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红豆就跑走了。
她这一蹦一跳的,看的祁昭又是心惊胆战,只怕她一个蹦起来就摔倒了。
忽的,感到背后似乎是起了一阵阴风,背脊生寒,祁昭回头,身子便又是一抖,“师、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温衍认认真真的想了会儿,一笑,“在乖徒儿被你师娘摸脸的时候。”
“师、师、师父!”祁昭立马跪了下来,“不是我有心与师娘接触的,是师娘……师娘她怀疑我是易容的,所以才想要看看我的脸上有没有戴面具,师父你知道的,师娘功夫那么厉害,我不是她的对手……”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祁昭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抬眸看温衍,“那……师父……”
“可是,我又不舍的罚红豆,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祁昭脸色一白,又看到站在温衍身后的方紫陌,他脸色就更难看了。
温衍手中忽的多了一条银色长鞭,在白色袖角轻扬的时候,长鞭狠狠地落在了方紫陌的手臂上,很快,她手臂的衣袖上沁出了一道血迹。
可方紫陌依旧直直的站在原地,眉都没有蹙一下,她眼神空洞,不发一语,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祁昭低下了头,掩去了眼底的痛苦之色。
这道长鞭的力道还算轻的,只是让方紫陌受了皮肉之苦而已,然而,他是领教过的,在师父一道长鞭之下,便可皮开肉绽,筋断碎骨。
“乖徒儿,这就是惩罚,记住了吗?”温衍带着几分清雅的声音有着吸引人的魅力,眸子明亮如星辰,那张俊逸的脸透着高远的随和,又有几分长辈的温柔。
他手中长鞭已不见,不论是平静的他,还是发怒的他,永远都是这般含笑看人,淡雅如仙。
祁昭低低的答:“徒儿记住了。”
“记住便好。”温衍轻笑,“让你接替祁昭的身份,就凭红豆那敏感的个性,她早晚都会察觉不对的,还好,红豆不会料到,祁昭的脸,本来就是你的真实面容。”
当初,温衍再创造祁昭这个人时,左思右想该用何种面容才好,最后索性,他便用了罗一宝的真实容貌。
正如红豆所想的那样,这个江湖,会伪装自己的人真是太多了,江湖本就是真真假假,你活得太真,不过是让自己吃亏而已。
温衍教给罗一宝的第一课,那就是学会伪装。
他教给罗一宝的第二课,便是不要有牵挂,让自己存在弱点。
可惜的是,罗一宝第二课并没有学好。
☆、第466章 牵挂
想到了红豆……
温衍心里又有些痒痒,他与罗一宝一样,他似乎也有了牵挂。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他亦不是没有想过断了这个牵挂,但,他还是舍不得。
追求顶峰的人,在发现自己有了牵挂时,做的最多的就是一刀断了一个牵挂,然而,这只不过是懦夫的选择。
有信心能不让别人利用自己的牵挂来威胁自己,这才是强者的选择。
温衍就是强者。
他不需要斩断任何东西,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与能力,可以好好的保护红豆。
温衍垂眸,看着手中的白色玉佩,他暗道,很快,他的计划就能都完成了。
话说另一边,离开的红豆依着脑海里的记忆,很快就走到了仓库,说是仓库,其实也不过是一间屋子,小时候她和紫陌有什么不想玩的东西了,全都往这里丢,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了她们两人口中的仓库。
这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了,红豆一推开门,就被灰尘呛了一下,她抬手挥了挥,这才走了进去,首先入目的,就是她与紫陌小时丢了的玩具。
红豆还记得,当初她是把温玦送给她的东西都装在了一个箱子里,所以不需要花费太多功夫,她便看到了角落里摆着的那落了灰的木箱。
箱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她也顾不得管,直接便打开了箱子,入眼的,便是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有风铃,有话本,还有造型可爱的泥塑……红豆一一看过这些东西,心中只是微微怅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最后,她拿起了在箱子最底下的一把长剑。
她手握着剑柄,剑身微微出鞘,剑身是玄铁而铸,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锋更是锋利无比,吹可断发。
这是红豆十二岁那年,温玦送给她的,他说这把剑名为碧水。
碧水照多思,舟中余有春。
最怜从岸草,如恋渡江人。
烟态变浓树,歌声覆绿絺。
浮家达者事,亦未自由身。
那时的红豆还未理解,这首诗的意义放于此,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她自己明白了,于所爱之人,温玦求而不得,于自己,他从未获得过自己想要的自由。
温玦与她说过,他自小便是被师父师娘收养了,师父与师娘,都待他极好,所以对于努力习武,看顾温衍,不让他为祸武林的责任,温玦很欣然接受了,其实,说是不让温衍为祸武林,也同时是要保护温衍,不让他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丢了性命。
温玦也与她说过,“师父与师娘,都从未强制我去做什么,可我答应了照顾师弟,师父与师娘,都会露出放心的神色,我知道,师弟对于他们来说,永远都是一个放不下的人。”
“那师父你呢?”十二岁的红豆坐在他的身边,看着晚阳余晖下的他,更显温柔,她问:“师父便要一辈子都和师叔绑在一起吗?”
