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白日的职务只不过是混淆视听罢了。
他垂眸。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眼眸暗沉。而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轿辇映入了燕卿的视野之中。
少年记得,这是宁安王的轿辇。
他看着男人从里面走了下来,脸上却没有平日那般笑眯眯的样子,暗沉阴郁的有些骇人。原本俊美如斯的五官,都被这样冷冽的气息给压盖住了个完全。
“宁安王。”
燕卿走过去像往常见到皇亲贵族一样微微拱手行礼着,背脊很直,像是雪松一般。
“燕大人无须多礼,本王今日也没什么时间和你寒暄,稍微有事情要去找找皇上。”
他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更沉,燕卿没有说话微微颔首便退到了一边,继续在宫门处站着。
魏暮眼眸带着嘲讽,看着少年薄唇微掀。
“白日这般耗神守着城门,晚上做完事情回去后,可要稍微注意休息啊,燕大人。”
燕卿愣了一下,抿着唇没有说话,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剑柄,剑的微凉温度让他冷静清醒了一些。
魏暮知晓,以少年的性子根本不会回话,他抿没了唇角的弧度,眼眸里像是化不开的墨一般。
男人走进城门的时候在和燕卿擦肩而过的瞬间停住了脚步,他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视线看着前方,没有落在他身上分毫。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有永远不要让她知道的觉悟。”
燕卿的身子一僵,摸到剑的那只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剑柄,俊朗的面容鲜少的露出了一丝阴霾的情绪。
魏暮放下手,不慌不忙的朝着城门内里面走着,他着着一身暗色的衣衫,在此时本就偏向黄昏的时刻,看起来渐渐的朝着黑夜的阴沉之间融入,没有一丝的生气。
第一次,魏暮有些后悔了。
如果当时,那个位子他并没有因为嫌麻烦而拒绝了的话……
是不是可以护她一生无忧。
第四十一章
燕卿从来没有对陆白说过的事情, 在今日被宁安王直接的, 近乎残忍的说破了。
“燕大人……”
一旁的下属感觉到了少年的失神,他不由得压低声音提醒道。
夜晚是一天之中最为沉寂的时候, 所有的一切都在此时变得格外的清晰,连同微风拂动着叶子的细微声响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燕卿着着黑色的衣衫, 和这片夜色近乎融合在了一起。他垂眸, 缓慢的推开了手中的剑鞘,一把雪剑就着清冷的月的辉泽反射着的寒光将他的眉眼给映照着,透着和白日里完全不一样的冷冽。
宛如夜尽天明之前,斩断一切的修罗。
他的身后是暗卫里的精锐, 极好的掩藏在各处。燕卿站在屋檐之上, 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静静地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没有多久,里面的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出来散步了。
如果此时有朝廷的官员在的话,便立刻会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是前些日子被弹劾贪污行贿的常林, 虽然证据不足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晓这些和他脱不了干系。
有好多证据都已经被他销毁了, 所以他才会这样的有恃无恐, 再加上他是当今圣上的舅舅。虽不是亲的, 只是按照辈分来说是该如此,因此周围的人对他也有所忌惮。
“燕大人, 属下……”
“不用了,我来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对于少年来说第二次第三次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慢慢的将剩下的还留在剑鞘里面的剑身给褪去完全, 然后从上面跃下, 快的连残影似乎的都无法捕捉到。
悄无声息的靠近,一把长剑直接没入了男人的身体,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无法再发出任何的声音了。
燕卿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之后,才不慌不忙的将剑给拔出来,原本光洁的剑身此时已经沾染上了殷红的血迹,他的面颊上也是,由着这拔剑的瞬间溅落在了上面,滚烫的,在下一秒却骤然冰冷。
下属从隐匿的树的后面走出来,然后恭敬的递上了一条干净的白绸布。
少年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也染上了些许血迹,他把剑递给了旁边的下属,然后接过白绸布擦拭着手背上的殷红,但是因为时间的缘故再加上这一点的面积很小,所以已经干涸了,擦不干净。
身旁的侍从知道,燕卿每一次执行了任务之后都会极为认真的将手中的血迹擦拭干净,就好像将它擦干净了就什么也没有发生了一样。
而这一次他因为失神了一下,没有立刻拿着白绸布擦拭所以干涸了,不能够一下子就弄干净。
“大人,我去给你浸湿一下,这样好擦拭些。”
燕卿没有理会,只是固执的越来越大力的擦拭着那一块,原本完好的地方也擦出了红色的痕迹。
“大人……”
“有些东西,是擦不干净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背,除了有些红之外所有的痕迹没有任何的东西沾染在了上面。
少年低声说着,将手中的白绸布扔在了地上,布上沾染着的血迹,格外的醒目。
一处干净了,但是在另一处却留下来更明显的痕迹。
——————————————————————————————————————————————————————————————————————
魏凛在御书房处理着今天呈上来的折子,他刚看完一折,主管太监有些慌乱的走了进来,尽量的保持平日的仪态,但是眉宇之间的慌张还是无法掩盖住。
男人抬眸看了主管太监一眼,看着他这副模样蹙了蹙眉,薄唇微张。
“什么事?”
