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嗔道:“一夜便听公主在里头辗转反侧,想是没睡好,怎不多睡会儿?左右这些天也没什么事。知道您担心二少爷和三少爷,可要奴婢说,就凭二少爷三少爷的才学,春闱定中的。昨儿小松子细细跟两位少爷的小厮还有送两位少爷的柳叶巷的管事打听了,一应衣食都准备的妥当,两位少爷身体也都好,公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朝一边净脸,一边笑道:“你又知道二哥三哥定中了?若你是那主考官我便不愁啦。说到身体,要不让白脂这两天去考场外守着?万一……”
阿烟忙嗔了她一眼:“公主说什么呢?没什么万一,您也真是,说话也没点忌讳。不过让白脂姐姐去考场守着也成,且安您的心。”
云朝洗漱完,兰草端了杯热羊奶杏仁羹来,云朝喝完,便往演武场去:“让翡翠跟着我就成,我去练会儿箭,再打套拳,早膳等我练完回来用。阿烟你与白脂说一声,早膳后让她往考场外守着去,再寻两个护卫跟着她跑腿。”
阿烟应下。
云朝到了演武场,竟然发现一身素服的刘琮正在那里专心练箭术。
刘琮倒是没有发现云朝,云朝便站在那里看。
没想到经过那么多的事,刘琮还能坚持练箭,而且还有进步。打量了他的气色,虽然经过一场葬礼,人明显瘦了不少,但并无颓唐之色,反而因经事,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脱去了青涩稚气,眉眼间倒有些了成年男子的坚定沉着。有如璞玉雕琢初显光华。
直到练完箭,刘琮才得到边上服侍的小厮的提醒,一回头,便看到云朝站在不远处。
刘琮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拿过小厮递上来的巾帕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这才稳步走向云朝:“琯哥儿今儿怎起的这般早?好些天没与你一起练箭术了,我倒觉得自己的箭术有了点进步,你看着如何?对了,琯哥儿得封公主,我还未亲自与你说声恭喜。”
云朝笑道:“二哥的贺礼我却是收到了,自家兄妹,说什么恭喜不恭喜的。倒是二哥的箭术,确实进步不小。我这也是在宫里许久不曾碰箭,今儿想动动,刚好醒的早,这便来了。二哥可要再练一会儿?要不,咱们兄妹比试比试?”
刘琮摆手:“我可不敢与你比,不过确实还要再练会儿,先休息片刻,要不,一起喝杯茶?”
刚好喝点茶提神,云朝点头。
两人往休歇的茶棚里去。
云朝关心道:“初春天色亮的迟,二哥练箭也不必这么早,倒不如天大亮后再练,若起的早,还是先打会儿拳活动开身体,如此练箭时也放得开。”
刘琮点头:“之前已经打了会儿拳,见天色亮了这才练箭的。”
云朝便不再多说,只笑道:“我瞧二哥瘦了不少,我让人每天给二哥送的点心都还可口?若觉得好,我让人继续送,二哥想吃什么,也只管打发人与我院里说一声。”
刘琮默了一下,看着云朝道:“琯哥儿关心我,我心里知道的。琯哥儿放心,二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遣人送的点心我极喜欢,放心,二哥不会与你客气。”
说到这里,刘琮顿了一下:“琬儿不懂事……我其实知道你是看在我的面上才不曾与她计较的,就当二哥自私,往后……若她不过份,还请琯哥儿多担待她些。再有,我毕竟如今在孝中,琯哥儿的婚礼我怕是不好出面,回头琯哥儿别怨二哥。”
云朝听着有些心酸。
“我都知道的,二哥便是不说,我心里也有数。我们兄妹以后还长着呢。二哥的好,我岂不知道?便是父王,也盼着我们兄妹和睦呢。”
刘琮涩声道:“终究,是对不住你。”
有些事情,终究不是说声对不起就能过去的。
可到了今天,瞿氏已死,云朝心头已释然。虽然不原谅的依旧不肯原谅。就如对秦王。瞿氏固然有错,可这世上最应该护着琯哥儿的,难道不应该是秦王这个当父亲的吗?她恨瞿氏,可更恨的,其实是秦王。只是她又能拿秦王如何呢?便是琯哥儿在世,再恨,也是不肯弑父的吧?
