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不知是悲还是无奈。
“我知道了,你们出了院子不要多说。”
千山同大安忙应了下来,曲清言看着守在一旁的王嬷嬷,只交代着:“这事不要让母亲去管,也尽量拉着她不要让她去大伯娘处,可是知道了?”
王嬷嬷一叠声的应是,只看得容嬷嬷在一旁格外眼热。
从前明明四少爷跟她才是最亲近的。
曲清言这几日在翰林院日子不算好过,年中整理宗卷,他们这些新进的翰林就需多多出力。
京城的六月天暑气已是很重,坐在西晒厢房中不动都是一身汗,更不要说要将宗卷全部取出放于空地上晾晒。
早上放出去,下午下差前还要收回去,书卷的名册也要重新梳理,她已是一连忙了数日,只这工作却是连半数都没有做完。
每日又忙又累,心力交瘁间她哪里还有余力去照顾一个下人的心情。
同曲清闻一道坐着马车赶往翰林院,曲清闻最近所做的差事同她一般,兄弟二人相视苦笑。
“四弟,你觉若是让易安兄娶了英丫头,这个想法可是还好?”
曲文海之前还存了同顾府联姻的念头,不论是曲清闻迎娶顾家的小姐,还是曲昭英嫁给顾家的少爷,都是不错的想法。
顾家适龄小辈中顾若鸿尚未议亲,旁的兄弟也没办法绕过,而身为长孙的他需要迎娶的是能独挡一面主持中馈的长女,不是曲昭英这般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娇滴滴的次女。
顾家老夫人没看上曲昭英,曲文海倒也不介意,反正顾家还有尚未议亲的嫡出小姐。
他厚着脸皮往顾恩阳身边凑了几次,眼见着顾恩阳就要松口,结果一个灯市口大街的宅子赐下来,什么都不用想了。
曲清闻的婚事搅黄也便罢了,左右他一个男子,再晚上一年倒也无碍。
只曲昭英已满了十六再是等不下去。
前一日里,曲文海离开内院去了书房,田氏就将柳氏叫到了春晖院。
柳氏哭着离开后同曲伯书大闹了一场,内宅中就几乎无人不知所为何事。
曲伯书在举业上平平无奇,他就极为惧怕曲文海,曲文海的决定他向来不敢反抗,柳氏指望不上他,就一大早的将曲清闻叫到了房里。
只曲清闻也是一个尚未成家之人,柳氏的要求除了让他面红耳赤外就只剩下为难。
曲清言只静静的不去接话,她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要她说杨建贤曾发疯一样的让她嫁给他?
还是让她说她觉得杨建贤还可以,他可以去探一探曲文海的口风?
只这话万一落到杨建贤的耳中,让他再犯病她又该如何?
她不言,落在曲清闻眼中就以为她是觉得杨建贤不是良配。
“其实……其实同易安兄相识以来,大哥一直觉得他无论才学人品都极值得称赞,所以,哎。”
曲清闻越说越是不知当说些什么,这种当是内宅妇人去寻觅物色之事,让他一个男子来操办怎么想都觉得格外怪异。
“大哥,内宅之事你我实在不宜太过参与,传出去于大哥的名声也有影响。”
曲清言越是这般说,曲清闻越是有些羞愧,耳根隐隐开始泛红。
曲清言心下好笑,话头既是已然挑起断是没有说半句的道理。
“大哥,没有兄长为妹妹选夫婿的,尤其……你们双亲都在,大伯娘乱了分寸,你不能。你现在在翰林院,最是需要清名的地方,这个家以后都还要指望你。”
曲清闻长舒了口气,眼中迷茫之色已是彻底褪去。
“谢谢四弟提醒,当真是差一点就要做傻事。”
“大哥无非是关心则乱。”
曲清言其实最想劝的是现在既然不易谈婚论嫁,那就不谈就是。
一年的时间足够曲文海在礼部站稳脚跟,到时曲昭英也不过十七岁,年纪虽是有些偏大,可这京城中的公子哥像是杨建贤、顾若鸿之辈,又有哪一个不是等着高中后再去议亲。
差着几岁倒也不算什么。
她到底不是这个时代之人,又没有在内宅中呆过,无法理解女子名节大过天的道理。
所以只能看着曲文海、田氏、柳氏急着想要将曲昭英嫁出去。
兄弟二人一进翰林院,扑面而来便是满院的书香。
家中琐事全部丢在脑后,两人各自挽着袖子加入铺晒的大军。
只到了下午晌,所有人都昏昏欲睡之际,詹事府来人带了手谕而来,下属司经局需两位翰林做赞善。
手谕直接交由翰林院的侍读博士那里,命侍读博士今日内做好人选,明日将人递送过去。
这消息在翰林院内直接炸开,进到詹事府就以着先一步接触储君,像是张乾远和顾恩阳都是景帝当年做太子时的詹事府旧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来我往接招忙
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的捷径,这样的好事又有几人能够抗拒……
“清言兄意下如何,可是想同博士争取这般机会?”
