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成王道：“我们并不着急。”
王县令不大好意思的样子，不过却还是下了马，先去前面协调了。
半晌挤了回来，道：“正是午时，是运河上的人放饭的时候，所以，都堵了，再加上今天商客们还没赶在中午前离开内城，所以，得要多等一会儿了。”
两人点点头，假装淡定的看着外面的情景。
他们是看出来了，如果是单人在外面，只怕还是能挤一挤的，但是行马的，有马车的，还有背着货物的，就得等，以免占道。
王县令过了一会儿，便拎了些新鲜的水果，甚至还倒了一壶热茶送上了马车，便去另一边排队去了。
外面响起一阵铜锣声，道：“……放饭之时，还请不要占道，让工人先过，先过……”
外面人挤人，货挤货的，好像也习以为常，许多商客都站到了边上，将中间的路给让了出来，以让外面的人进城。一面站着搓手，一面还笑着将货物拢了拢，道：“今天我进的货，大放价，还有退税，竟然没来得及在午时前出城，只怕这一耽误，得到下午才能回了……”
另一人笑道：“既然下午才能回，便再多带一些回去，下午没那么挤，能尽量多带就尽量多带，一会子等他们进了城，咱也去吃碗饭，下午再去进一点，再回吧……”
“也好。只是少不得要雇辆马车了，在内城雇车太耽误时间了，”那人笑道，“就是挤。”
“到了码头上了船就好了，不过就挤一会子，以后待外城建妥，这里的市场分流一回，倒也没那般挤了……”另外有汉子接口笑道。
有一妇人打扮的十分妥当，笑嘻嘻的道：“那可不见得，晋阳啥时少过人，我四更天就来到城外了，人多到能爆炸，排到五更，才进了城的，连汉子面也没见上一面，生生误了……”
“来这般早是为啥，你汉子在晋阳上工吗？！”另外人附合道。
“在运河上工呢，我在家也是闲着，便来进些货物，拖回镇上卖，这晋阳城安全，有人守江水，倒也不怕有人抢了东西，待到了镇上下了码头，又有公公来接，倒也利落的紧，一年到头的也挣些银子，”妇人有些英气，笑着道。
“嫂子倒是能干，把很多男子都给比下去了……”男人们十分守礼，知道她是妇人，便也用货物微隔了一些距离出来，生怕碰到了人，不太好。
宁王听着，一眼看去，倒看到不少这样的妇人打扮的混在人群中挤着呢。
连女人也放心出来挤了，这里大约是真的很安全。
成王心中微叹，拥在马车里，看着成王妃与宁王妃二人偷偷的掀着帘子往外看呢，仿佛十分惊奇，现在挤在人群中的感觉不太好，但是这样的场景，真的是难得一见。
以往他们是贵人，在京城若要出行，都是要行人回避的，但在这里，人群之中，却有贩夫走卒，也有锦衣华服的客商，还有巡逻的守卫，以及一些穿了小官服的官员，大约说说笑笑的，没有多少距离。
“放饭了……”叮铃铃的一声响，外城果然有长长的大队伍涌了进来，一面往前涌，一面嗅着道：“还真饿了，不知道今天食堂做了啥菜，秋天怕是有秋捕，很有可能是鱼，我闻到鱼的香味了……”
“我怎么闻到了一点羊肉的味儿，怕是有羊肉汤，”
一股巨大的噪声，还有强烈的汗味，穿街而过。
味道确实是太杂太多了，但是，成王却看的一怔一怔的。
队伍长到过了足足半个时辰，人群才都过去了。
“可以走了，尽快啊，要出城的赶紧，一会儿上工，又得先让的……”巡逻的道。
顿时避开的人群立即骚动起来。
他们的马车也动了，过了六七条街，才终于到了一个安静的小巷子，纵是秋天，王县令此时也是一身的汗，下了马，忙过来道：“还请贵人下马车，已经到了，府上已备了热水，饭菜，酒，茶，还有一些衣服，东西不及京城的细致，还请稍作休整。”
宁王下了马车，道：“这晋阳城怎么这么多人啊？！每天都是这样吗？！”
“一天三回，回回不落，”王县令道：“今日也是赶巧了，若不然也不必排这么久的队，亭子里没有备上酒菜，若不然等用了饭再回来，反而能错过高峰期。”
宁王咋舌道：“一天三回，碰上的高峰期几率是大……”
“这倒是的，有事的时候，能急死人，但没法子，小主子说了，放饭为主，其它的一并都要靠后，他们挣的是劳苦钱，不能让人饿着的……”王县令一面迎着他们进了府，一面笑着道：“管家，速速给王爷王妃们安顿了，不可稍怠慢。”