“我这么做……除了师弟以外,所有的人都会高兴。”他笑,“那我这样做,不是皆大欢喜吗?”
☆、第467章 海棠
“可是……师父你并未为自己考虑过呀。”红豆抿唇,觉得难以理解。
温玦摸摸她的头顶,轻声道:“乖红豆,不是每个人都能为自己而活的。”
她不满的抓住他的手,“为什么不可以?只要师父想,便可以不管什么武林安危,也可以不管什么师叔,师父只要留在方府,当我的师父就好了。”
“那这样,我不也算是被你一个师父的名字给束缚住了吗?”
“这不一样!”红豆站起来,双手叉腰说道:“师父的师父与师娘,他们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们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给师父,可是我可以呀!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爱,都给师父你一个人,你想去旅行,那我便收拾好包袱陪着你走,你想去看山,我就陪着你去爬山,你想看水,那我就买一艘大船,你想看云……那我就花钱让人建一个高高的大楼!只要是师父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完成!这种日子不好吗?”
他神色微滞,有片刻失言。
红豆又眼巴巴的看他,再问了一遍,“师父,和我过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好……”他缓缓一笑,慢声道:“这样的日子……很好。”
她欣喜的笑,“那……”
“但是这样的日子,一旦陷进去,我便怕自己走不出来了。”他打断了她的话,又看着她道:“红豆,你的年纪还小,还有许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所以,你便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
她跺脚,“我不小了,我说的喜欢你,可都是真的!”
“是是是,都是真的。”他失笑。
红豆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心中虽气,却又无法发泄,只能愤愤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扭头不看他。
半晌之后,听得他道:“红豆,不要像我一样。”
红豆不明白,回头疑惑看他。
温玦手指微动,一道剑气,树上落下了一朵红色的海棠于他掌心,将海棠花别在她的发间,他抚着她肩侧的一缕长发向下,轻声笑道:“即使是最艳的海棠,明艳动人也尚不及你一分,你一生都要喜乐平安,不要像我一样……去迷恋遥不可及的星辰,所以,你也不能去喜欢无法停留的风声。”
风声是他,那星辰呢?
又是谁?
“师父……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呢?”
那一天的温玦,并未回答。
事实上,他也从未回答这个问题。
红豆看着手里的碧水剑,从回忆中回过了神,这一段陈年往事,令她不禁一时感到唏嘘。
最终,他依旧没有摘到那颗辰星,而她,也没有等到那道能为她停留的风声。
红豆拿着剑站起,或许是蹲的太久了,一瞬站起,她有些头晕,身子不过是晃了一下,而很快,一双手就扶住了她的手臂。
红豆一惊,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她再回身,见到的不是温衍又是谁?她立马退后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乖豆儿回念过去呀,乖豆儿太过沉迷于回忆的美好,丝毫都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呢。”温衍迷人的微笑,他向前一步,一脚就踩到了碧水剑上,他笑,“真是抱歉,我没看到地上有这么不起眼的东西。”
喂!
红豆眉头一跳。
你要是抱歉就赶紧把挪开啊!
☆、第468章 迷惑
善于观察的温衍,此时却似乎是丧失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对于红豆的怒视相向,他好似是完全都没有感受到,不仅如此,他还好心情的笑道:“小红豆,你在这里回忆往事,有什么好的收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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