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怡是皇后的名讳。
周佐期面露犹疑,道:“可是,经曲太医的手诊出的脉,皇后娘娘必然的知是你让她有意隐瞒,既然此事会成为把柄,她怎么可能还会继续下去?”
周贵妃反而笑出了泪,道:“我的好哥哥呀,她怎么会不继续下去?她只会想怎么弄死周婉和周佐期,好让所有知道这件事儿的人都见鬼去吧。”似乎觉得周佐期的话很可笑,她连本宫都不称了。
犹如天助,宴后太子正好大病一场,哪怕梁成怡有过一丝犹疑,也会因此事再次坚定下去。
“那娘娘可危险了。”
“富贵险中求,我周婉从来就没怕过她,只是还有件事要哥哥帮忙了。”
周佐期问道:“何事?”
“长乐被梁成怡禁足了,她封的严实,可本宫却觉得是被长乐得知了实情,需要哥哥帮我探探,若不是,那最好,若是,我也解决了桩麻烦。”
周婉想着这件事儿做好别被除她和周佐期外的第三个操纵,否则那么久的酝酿岂不都成了白费力气。
“娘娘需要微臣做些什么?”
“圣上不是有了和高丽谈和的打算吗?你说若是送上位嫡亲的公主,岂不是更显诚意?”
周佐期眼下一转,问道:“可是送上位公主好办,这嫡亲公主”
“这不需你我操心,只要谈和的人说要一位公主,梁成怡自然会乖乖的把长乐交出去,若长乐真知晓此事的话,那真是眼皮子搁不得,真做掉也舍不得,不如送走,一来博得圣上愧疚,让他对东宫更上心些;二来,将来若有需要高丽的地方,她那张嘴可就值钱了。”
“娘娘说的是,微臣明白了。”
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周贵妃摆摆手让周佐期退下。
周佐期单脚跨出门,却被周贵妃喊住。他顿住,又转身不解怎么了,听周贵妃道:“若此事成了,不如让礼部的李大人去送亲。”
“可是卫国公第三子、端王妃的三哥,李子倬?”
“正是。”
第46章 四六
玉笙楼宛如一座铜墙铁壁,里面人出不去,外面人进不来,唯有福安,时不时的出去一趟还能起到桥梁的作用。
原本长乐每天都会来陪陪李梓瑶,可突然有一日不见了她身影。
长乐贴身宫女来报:“公主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端王妃,近日不好来作陪,特让奴婢给王妃传句话,无甚大碍,请您勿要挂念。”
李梓瑶眼下一转,觉得事不对,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见不着人了,便唤了墨笙,道:“不能亲自去瞧瞧着实放心不下,可我既去不得,墨笙,你代我去看看。”
长乐自然不会将此等隐秘之事告诉个宫女,她只知自家公主在皇后宫中歇下养病,不言不语,面色憔悴,只当是真病了,听王妃这话,便直接将墨笙领了去。
殿门紧闭,只见朱红雕漆,长乐贴身宫女进了门,墨笙在外等候,半响也不见人出来,她立在廊下一动不动。怕给她主子惹麻烦,规矩上不敢像府中那样散漫。
终于见粉红色褶皱裙从门缝中钻出,墨笙抬眼,等待传唤。可谁知迎来的却是句:“公主睡下了,一日下来哪像现在这般睡得沉稳,墨笙姑娘先回去吧,端王妃的心意待会儿奴婢会向公主传达。”
墨笙道了声:“是。”只得离开。
李梓瑶早已等的心焦,见墨笙沿着回廊小碎步走来,皱着的眉头方才舒展,可听了她的回话骤然握紧了拳,面色阴沉,墨笙知事不对,见李梓瑶嘴唇紧抿的样子,哪里又敢询问,又怕她挺着肚子站久了累着身子,赶紧回房内搬出个躺椅来。
天正好,暑气渐消,还记得自己主子未嫁时也爱在这样的天气出来小坐,那时候多明媚,哪像现在这般,笑容少了许多。
李梓瑶坐下后又吩咐道:“明日再去一趟。”
明日墨笙去时皇后娘娘正陪在公主身侧,床帘是掀起的,然而被屏风隔了视线,听到公主声音暗哑,想来病情确实有些重的。
墨笙什么都不知情,自然不会多想,回了玉笙楼便对李梓瑶道:“公主在病中,嗓子听着沙哑的厉害。”
自知墨笙不会骗她,李梓瑶放下心来,想着若真是病了反倒好,看得出长乐待她心思纯善,以皇后的处事,自然不会让长乐参与进来,可若她无意间卷入此事中必然也不会落得了好去 。也因此,哪怕她猜得真相,也从未想过要长乐帮忙。
孩子若真的被夺去了还有抢回来的一天,可让长乐有了闪失,她甚至无法向自己交代,谁也忍不下心来去害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
然而,若上面的真想隐瞒某件事,便能保证传到你耳中的没一句实话。
没过几天就听到了长乐要去和亲的消息