第462章 妥当
管家忙应了，道：“贵人是先沐浴还是先用饭？！”
成王挺沉默的，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一直在想着事情。
王县令让管家先带他们去洗澡了，风尘仆仆的在船上关了好些天，怕是真的脏了。
管家道：“都去洗澡了，饭也好了，一会子给端过去，大人放心，包管招待的好好的。”
“叫侍卫们都盯紧点，他们的家仆等人都在驿站，不能让他们接触，一个人都不能少，”王县令道。
“是。”管家笑道：“来了晋阳，还不信插翅能给飞了。”
王县令便笑，道：“他们若是要出门，派人跟着便可，这城中到处都是人，想跑也跑不了，真跑了，大喊一声，一并拿住，到时候可没香屋住，好饭菜吃了……”
管家嘻嘻道：“知道的，大人放心罢。”
王县令还有不少事要忙，便道：“我先去衙门。”
管家送他出门，这才回了内宅。
两王与两王妃，待沐浴了一番，出来时，都挺沉默的。饭桌上已经呈了饭菜来了，宁王一心以为这里衣食肯定简陋，却万没有想到，这些饭菜，却十分精致，与宫中有的一拼。
宁王也不怕被毒死，大大方方的吃了一口，惊愕道：“怎么会？！”这么好吃。
管家一面叫人上菜，一面道：“晋阳流落来了一个御厨，手艺可是个顶个的精，一直都是呆在驿馆的，几位贵人来，大人便亲自安排到了这里，服侍几位贵人，就怕贵人们吃不习惯。王爷对这饭菜可还满意？！”
“你们有心了，”宁王酸溜溜的道：“既是御厨，怎么不安排去服侍你们城主，是了，他是城主，自然有更好的服侍。”
“这倒不是，御厨可遇不可求，哪里遍地都有，就这么一个，带了几个徒儿，一直以来都是安排在驿馆，但凡有贵客前来，才出来做一次宴席的，城主他十分节俭，并不肯吃这么精致的食物，每日里都吃素，简单的粥食罢了。”管家笑道：“说到城主，咱们晋阳人，哪一个不赞一声的。就是我吃用的，也比城主好，城主能卑身事人，所以天下百姓自然心服，归附。城主说过，他只要比普通百姓吃用差不多，这天下，就真正的民富了。”
宁王听他这样夸，都有点吃不下去，放下筷子，看着满桌的饭菜，道：“让全天下人都有粥吃，心可不小。”
管家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其实倒是挺想反驳的，宁王是不知道，运河中的人，孤儿院的人，敬老院的，就连扫大街的百姓，吃的都比城主强。
城主之志，又岂是这些达官贵人能比的。
宁王岂能看不出来他暗心里的不屑，本来极饿的胃口，竟然就这么没了食欲。
宁王一直以为这晋阳富是以讹传讹，没想到，这晋阳城竟然富甲天下。
宁王看着换上的衣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管家笑眯眯的上完了饭菜，道：“还有茶，各地的茶皆有，酒也是，一时并不知王爷的口味，若有喜欢的，只管叫我。”说罢便下去了，一面走一面道：“对了，各位贵人的随身之物，都已经搬了进来，到屋里了，一件未少，还请以后方便，外面这些小厮和丫头，俱供各位差遣。”
说罢就真的走了。
满室寂静。
成王无奈的道：“安排的真是妥当啊。”太妥当了。
“王爷，”成王妃拉着衣袖与他瞧，道：“这料子，是上品，贡品级别，这绣工更是鬼斧神工，就这么拿出来了？！这晋阳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想来，他常劫朝廷官船，有这些并不稀奇。”宁王道。
“并非是贡品，宫中的绸缎，都是有几个地方产的，这些也精致，却并非贡品，工艺也完全不同，但是，巧夺天工，比贡品丝毫不弱。”成王道：“天下民，商聚集之地，自然卧虎藏龙，连御厨都流落来了，想必有些绣女来了，也是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