顾若鸿不知何时凑到曲清言身侧,笑眯眯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些许怂恿。
曲清言除非是疯了才会想去詹事府。之前的何平丘为何会举家流放,背后的原因谁人不知?
顾若鸿这般阴阳怪气的问她又是何意?
“清言资历尚浅,还需在院中潜心学习几载。”
“文三元!”顾若鸿突然提起曲清言那光鲜亮丽的头衔:“能连中三元学识若是还不够,那这翰林院中还有谁能够得上资格?”
他的声音稍有些大,院中的议论声突然全部停止,就连袁博士的视线都落至曲清言处。
她藏在袖笼中的手攥了又攥,这才克制着没有抽上顾若鸿的的脸上。
“不过是运气使然,清冲兄一直念念不忘此事莫不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够好?”
她慢条斯理的反问,文人身上都带着点相轻的劲儿,尤其是这翰林院中无人的学问不好。
能做到他们现下这般位子,过往的成绩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事,旁的需要看的还是各自的资历。
曲清言不愿自菲,可那詹事府的差事她当真敬谢不敏,只得这般回上一句。让众人若是还不服气,就去怪自己的气运不好。
顾若鸿最在意的就是名次,就是曲清言压在他同杨建贤之上。
他们二人明争暗斗了数年,这一科一同下场本以为会有一场对决,结果缺失被曲清言摘了桃子。
“清冲兄何必如此客气,有些事不过是你懂我也懂,不是吗?”
曲清言再是懒得理会于他,只弯身开始整理地上的书卷。
没有热闹可凑,詹事府的那两个名额这些在翰林院中呆了数年的翰林都觉更有机会夺取,纷纷去找博士说情。
顾若鸿抱着书卷走在曲清言身侧,不无可惜的说着:“倒是有些可惜了,这样的机会我以为你同你祖父都会想要抓住的。”
他这话就有些扎心了,何平丘出事前就是太子一脉,顾恩阳因着曲文海的提醒才逃过一劫。
太子心中的私账上,怕是曲文海欠的更多一些。
已是如此不招太子待见,他们曲家人作何还要非凑上去,送上去让人打脸吗?
曲清言斜眼看向顾若鸿,也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清冲兄这般克制不住的怂恿我,莫不是清冲兄想去詹事府又不好意思去寻博士?
“若是清冲兄有此意,只管同我讲就是,我去帮你寻博士,这点小忙清言自认还能帮上一二。”
顾若鸿到是没想到曲清言如此快就扯到了他的身上:“我不过是榜眼之位,既不是状元也不是文三元,哪里有资格去到詹事府,清言兄又何必取笑于我。”
“那清冲兄就可以取笑于我吗?倒是不知原来顾大公子如此双标。”
她连顾公子都叫了出来,顾若鸿再不做声,知道她已是有些恼了。
那去到詹事府的两个名额不到下差时间就被人抢了去,那二人拿着博士的手书兴匆匆的收整了东西离开了翰林院。
曲清言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心下还有些不解,这詹事府人员向来都是满的,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个空缺的?
到了晚上下差回府,曲文海得知此事只不住的说好险。
“今日早朝时,太子殿下同陛下请罪,说近来处理国事耽搁了学习,便想寻两位有学识的翰林为他讲书。”
有学识……曲清言细细的嚼着这三个字。
她今日只顾着向后躲着,却是没以后仔细听那手谕上到底写了什么。
“祖父,会不会明日那两位翰林就因着学识不够被送回来,博士需要再从我们之中选取有学识之辈?”
她这反问让曲文海微微一怔,心中忽的升起一道念头。
“若是如此,你同顾若鸿怕是都已经被他们惦记上了。”
这一科不同于前面几科,乃是景帝亲自挑选的前十,以及最后的鼎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