李梓瑶遍体发寒,虎毒还不食子,可皇后娘娘竟能把自己亲生女儿送向那种地方。李梓瑶虽不希望长乐与三哥有情,可也不曾想她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前半生生在皇宫,后半生也要生活在皇宫,一辈子都将被圈禁吃人的地方。
不该是这样的,那个会在她苦闷时作陪,在她焦躁时解闷儿逗趣,在她身体不适时更是比谁都上心的女孩儿,她该有更好的归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辜的成为这个阴谋下的牺牲品。狠绝如皇后还能站在顶端看风景,然而其他人却只能在她身下苦苦挣扎,如同一直遭受着不公平待遇的齐灏、被殃及池鱼的长乐、还有自己与腹中的胎儿。他们都不曾有错,却承担着受害者去遭受那些无妄之灾。
太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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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走的那天天空中飘着点儿小雨,细而无力,拦不住送亲人的脚步。
李梓瑶不被允许去送,借口多了:天气不好、她肚子大了、怕情绪起伏太大伤着孩子
一个个理由像白纸黑字的封条,牢牢的封住玉笙楼的大门,阻止她不得前进一步,明知此去必是永别,气的胸口隐隐作痛,她站在窗口张望,除了蒙蒙细雨,除了雨打枝条摇晃,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
一直觉得送行很苦,然而不愿让行人孤独离开,所以哪怕再害怕离别,也必然要去送上微笑,现在才发现,比送行更苦的是想送而不得。
李梓瑶扶住窗棂,看雨水湿透了路面,擦了擦眼角转身离去。
于此刻,长乐也会在宫门口遥望,鲜红的紫檀木雕刻的一龙一凤蜿蜒入殿门,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池水环绕的楼阁、金黄色琉璃瓦重檐殿顶不经意间这些早已深深刻在脑海中。
视线穿过人群,却见不到让她最忧心的那个,或许再也见不到,自己会消失在大齐,然而她会消失在哪里,却不敢细想。
明明半月前两人还有说有笑,谁知早就注定了永别,世事无常,反倒看开了许多,包括那份难以言说难以割舍的少女情,或许日后想起还会在深夜大哭,然而此刻,比起生死难定的四嫂,她这份无疾而终也求而不得的感情便暗淡了许多。
如果大齐需要一位公主去和亲,她愿意为自己前半辈子享受到的富贵荣华买账,可心寒的是——是她最敬爱的母后将她送上了绝路。
长乐自知她母后要站稳在后宫的最高处,有些手段是难免的,却从不曾想象她原来还有如此恶毒狠绝的一面,更不曾想象,连自己也会成为她的垫脚石。
长见识了,这必是人生中,她给自己上的最惨痛又最深刻的一课。
脚就要踏上马车,蓦地向前方看去,透过细密的雨丝,李子倬矗立在马前,身披蓑衣,水汽下看不清神情。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可惜明白的太迟了,当这份感情在心底发芽时,他已定亲,注定是得不到的,却一直在自欺欺人,好在终于还是醒来了,他将为人夫,她将为人妇,至此,天下之大,不复相见。
长乐挤出一丝笑来,也罢,走过这一程,大家渐行渐远,终归陌路殊途 。
终究也没能为四嫂做些什么,只希望奇迹降临,使那个宫墙内即将成为母亲的女子能免受一劫,母子平安。
被马车四壁阻隔了视线,她以为自己会哭,然而没有,昨日已去,脱胎换骨,坚强的人没有泪水、没有绝望,原来她也可以将一切视作寻常。
李梓瑶不知察觉到什么,就在马车驶离的那一刻抬头向窗外看去,雨打花落,不由得一笑,又有泪水从眼底渗出,她赶紧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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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里发生了好多事,长乐前脚走,没几天周贵妃生了个儿子,圣上大喜,大肆操办一番,极其奢华。果然上位者心大的很,边关作乱、朝纲不稳似乎都未被他放在心上,都这时候了,还高兴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