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的府邸明明离洛宁也算远了,没想到消息倒是比皇都还要灵通。”
魏凛没有否认,他回了这么一句话相当于是承认了,也隐隐的带着嘲讽,面无表情的脸上阴郁而沉。
“这些,本王并没有什么兴趣。就一如之前的皇位,我不也是让给了我可爱的小侄儿了吗?”
魏暮口中所指的可爱的小侄儿正是眼前的男人,也是当今的圣上。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狭长的眉眼也冷。
和以往时候一样,男人完全无法清晰的摸透宁安王的想法,他似乎什么也不在乎,有时候却又似乎什么都在乎,只要他真正的放在心上的东西,便会变得格外的偏执。
“我原本以为找不到她了,没想到之前落水将我救上来的小姑娘便是你宝贝的不行的人。”
宁安王初见陆白的时候是被人推入了湖中,那是好些顶级的杀手将他围着,身边的没什么人,因为大意所以被阴了。
冬日的湖水冷得刺骨,她当时没有着着男装,穿着青色的衣衫长发披散着,是原本最初的女儿模样。
后来他对应着那天才知道,那个时候陆白是要去祭拜陆生的一位故去的友人,也是燕卿的父亲,所以要以最真实的模样去才显得真诚。
燕卿也是那时候被魏凛给派遣去了漠北,因为战事吃紧,生生的错过了祭拜他生父的机会。
少女走过那片芦苇地的时候发现了湖中的水纹的异常,然后下去将他给捞了上来,当时他的脸上还有血迹,头发也乱的出奇,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不一会儿他的人也赶来就他带走了,他只是在艰难的睁开眼,在微弱的光亮之中将陆白的脸看了个模糊。
在之后,他开始变得极为怕冷,即使到了春日,也需要时时刻刻的将手炉拿着。
“稍微,有点后悔了……”
魏暮冷冽的注视着魏凛,慢慢的吐露着字句,眼眸是化不开的墨。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别人听起来可能云里雾里,但是魏凛却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男人后悔,当初没有接过这个王座。
“不过你放心吧,本王可不会和一个小辈抢皇位,所以安心吧。不过有一样,是一定要抢回来的……”
魏暮在迄今为止的生命里过的太过自由,现在他心甘情愿的,或者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被一个人给束缚。
最好是一生。
第四十二章
近些日子来有些许的冷嘲热讽绕着陆白, 不过只是少数一直以来都看不惯她的人罢了。
因为在前些时候有一人完完全全的通过了殿试,成了青川今年的状元直接在皇宫处安排了职务, 府邸也极快的建好在了洛宁皇都处。
那位文状元的职务和陆白极为相似, 或许更准确的来说除了自己比他高一级来看, 其他的任何事务他都可以取代她。
他们会以为自己会很不安, 害怕被替代, 失去了皇上的恩宠。然而他们所想的每一处都没有准确过, 陆白巴不得被那个男人革去官职,寻一处环境优美的地方就这么一壶酒一碟糕点这一辈子也算过的自在。
不过的确,一般的凡是有些上进心的人来说都会对此种情况感到惴惴不安, 谁都想不到陆白会毫不在乎。
最近的落在她手上的事情也渐渐少了些,她空闲的时间倒是更多了。
现在正是早朝刚刚结束的时候,陆白这么站在原本的位置上听到高位之上的那个男人说了“退朝”这两字之后, 立刻迈着腿转身走了出去,当然是在和百官一起行礼后才动身的。
洛溪站在距离陆白很近的地方, 文官武官是分开的, 文官在同一个位置,他只要稍微一抬头便能够看到她黑色的长发,但是在朝堂之上的期间几乎都没有抬头的机会。
他看到陆白直接走了出去,也有些急着跟了上去。
“陆大人请留步!”
