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原先生的条件也极好,至少在古庄村也算是上等人家了,可惜那会儿云朝还不是燕家人,不知道古代的大户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她是知道姑母家在清江府也是有名的富户,家财万贯,表姐可是富家小姐,过的当然是千金小姐的日子,别的不说,但看表姐这通身的气派,也晓得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再说她自己前世也是生活在富贵人家,打小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象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做饭的实在是少数,她之所以会做那么多美食,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是个吃货,而且生活环境相当封闭,闲时懒得往外头跑,对于一个闷骚宅的吃货而言,无聊时研究美食,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表姐可不一样,家里养着多少下人呢,平时哪里用得着她动手,就算女孩子要学厨艺,可说白了也多是做做样子,哪里真会真烧火做饭的?
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过惯了富贵日子的表姐,能不能习惯自家清贫的生活。姑母肯定不会真空着手回娘家的,但既然回了娘家,自家总不能靠姑母的嫁妆银子补贴,真要这样,说出去叫人骂呢。少不得,姑母和表姐表弟,得跟着自家过苦日子了。
如此一想,云朝不禁对谨语这个温柔美丽的表姐有些心疼,明明是千金小姐,可一朝父亲离世,竟然就被族人赶出了家族,自己虽然只是异世有抹游魂,却命好的有祖父和哥哥们的疼爱,就是前世,她家里就是当地有名的商人,而她因为职业的原因,给家族带来无限荣耀,哪怕后来家里因为财产争来硝烟四起,这把火也没有烧到她身上来,因此家里的风云暗涌和她一直也没什么关系,再加上她是家里兄妹最小的一个,甭管哥哥姐姐们闹成了什么样子,该她的那一份,也从没少过,且不管真假,个个都宠着她,她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若谁没有眼色扯着她下水,她也会亮出自己的爪子,如此几次,日子也就消停了。
这么一比,两世里,她的命倒都比表姐要好呢。
云朝笑道:“厨房里有嬷嬷帮我呢,真忙不过来,倒可以叫叶儿帮着来搭把手,哪能叫表姐动手?表姐若是无事,跟我去瞧瞧也成,我做菜挺好吃的,表姐想吃什么?”
谨语笑道:“刚就听蔚妹妹和夕弟说你做的饭菜又香又可口。我倒没什么想吃的,只是我娘这一段总没什么胃口,我娘喜欢红豆糕,可惜我总做不好,朝妹妹若会做,等忙完了,得闲时教教我?”
提到红豆糕,云朝倒想起梅花糕来,刚好家里是有红豆的,那天在盱城时,也买了些糯米,便道:“这有什么难的?刚好离着午膳还早呢,左右都赶得上,家里就有红豆,我们去做梅花糕,比寻常的好豆糕还好吃。”
原本云朝还打算去二河边的芦苇荡里的打几只鸟回来的,今天是去不成了,左右离中午还早,午饭也赶得及,不如就趁着这会儿,做些点心,祖父也能多吃点,还有蔚儿和夕儿肯定也喜欢。
“真的?那我定跟着朝妹妹好好学。”
姐妹两个说笑着去了厨房,安嬷嬷已经收拾好了厨房,见云朝和谨语表姐妹两个亲亲热热,安嬷嬷心里极欣慰,忙道:“表姑娘怎不歇着?这厨房里的事,哪里要劳累表姑娘的?”
表姑娘可是姑奶奶惟一的孩子,掌上明珠一般疼大的。如今又是刚来家里,哪里好叫她进厨房?这厨房里烟薰火燎的,怎能叫她受这个罪?
