那股反抗之心反而小了。人也常被奇怪的事物所吸引，整个人跟个逗逼似的，完全像是放飞自我了。
两人不过两天的时间，竟然就各自单独行动了。
成王下午回来的时候，看到宁王不在，便道：“还没回来么？！”
“没呢，”成王妃道：“外面到底有什么？宁王他整个人都疯了一样，再不肯回来的，弟妹倒是担心，他被不干不净的地方给吸引去了。”
“弟妹就会瞎想，路家宗室中的人，还算洁身自爱的，从小的规矩，万不可能踏入这种地方，他是被晋阳吸去了魂，这里，的确是比京城还要有活力的，假以时日，只怕，两都都不及晋阳了……”成王道。
“王爷何出此言？！”成王妃不解的道，“真这么好吗？！”
成王不语，岔开话题，道：“说到这不干净的地方，这里倒是做的挺好的，人多了，确实会有夭蛾子，有些事情是屡禁不止的，所以不如给放一个出口，这里有妓馆，还有赌场，不过官府管的很严很紧，规矩很多，看他们挺爱护那妓儿的，可以从良，官府出金赎身，可以立女户，可以嫁人……”
成王妃倒是惊讶了一下，宁王妃是厌恶这些存在的，认为这些女子或是男倌，都是臭虫，可是成王妃的眼界却是不同的，她闻言低声道：“有此包容之心，此地，的确过人。就凭这一点，很多的官府，朝廷都是做不到的……”
“是啊，赌场也是，”成王道：“看一个地方好不好，只看他的黑暗之处，这两天我偏往这些地方走动呢，发现赌场边上有很多小贩在卖东西，密密麻麻的，里面进出的，也有赌徒，但是，赌额受限制的，小赌可以，若是大赌，严重了会被直接逐出晋阳城。里面很守本份，外面也有差衙巡逻，赌坊不像赌场，我看倒像是做小生意的地方，卖各种东西的都有，活跃的很……”
成王妃轻笑，道：“跟着王爷的人多吗？！”
“有的，又增加了人手，”成王道。
“那城主到底要求王爷做什么？！”成王妃道。
成王停顿了一下，道：“要我们的人，帮一帮他，将怀彰带回晋阳。”
成王妃倒是怔住了，道：“妾身以为，他是想招揽王爷的，不然怎能任由你在城中自由走动？！”
“只怕也是有此心的，可能抱的希望不大，所以没有强求，”成王道：“我觉得这城中的百姓对怀彰和冯璋的态度也很奇怪，竟然人人都是知怀彰的存在的，在城中说起她，毫不避讳，可是出了晋阳，却没什么人提。这份向心力，有点可怕呀。”
“提起她什么？！”成王妃惊讶的道。
“她在晋阳城的威严，与冯璋比肩，”成王道：“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一城之主，任由一个另外的人有此威严，这不合常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