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媒人走后又有媒人进府,只秦氏一想到那位吕府的二小姐心头就觉格外膈应,再是没了见一见的心思。
推说自己身子不适,将人全部打发至管家的柳氏那里。
柳氏这里上门来提亲的也是不少,虽不能同状元相比,但一科仅有三十四位进士,曲清闻二十一岁就高中,已是格外难得。
嫡出长房,以后整个曲家都是他的,单从出身而言,相中他的夫人就比曲清言要多出许多。
柳氏虽是格外厌烦秦氏将人全部送到她这里,但本着一个也是招待,二个也是要管,就全引到花厅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相互嘲讽。
曲清闻的婚事柳氏只隐隐的听曲伯书提过一句,他的婚事曲文海会有安排。
以曲文海的官位及脸面,他出面谈来的婚事定不会差,柳氏早已是将京城中数得上的几位贵女盘算了一遍,现下听着这些媒人口中出身不显的小门小户,又哪里看得上眼。
哄闹了一整日,待他们兄弟回府都已是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打马游街固然风光,可那些不知从何处砸来的物件很多打在身上真的很疼。
曲清言就眼睁睁的看着杨建贤被一只尚未穿过的绣鞋砸中。
她当时极明显的看到杨建贤的脸都绿了……
风流探花郎当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回府就倒在榻上睡了片刻,到用晚膳时方被容嬷嬷唤醒。
传胪日于曲府也算一个大日子,他们一家人已是许久没有凑在一处用晚膳。
曲清言换下状元朝服,将平日里惯穿的青色长袍套在身上,只她人刚一出现在正院的厅堂,就听着秦氏不满的喊了一声。
“怎么把状元朝服换了,穿着怪好看的,娘还没看够呢。”
她这话说的极是嘚瑟,说话间眼眸一斜还不忘挑衅的看向柳氏,只气得柳氏想将身前的茶水泼在她脸上。
曲清言瞬间就有些头疼,“母亲,传胪已是结束,家宴上穿朝服不妥。”
“什么妥不妥的,这状元服你就这辈子也就穿这一日,干嘛不多穿一会?”
秦氏扯着脖子不断的嚷嚷,隔着屏风坐于另一侧的曲文海脸已是黑了下来。
“你安生些吧。”
田氏抬眼扫过来,眼中的警告格外明显:“别以为清言中了状元从前的事我就不会同你清算。”
当初田氏会被气倒,也是拜曲昭云和秦氏所赐,只她前面几个月里都眼歪口斜话都说不利索,也没心思去整治秦氏。
现下她已是恢复了八成,心头那口气早已是有些咽不下。
秦氏只觉心中有所依仗,摸了摸耳垂笑的颇不在意:“媳妇今日这不是高兴嘛,咱们清言能中状元这也是曲府的荣光,对吧,这大喜的日子母亲说这些做什么。”
她左一个状元右一个状元的挂在嘴上,只说的曲清言耳根火辣辣。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家宴醉酒忽闻讯
“祖父,大伯,二伯,大哥,二哥,三哥。”
她一个个的喊去,只声音中带着无奈和惭愧,让曲文海等人也无从指责。
“坐吧。传膳。”
传膳二字带着十足的震慑,让屏风另一端犹自念叨的秦氏心中一悸,瞬间闭嘴。
“恭喜四弟,等一下可要多喝几杯才是。”
曲清希依旧如往日那般见她就想要劝酒,曲清言心头一暖,眯眼一笑:“好,就同二哥多饮几杯。”
已是许久未曾同曲清希和曲清鸿同桌饮酒,上一次还是新年的时候,一转眼就已是到了三月底。
提筷前,照例应是曲文海说上几句,虽被之前的闹剧搅得厅堂中有几分尴尬,只新进一位状元一位进士,这喜气都是实打实。
曲文海满意的看向他们兄弟二人:“记得你们的姓氏,这个家永远与你等福祸相依。”
经历了起起落落、是是非非,这话落在曲清言耳里再不是敲打之意,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一份提点。
她同曲清闻站起身恭谨的对着曲文海行了一礼:“孙儿记下了。”
本就是庆祝时刻,曲文海也不愿板着脸说上太多,又随意叮嘱了几句就宣布用膳。
不到一刻钟过去,曲清希已是忍不住提起酒壶亲自给曲清言斟满。
“四弟啊,不是我说你,你这酒量必须要赶紧练出来,今后同僚之间的应酬定是少不了,你这般一杯酒下肚就满脸通红的毛病可是得改。”
曲清言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她这身子对酒精格外敏感,又哪里是她说改就能改的。
若是可以,谁不想千杯不醉。
曲清闻抬手在曲清希的头上敲了下:“又瞎说,四弟身子偏弱你又不是不晓得,何必总揪着这一点不放。”
他这一下敲得并不算用力,但还是让曲清希微微有些变了脸色。