陆白刚刚拿起手掩着嘴打了个呵欠,身后传来的少年的声音将之前一直席卷而来的睡意给生生逼了回去。
她抬眸, 看着有些着急的小跑着过来在自己的面前拦住的少年。
嗯, 这人陆白认识, 是此次的状元, 也是他们谣言即将顶替自己位置的人,也是在汴州时候自己帮他抓到陷害他的那个少年。
洛溪。
“怎么了洛溪,哦不,洛大人。”
现在人家已经是官员了,又和自己不熟悉贸然直呼人家名讳不好。
少年顿了顿,眼眸黯然了一些,在听到陆白唤他为“大人”的时候,他嗫嚅着唇,最后还是开口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带着莫名的委屈。
“莫不是陆大人也觉得,我有取代你的野心吗?”
洛溪其实对官位的高低没有太多的执念,他只是想找一个能够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也想要让母亲能够为他骄傲。
其他的事情他并没有多想。
原本能够和陆白做着相似的工作,大部分的时间也可以在一起探讨学术,这件事让他很开心的,原本。
但是周围莫名的人前来与他寒暄,想要将他拉拢,甚至有的人直接将陆白贬低来夸赞自己,这样的行为让他开始慌了。
他们怎么想的自己无法约束,也不会理会,但是……如果陆白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她会不会很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恩将仇报,厌恶自己贪得无厌?
“你把我唤住是想要问这个?”
陆白知道洛溪是一个为人单纯,光明磊落的少年,所以她压根没有这么想过他,而且就算是他有这样的想法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甚至,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她倒是想要闲云野鹤着,但是此时这个王城,这座皇都尚且还需要自己。
“……嗯。”
眼前的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她风轻云淡的开口问道自己。
洛溪不知道陆白在想什么,他仔细的看着她的脸色,在确认上面没有任何的怒气之类的情绪之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唔,我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都是那些平日里看不惯我的家伙来我面前酸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和我的职务似乎是一样的。”
“那就好……你不要相信那些的风言风语,你放心陆大人我……”
少年还要继续说着什么,但是被陆白挥了挥手给打住了。
她黑色的眼眸有些暗沉,注视着眼前的洛溪,决定还是要和他说清楚的好,免得他因为自己之前随手的一件本就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小事情而一直做事受到限制,比如想要什么却要下意识的想着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然后显得畏手畏脚或者直接放弃了。
“洛溪,人都是一个自私的个体,你真正想要的或者你想要做的其实都是出于你的本心,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担心我会怎么看你怎么想你。”
她顿了顿看着瞬间安静下来的洛溪,他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垂在两旁的手似乎也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些。
看起来是听进去了,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或者在执着着些什么。不过,这些都和陆白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这是少年自己的事情,他刚刚走进官场这个大染缸,即使之后依旧能够保持本心的纯白,但是也需要一定的生存的技巧。
如果,只是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想要为这个国家,这个王朝做些建设性的贡献的话自然是很好的事情,但是这样的纯粹在这个一言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所以,在想要保持自己这份纯粹的同时,还需要一些特定的必须靠着手段或者……没入血腥的深渊之中才争取到的那份可以让自己安然的权力。
“人想要往上爬,这并没有错,有野心是好事。但是人如果能够往上走,却踌躇不前的话,在以后的路径上可是无法拥有斩断荆棘的利刃的哦。”
陆白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带着安抚和鼓励的意味。
“疼痛虽然能够让人清醒,会让你绝地反击,但是却不一定能够再次拿到如今你放弃的东西来更好的保护你。更坏的一点,如果你连反击都没成功的话,那么……可只有疼痛留下。”
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虚伪的人的包围夸赞和想要攀附或者结党的时候,有一个人会这样将利弊透彻的告诉自己,让自己清醒下来。
“……谢谢你,陆大人。这份感谢不仅仅是今日你对我的教导,也是之前你在初试时候为我抓住陷害之人的事情。我知道官场深海,一旦踏进去了便需万般小心。”
他像是释然又像是在对着陆白诉说着一些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在来这个等级制度森严,充满压抑的辉煌的皇城之后,一直藏着的想法。
“我会努力往高处走,在不违背自己本心的前提下成为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母亲,朋友……还有陆大人。”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洛溪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注视着陆白,看到她之前还听得认真的样子到他说出最后的那半句的时候瞬间愕然的歪了歪头,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