血脉至亲之间,有些账,是完法清算的。
但压在心头许多年的桎梏枷琐,却因刘琮的话带给她的感怀而突然消融了。虽然她没有资格代替真正的琯哥儿去原谅谁。
但云朝觉得,她会连着她那一份,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并努力让关心她的人,也一起幸福的活下去。如此,琯哥儿若真的在天上看着,她相信琯哥儿也会释然。
人活着的目的不该是仇恨,而是让自己和身边关心疼爱自己的人幸福。
☆、1176.第1176章 节
云朝笑道:“都过去了。至少我现在活的很好。何况从前的事情与二哥并无干系。”
刘琮明白了云朝的意思。
他母妃已去,云朝已经放下,即便没有放下,也不想把瞿氏欠她的,算在他的身上。
如果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只要管好琬儿,她应该是真的不会再与琬儿计较的。
刘琮相信她。
这个妹妹,总是能让他无由信任,或者是因为她明亮无伪的眼神,或许是因为她灿烂明媚的笑容,又或许是因为她真来直往言语无忌的个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就像她说的,都过去了。她现在活的好好的。
刘琮很庆幸她能象现在这样活的好好的,看着快乐而纯真。
兄妹两相视一笑。
刘琮觉得心中压了许久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生出些许的豪气来,起身道:“走,我们练箭去。有个神箭手妹妹,有个世称飞将军的大哥,我这个当兄弟的,总不好太丢人。”
云朝哈哈笑:“那二哥可要努力好久了。”
活动了会儿身体,云朝也练起箭来。
练完箭,兄妹两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朝洗了个澡,换了身居家的衣衫,才用了早膳,卫芜那边便派了人过来请她过去。
云朝也正想去看看卫芜,前些天一直住在宫里,感觉对自己嫂嫂的关心太少。如今白脂又被她派了出去,今天是不能指望白脂往正院那边了解卫芜的情况了,不如她自己亲自去。
到了正院,卫芜的丫鬟把她迎进了屋里,就见卫芜正斜倚在临窗的罗汉床上,晒着清晨的阳光,整个人美丽又慵懒。
“嫂嫂叫我来什么事?”
卫芜招了招手,让她在罗汉床上坐了,才道:“今天是春闱的第一天,是不是在为燕家的郎君担心?我找你来说说话,也省得你一个人在院里着急。”
“哎呀,我就知道有嫂嫂疼不一样,连这个都为我想到了。这几天我小侄子乖不乖?”
提到孩子,卫芜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来:“这两天还好,大概是前些天一直有白脂为我调理的原因,这几天孕吐明显好多了,今儿一早我还喝了些鸡汤。”
“那就好那就好,你每天按着白脂给开的食谱吃。若有自己想吃的,也捎人过去问一声。”
卫芜点头,说起正事来:“你的公主府昨天的有的家具都进了,你哥哥原是想带你去看一看摆放的是否合你意,若不合意,让人赶紧儿挪一下,偏他一早被皇伯父叫进了宫里,因此让我与你说一声,你自己去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也抓紧让人改了,离着你的婚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至于园子里,也已经联系了城郊有名的花匠,到四月里园子里肯定也好看许多。”
那边园子本就打理的极好,如今也不过是再添些名贵花草罢了,云朝也不在意这个。
至于家具的摆放,她是出了图稿的,照着做就成,之前又有大哥不时去盯着,云朝也没什么担心的。
不过,毕竟是她自己以后要住后半生的地方,还是去看一看的好。且她也好奇新装修好的公主府是什么样子。
云朝应道:“这个不急,明儿再看也一样,左右还有二个月的时间呢。我也好久没与嫂嫂一处说话了,今天便陪嫂嫂。”
卫芜笑道:“我有什么好陪的?不过你既说明天去看,倒也成,今儿刚好便把你的礼服并给你新做的衣衫都试一试,不合适的,让针线上改了。”
云朝奇道:“礼服不是该由礼部准备的么?且燕家那边的表姐也给我做了好几身新人服,我试了,穿着刚好。”
卫芜好笑道:“礼部准备的是你成亲时的大礼服还有你的公主礼服、常服。咱们家给准备的,却是你新婚期居家的衣裙,不说别的,便是出个门,还要带几身备用的衣衫呢,几身衣服哪够用?还好年前让人去江南采买了不少最时兴的料子来,皇伯娘那里也赏了不少贡品,除了给你的陪嫁,我还留了不少让针线上给你赶成裙裳,四时都有。”
云朝没想她成个亲,光是新衣就做了近百套,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简直就是一天换一套不重样的节奏啊。
抚了抚额,云朝道:“那还是别试了。左右我除了回家和去宫里,再有往柳叶巷和辅国公府、大长公主府,也别没的地方可去,哪需要那么多新衣衫?反正我也有陪嫁的针线上的人,往后穿的时候不合身再叫人改就是了。”
卫芜嗔了她一眼:“你这个傻丫头,往后你成了亲,开了府,如何还能和在家时一样?那会儿你也是要走人情的。虽说以你的身份,能请动你的人家也不多,可几个郡王府有事你总得去吧?四公八侯里也有些有交情的人家,一年里总有几十场应酬,衣服如何能算多?既是你不愿意全试,回头我叫人送几身衣服你得闲试一下,这个可不许免。还有,我让人把给你新做的首饰出搬出来瞧一瞧,回头想戴什么,你心里也好有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