他现年也已是十九岁,再有一年就要行冠礼,早已不是小孩子。
他闭了下眼,压下心头的火气:“不过是闲来无事打趣四弟一番,大哥又何必总那般认真。”
一丝丝烟火味自空中弥漫,曲清言突然端起酒杯:“来,我敬三位哥哥一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多谢三位兄长看顾。”
“四弟又是说哪里话,咱们几人中你年纪最小自是要多加几分照顾才是。”
他这话似是又有些口无遮拦,这曲府中年纪最小的孙辈是二房的曲清望,刚足六岁。
只他也是妾室所出,同曲清希、曲清鸿一般出身不显,在这府中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空气似是又被凝滞,曲清言淡淡的笑着接了一句:“是,几位哥哥在学堂中最是照顾清言,清言就在此先敬三位兄长。”
她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明明酒量极浅,但若真的喝起来又格外爽快利落。
曲清希再是不说话,只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女眷那边早早就散了,秦氏漫无边际的夸赞谁都懒得去听,偏她像是察觉不到旁人的不喜一般,只自顾自的说得开心。
田氏本就上了年纪,又刚大病痊愈,身子还有些虚,支撑了半个时辰有些坐不住,柳氏忙趁机扶她回房。
她们走了,陈氏自是也坐不住,要说这府里最是尴尬的就是她们二房,明明也是嫡出,可曲伯年举业不畅,她又生二姑娘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么多年都再无动静。
而两个庶子不论是曲清鸿还是曲清望天分都同曲伯年一般十分有限,二房在这府中怕是早晚会沦为仰人鼻息之辈。
陈氏口中心里发苦,田氏、柳氏一走,她也有些坐不住,寻了个由头也回房去了。
秦氏炫耀的正开心,没了听众炫耀给下人听又没甚满足感,只得扯了扯衣摆也回了院子。
曲文海这几日心情都是格外好,这一科科考舞弊一事他算是占足了便宜,不论是张乾远还是顾恩阳都会念他一分好。
在京中一年有余,他已是没了初入京时的那般雄心,能在这刑部侍郎的位置上长长久久的做到致仕也是一项本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自己平平稳稳的致仕,然后,为他的两个孙儿铺路。
曲伯书今日这几日也是心情畅快,他虽自己天分平平但他会生!
他的儿子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走出去他也能挺直腰杆了,三房的小子中了状元又如何,他那个庶弟还不是没有那个福分,没能看到儿子高中的一日。
他们爷俩心头畅快,儿子敬老子,老子一口闷,喝的极是开心。
而一旁的曲伯年,他心头的苦闷已是不知当如何诉说,被曲伯书鄙视的三弟,却是让他羡慕的不行。
他抱着酒壶一个人坐在那里不住的喝闷酒。
女眷走光后,祖孙几人全部是被身边的下人扶回了各自的院子。
酒酣人醉,曲清言到只记得喝到最后,她拉着曲清闻和曲清希不停的猜拳,然后抱着酒壶在那里傻笑。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酣畅,待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迷糊着,依稀还能回忆起梦中这身子的前世在中了进士后,又经历了什么。
他抱着被子正努力的回忆着,就听门板被拍得震天响。
“少爷,少爷,您起了吗?大喜,大喜了。”
门外传来千山略有些吵的声音,曲清言揉着宿醉后还一抽一抽的额头问道:“何喜?”
“少爷,刚收到宫中送出的消息,老爷升迁了,升了礼部尚书做了阁臣!”
千山这话只差用吼的,曲清言的宿醉顿时就不疼了,在曲文海做阁臣面前,什么宿醉头疼的那都是矫情。
她忙起身,胡乱披了件长袍就拉开门板:“怎么回事,说清楚。”
“宫中送出的消息是六部不可一日无尚书,经内阁阁老一致举荐,特认命老太爷即日起调升至礼部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六部尚书默认入阁,担了礼部尚书一职,曲文海就是默认的阁臣。
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震撼得她又觉得自己的宿醉矫情起来,耳中一阵阵嗡鸣,她揉着额头好半天才消化这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