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容玥站在对面,眼神有几分自责与担忧,她婉言道:“淑仪,身体如何了?”
“你是太医吗?我身体如何与你何干,为何要告诉你?你会治病?”我咄咄逼人的语气,可是却没有给她造成任何难堪。
“我……只是担心淑仪。”董鄂容玥的声音如夏日的微风,冬季的暖流,春季漫天的花香,秋季令热侧目的红叶,她总像一个治愈的存在。
“你可真是劳心伤神,我的身子也需要你担心了?佟妃娘娘都不曾过问,你倒是古道热肠。”我说的话句句带刺,我心中也是恼恨自己为何要陪衬她,无视她不就是了,这样显得我的很low。
“淑仪,若是觉得解气如何说我都愿意承受,只是不希望淑仪误会了皇上,那日确实是事出有因。”董鄂容玥真真是玛丽苏女神啊,她最后的字咬得格外艰难,每一字就像是刮着她的肉,她的心痛展露无遗。
我没有说话,自顾自喝着茶,凡事三思后行,莫要再冲动了。可惜茶水有些烫,我稍稍冷静的心情又有些热血沸腾了。
“皇上本是定了我与善亲王的婚事,可是我心中爱慕皇上,如何能嫁作他人妇?我宁可去当姑子也不愿委屈了自己,对不起旁人。我不奢望皇上会对我另眼相看,可是我不得不放手一搏,我与皇上坦明了心迹,这样哪怕他对我无意,也不会将我指给别人。”董鄂容玥说得发自肺腑,感情真切,福临本打算将她指婚给善亲王,难道他对她只是逢场作戏?
可是我不懂,她是如何爱福临至此,她与福临之间发生过什么?竟然她今日送上了门,我不问不是太蠢了?我有些动容得看向她说道:“董鄂小主乃至情至性之人,可是我不懂,你为何执意皇上一人?”
“我入宫前与皇上有过三面之缘,第一次他捡了我的娟帕,第二次他在饭馆为我开脱,后来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皇上打算立我为妃。第三次襄亲王愤而与我解除婚约,皇上维护了我小小的尊严,那日日落山下,他与我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以为……是我误将皇上的心善当作了喜欢,无法自拔得陷了进去。”董鄂容玥如珠如宝得将那些少得可怜的回忆点点的叙述着。
那些回忆,有多少的真的,有多少是利用,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一念之间,她才会喜欢上福临,而我却无法忍受她对福临的感情,更担心福临会心系于她。
过河拆桥,自私自利,除了这些还能用什么来形容我?欠她的我可以还她,唯独福临不行。
“所以淑仪,你不必因为我误会皇上,昨日的事情我很愧疚,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董鄂容玥说着眼眶有些湿润,我看得出她不是矫揉造作。
“我昨日不过是不小心踩进了湿泥,与你无关,况且你有何可愧疚的?反倒是我应该抱歉,若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打扰你与皇上来之不易的相处。”我说着像胜利者一般看向了她,愧疚这词轮不到一个失败者说。
董鄂容玥的眼中闪过痛苦,她的思绪像是飘到昨日福临对她视而不见离她而去的场景,良久她回过了神道:“本就是我一厢情愿,望淑仪保重身体,”
真相若是戳破,她对福临会不会心存怨恨,会不会因爱成恨,会不会哪怕福临真的爱上了她,她们之前也终究是破镜难圆?我心中的黑暗面唆使着我,我故作黯然得说道:“许是你与皇上的缘分,这第一次相遇我也是有所听闻,后来皇上回了宫,竟会莫名得出宫,竟还能与你相遇,果真是无巧不成书!许是天意难违,命中注定吧?”
她的神色有了几分迟疑,我只是为她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董鄂容玥是聪慧的,巧合还是刻意安排,她会想明白。我是恶毒的,正犹如真相是残酷的。
“命中注定?”董鄂容玥喃喃得说着,眼神已经是不断得挣扎,真相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有多少人能阻止心中的疑惑。
“我晓得你们是命中注定,你不必再重申。”我无赖得曲解她的意思,眼神中有些感伤。
“淑仪,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神色是痛苦的,她已经想明白了吧,我又浇了一把油说道:“你回去吧,董鄂容玥,我晓得你是好人,也信你是好人,不然那****不会帮你。你不必谢我我不是什么好人,那时我以为皇上是喜欢你的,所以……”我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压抑着心中的情绪,顿了顿说道:“你若是进了宫,我会当你是敌人,一个与我分享爱人的敌人。”
“那日?”董鄂容玥的脸上有一阵错愕,她愣愣得说道:“那根簪子上果真是有毒的,是你暗中相帮。”
“我只是顺手为之,一码事归一码事,也不想冤枉好人。”我说的极为淡然,我挥了挥手抚着头说道:“你回去吧,我累了。”
以她的善良,定会认为是欠了我,她无论如何也会还我这恩情,我在她和福临之间,建了一座有一座的高山,即使她翻越了,她的心也是支离破碎了,或许也不再是原本温婉善良的她,福临可还会中意?