隐约的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皇上,宁,宁安王说是要找您,连容侍卫通报一声的时间都不给便直接闯进来了。他的武功太高了,禁卫军都拦不住。”
魏凛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对于宁安王这个常年都不来上早朝的人来说,今日竟然主动来皇宫找他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魏暮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冷冷的瞥了一眼主管太监。
“你先下去吧。”
魏凛开口对主管太监说着,他听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快步带上门离开了。
“皇叔。”
魏凛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折子放下,然后想要站起来的时候,魏暮直接迈着大长腿走到了书桌的对面,一伸手便将男人的衣领抓住了。
明黄色的衣衫上五爪的龙象征着此时被魏暮拽着衣领的人的身份,他垂眸看着拽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的有些不像话。
魏暮勾着唇,笑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淡定冷漠的样子,在来的时候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看到他这张如同霜雪覆盖着的面容的瞬间完全的消散了。
他慢慢的松开手,然后一下一下的将魏凛刚刚被他拽的有些乱了的衣襟给抚平,每一次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想要将男人给推倒一般。
“皇上每日都如此日理万机,可还是要注意一下龙体啊。瞧你,就这么轻轻地帮你整理一下衣服,你好像虚弱都快要站不稳了呢。”
“……”
魏凛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大的火气,和之前来捉弄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宁安王将手从男人的衣服上拿开,觉得有些冷顺手就将一旁刚刚沏好还没有碰的茶水给端了起来,随意到极点。
他暖着手,缓缓的转动着茶杯,上面是青花的纹路,白瓷细腻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
“皇叔今日来找朕,所为何事?”
魏凛看着一旁的男人不慌不忙的喝着茶水,还不时的嫌弃着这茶水过于苦涩,不合他的口味,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再提及任何别的事情。
“没什么事啊,本王就是想来看看你不行吗,毕竟,我是你的皇叔啊……”
他看向男人,带着嘲讽的意味,然后缓缓的将杯盏给拿起来在半空的位置,轻轻地松开了手,掷在了地上。
里面是滚烫的茶水,在接触到坚硬的地面的瞬间,茶盏的碎片四分五裂,清脆的一声,所有的一切都这样裂开了。
“哦呀,手滑了。”
因为离得近,滚烫的茶水溅起来落在了一些在男人明黄色的衣衫上面,迅速的浸湿开来,将那片颜色染的更加的深。
原本的耀眼明亮的色泽,在此时格外的接近黄昏时候的沉郁。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魏凛少有的生起了些许怒气,原本平静如枯井的眼眸隐约有怒火,让平日里一直都是一副冰冷面孔的男人,此时似乎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被烫灼。
宁安王敛去了面上的笑意,眼眸里像是放了冰渣子一样。
“这句话应该是本王来问……”
他凑近了些,本就偏寒的体制像是冰块一样。
“今夜,你的舅舅是不是已经被很好的处理了?”
魏暮说着,离得近冰冷的气息也洒在了男人的面颊之上,顺着往下,似乎脊背也发寒了起来。
他只是抿着唇,稍微往后和眼前的男人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