谨语笑道:“朝妹妹说要教我做梅花糕呢,我娘爱吃,我就想着,和朝妹妹学一学,将来也好给我娘做。”
安嬷嬷就不赞成的看了云朝一眼,云朝伸了伸舌头,上前挽了安嬷嬷的胳膊:“嬷嬷别生气,表姐又不是客人,再说表姐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嘛。”
一句“表姐又不是客人”,说的谨语心里暖暖的。
外祖家虽然贫困,可她来了这半天,却觉得,比她那个富丽堂皇的家,更让她觉得安心。
☆、25.第25章 节 家里来了个黑小子
正屋里,安置好行李,收拾好屋子的荷姑夫妻,领着儿子程立正在给燕宏扬磕头,安爷也在边上陪着说话。
燕宏扬坐在椅子上,对行过礼的荷姑夫妻和程立摆了摆手:“不必多礼,都坐下说话吧。”
燕家即便现在清贫,程前却是知道眼前这位老太爷可不是寻常人,那可是前朝的探花,前朝太子的老师,别说他一个下人,就是程家族长老太爷,在这位亲家老太爷面前,也不敢拿大。因此程前的态度越发恭敬。
再说往后就要在燕家生活了,自家老爷病故,族里容不下太太和姑娘还有小少爷母子三个,那会儿程家族里也是打听得舅老爷死在战乱里,亲家老太爷和几个未及弱冠的孙儿同族人走散,且燕家族人归乡后,亲家老太爷和几位表少爷表姑娘都没回来,以为死在了战乱中,打量着没了亲家老太爷,燕家看在程郎中老爷的面上,大概并不愿意真为太太姑娘出头,这才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不想亲家老太爷不仅平安回来了,几位表少爷经这一场战乱,小小年纪已不好惹,尤其是二表少爷,不仅让程家答应接回了太太和姑娘还有小少爷,还逼着程家几位族老亲点了他们这一房的财产,且签了字画了押,一式两份,一份自留,另一份交给了那几位族老保管,但凡少一分一厘,太太和姑娘再不必着急惶恐,那几位族老大概先就要急死。
程前打小跟着老爷程锦舜,这些年,虽不敢说自己有多能耐,可老爷那杀伐果决的手段,也学了个六七成,对付程家族人,他未必没有办法,可说到底,他是个下人,天生就处于劣势,云开和云洛两位表少爷未去之前,他帮着太太和姑娘应付府程家族人,虽有老爷生前的布置,也是举步维艰,心里也知道,太太若能保住自己的嫁妆已是万幸了,不想两位表少爷一去,知道了太太姑娘和小少爷母子三的处境,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他只帮着两位表少爷打探打探消息,两人便拿出了章程来。
即便他跟着老爷这些年,处事手段自认也是一等一的,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表少爷,除了有着燕家人的好相貌,小的心思慎密,智计百出,大的冷静狠辣,杀伐果决,手段竟不比故去的老爷差,不过才十多岁的少年郎,假以时日,这两位表少爷,真叫他不敢想象。
这两位已是这般出色,真不知道那未归家的大表少爷,又是如何精彩的人物呢。听说大表少爷燕云川,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儿,老爷活着时,提起这位内侄,也是赞不绝口,几年未见,不知道出落的如何了。
正想着,就听燕宏扬打量了程立一眼,笑道:“这孩子,就是你和荷花姑的独子阿立吧?几年未见,倒成大人了,不错不错,瞧着就是个机灵的孩子,长的也好。可有读书?”
提到儿子,程前腰杆子直了些,笑着回道:“老爷和太太仁厚,见这孩子还有几分聪明,许了他前程,打小就放了他的身契,倒是跟着铺子里的帐房行先读了几年书,先生倒是夸他呢,只我瞧着,比起表少爷们,却是差的很。”
这一说,燕宏扬倒对程立有了些兴趣,小小少年,浓眉大眼,一双眼清亮有神,站在他面前不卑不抗。
“既读书,那就用心读,咱们大齐虽有仕农工商之分,却是不限科考的,你若能读出来,将来也考个功名,却是你爹娘的福气。”既是放了身契,那这孩子就能参加科考,燕宏扬鼓励道。
十四岁的少年郎,哪里会想到心目中高高在上的亲家老太爷如此亲切的和自己说话?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的先生虽是家里的帐房先生,可连老爷都说,那是个满腹才华的有德之人,先生和老爷都对亲家老爷推崇备至,因此少年郎程立的心目中,亲家老爷无疑云端里一样的人。。
如今老太爷如此亲切随和,如邻家老人一般慈祥,并且还鼓励自己,小小少年,焉能不激动?
“小,小人不过读过几年书,哪里敢想科考之事,不过是求不做个睁眼瞎罢了。”
燕宏扬挥了挥手,笑道:“既是你家老爷生前放了你的身契,你便不是奴仆的身份,自称什么小人?少年人虽该谦逊,却不必妄自菲薄,该有锐气才是。虽说读书未必就是为了科考,读书识字可明理,但我家朝儿那丫头有句玩笑话儿,我听着却极有道理,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咱们读书人,若无齐家治国的理想,却也算不得出色的读书人,既是你先生也夸你,那就别浪费了自己的天份。”
程立受教,垂直道:“老太爷教训的是,阿立记住了。”
燕宏扬便道:“你现在和你爹娘跟着你们太太来了咱家,怕你原先的先生也教不了你吧?如今正忙着春耕,等过了清明,地里的事情也忙完了,你跟着咱家几个小子一起读书吧,去族学里附学也成,我还有几分面子,让你去族学却也不难。若你不想去族学,跟着我家几个小子在家学也成,我虽身子不济,倒也能教得你们。”
听得这最后一句,不只程立又惊又喜,就连他爹程前和他娘荷姑都象被天上掉下的千两银子砸中的感觉,人都有些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