“淑仪保重。”董鄂容玥说得诚挚,她取下了手中的锦囊递给了水灵道:“这是我在白马寺求得平安符,愿保佑淑仪。”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片酸楚,如今我最怕的许是听到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
“董鄂小主,你太过单纯了,我若是有意害你,这平安符便会成为你的催命符。你拿走吧,心诚则灵,这是你求的,与我无关。”我说着命水灵还给了她。
董鄂容玥怔了怔,她背着我微微屈膝道:“谢淑仪提醒。”
这场战役,我赢了,压倒性的胜利,略有些卑鄙的胜利。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幸福急转弯
董鄂氏已经离开,我看着那扇半遮半掩的门想着董鄂氏痛苦坚忍的模样,没来由得心虚:“我是不是很坏?与她一比我简直就是恶毒的陪衬。”
嫣然和水灵默契得当作没听到,嫣然唤了秦羽替我处理伤口,毕竟这方面秦羽是专业的,嫣然则是半桶水。
秦羽许是心态变了,浑身的高冷虽然还未进化成暖男,不过那种机械死板的感觉已经不见了。
“伤口太深了,这几日不能碰水,饮食上清淡为主。”他的声音也有了温度,处理完伤口后,他例行为我把脉,他的神色颇为凝重得说道:“淑仪,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此番气血两亏…”我打断了秦羽的话,他接下去无非就是什么寒气入体,好生调养之类的话。
“行了,有你、嫣然、王太医为我调理,若还是这幅模样就是命了。”我说着话锋一转对他叮嘱道:“陆情这几日还是没有消息,你帮我给他传句话,多注意那些看上去理所应当的,越容易被忽略的,越是暗藏玄机。”
“淑仪,”秦羽看向我,想要说什么,被嫣然一个眼神逼退了,他只是开口道:“我为你准备调理身体的汤药。”
“这样下去,我都成药桶子了。”我说着不禁惆怅,手掌隐隐作痛,用身体的代价做的戏,自己竟又亲手毁了,我到底在想什么?
“这就是不作死不会死,我平素里做好事也不见得得到善报,这一做坏事天理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你们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董鄂容玥真是个好人,你们说她会不会冲破重重阻碍,与皇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们说我这样将她拖下水,又想过河拆桥,又拿来伤害她的,是不是很恶劣?”
我觉得自己成了一坛苦水,倒也倒不光,仿佛将心中的阴暗说出来就会光明一些。
嫣然打了个哈气,对着水灵说道:“膳食准备好了,水灵我们下去吧,听多了自怨自艾,怕是会心理不健康。”
额…我的心中如秋风扫落叶的悲凉…
身形消失之际,嫣然回过身对我说道:“既然做了就别多想,爱情本就是自私的,自私点卑鄙点又何妨?”
我心中感慨,草草用了膳,许是吹了风身体一冷,头疼得不行,脑袋昏昏沉沉的又回屋躺着了。
躺了一会儿,嫣然进来了,眼皮子太沉,我懒得睁开,任由她给我喂了药,嘴巴有些苦涩,迷迷糊糊得塞进了一颗糖,很清润。
嫣然坐在了我的身边,她温热的手轻抚在我的脑袋上,让我心安了不少,重重得坠入了黑暗。
夜里我隐约记得又折腾了几回,好像水灵、秦羽都来了,我一会儿如坠入冰窖,一会儿如葬身火海,却始终没有力气睁开眼。睡得越久越感觉到力气一丝一毫的流失,浑身瘫软,彻底被黑暗吞噬。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水灵正用汗巾擦拭着我的脖颈,见我醒了,她顿了顿道:“可是我吵醒你了?”
见到他们三人六个黑眼圈,我有些不忍说道:“没有,肚子饿了。”
外面的天亮得刺眼,我挡了挡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