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娴淡淡道:“他是大楚的大将军,这点儿都扛不下去,做什么将军?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又怨得了谁?”
“公主,奴婢给您磕头了!”
沈娴起身,道:“我不是大夫,也不会救人,这个大夫救不好,可以去请医术更高明的大夫。”
将将转身,赵氏便在身后道:“公主,就算您对将军没有情分,也求您看看将军对您的改变啊!
您被山贼掳走的那几天里,将军彻夜未眠,东奔西走到处寻找您的下落,公主以为将军只是怕担不起责任吗?
谁都看得出来,将军那是关心和在乎!
将军好多次徘徊在咱们院子外面,您以为他是想来找公主麻烦吗,他是想要关心公主,可公主却不给将军机会!”
沈娴脚下顿了顿,还是进了屋。
赵氏跪在外面继续道:“奴婢知道将军以前对公主不好,但是将军正慢慢试图对公主好起来。
就算公主视而不见,也求公主看在奴婢这么久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帮帮将军!
奴婢哪里也不去,就跪在房外,公主何时答应了,奴婢感恩戴德、做牛做马!”
隔了一个时辰,玉砚瞅了瞅外面,道:“公主,赵妈还在外面跪着呢。她年纪大了,跪一晚上怕是吃不消。”
沈娴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一阵心烦意乱。
在皇宫里的时候,秦如凉跪在大殿上,为了给柳眉妩求情而五体投地行大拜之礼的光景,给沈娴的印象颇深。
堂堂大楚大将军,为了一个女人卑微成那番模样,她那时对秦如凉的看法有了一点改观,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秦如凉会关心她,她连半个字都不会信。
可是秦如凉也没有为了偏袒柳眉妩而昧着良心坑害她。
他不能两全,宁愿自己受罚,如此才能保住柳眉妩。
但是不代表这就可以抹杀过去的一切。
所以沈娴没有落井下石,但也没打算伸以援手。
可是转眼间,赵氏已经在外面跪了半夜,说话都快不利索:“奴婢求公主开恩……”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昏黄的烛光下,沈娴背着光站在门口,面容冷淡。
她看着赵氏略显沧桑的脸庞,道:“看在你尽心竭力侍奉过我的份儿上,今日我应你一回。若是再有下次,你便是跪到天荒地老,我也不会再搭理你。”
赵氏含泪道:“奴婢谢过公主。”
沈娴让赵氏留在院里休息,她带着玉砚往主院里走一趟。
秦如凉都这么个情况了,主院不可能没有人守夜。
见得沈娴过来,连忙迎她进屋,她需要的东西一应第一时间去准备齐全。
谁也不知道她会医术。
可是沈娴看过秦如凉的伤势后,脑海里便自动有了对症下药之策。
她调配起药方来十分娴熟,一边让人照着她的方子去重新煎药,一边让玉砚把调配的药材碾磨成粉末做外敷用。
扯开秦如凉后背上的绷带,沈娴可没有那么细致的耐心慢慢给他敷药,而是趾高气昂地站在他床前把碗里碾磨来的药粉随手悬空抖在他后背上。
玉砚弱弱道:“公主给他敷药怎么像是在撒骨灰啊?”
沈娴邪气地挑眉,“你见过撒骨灰?”
玉砚摇摇头:“奴婢只是觉得撒骨灰也没有公主这般豪爽的。”
“别人家的男人,要这么温柔体贴做什么。还骂过架斗过殴,我看起来是那么不计前嫌的人吗?”
玉砚又实诚地摇头。
“所以,能来救他一把,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沈娴的临床指导下,玉砚初步完成了重新包扎。
秦如凉发着烧,迟迟降不下来温。
沈娴自以为还算仁至义尽,叫来几个婢女,用毛巾蘸了冷水给秦如凉降温。
婢女们个个红着脸,不忍直视。
因为沈娴把秦如凉扒了个精光。
要是秦如凉还醒着的话,定要跳脚。
沈娴拍拍手道:“方才我着重说的几个地方你们都清楚了吗?不要客气,想摸就摸想看就看,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啊。”
☆、第109章 给将军镚掉门牙
婢女奴仆们纷纷汗颜。
要是将军醒来发现自己被看光摸光了,岂不杀了她们?
可是没办法,眼下救人要紧。
婢女们一边忙活,一边芳心暗动,相互交换眼神儿。
将军身材好好啊……
将军真是好伟岸啊……
等管家带着人送来煎好的药时,一进门看见秦如凉赤身裸(蟹)体地躺在床上,床边几个婢女勤勤恳恳地伺候时,吓得踉跄欲倒。
那画面太美他没有老脸去看啊……
管家伸手捂了捂脸,闭上了眼睛。
虽然公主很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但是为了性命着想,将军还是牺牲一下吧。
到了喂药的时候还是老样子,秦如凉牙口紧闭,根本喂不进去。
沈娴缓缓走过来,低头看了秦如凉两眼,然后伸手往他脸上就是两个耳刮子,打得他啪啪作响。
房里一干人等目瞪狗呆。
沈娴再捏住他下颚时,就发现他牙关有所松动了,遂虎口挤开一点缝隙,道:“看,给他两下不就老实了么,把药拿来。”
下人忙不迭把药送上。
沈娴一手接过,不大意就往秦如凉嘴里灌。
送药的下人欲言又止。其实她很想提醒一句,公主,这药才刚煎好还很烫呐……
忙活了大半夜,秦如凉的烧总算降了下来。
而沈娴也很累了,脸色略有些熬夜后的苍白,玉砚赶紧扶她回池春苑休息。
第二天沈娴睡了个懒觉,全府上下无人敢打扰她。
秦如凉人虽没醒,可昨晚用了沈娴的药以后,情况好转了很多。
下人们无不对沈娴生出几分崇敬。
接下来只要按照沈娴的药方继续用药,秦如凉迟早会好起来。
可到了喂药的时候,下人还是喂不进去,又不敢对秦如凉无礼,只好又来求助沈娴。
这天晌午,婢女又来了。
沈娴刚刚起床,坐在门前屋檐下等午饭,不耐烦道:“前两天我不是才教过你们怎么干了么,给他两耳刮子,待他嘴巴松动以后再往里灌就是。”
“奴婢不敢……”
“那就用个铁钳把他门牙给镚喽。”
“要不……还是公主来吧……”
沈娴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要是在秦如凉昏迷期间镚掉秦如凉的门牙,约莫是件不错的事。
还能一劳永逸,大家再也不用担心他不会喝药了,直接往门牙缝里倒就可以了。
关键是等秦如凉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少了两颗大门牙,不知道会不会羞愤欲死?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沈娴就心情奇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沈娴心血来潮地答应去主院给秦如凉喂药。
府里下人们乐见其成。要是趁着将军养伤期间,能和公主独处生情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沈娴打的是什么主意。
吃过午饭后,沈娴让玉砚带上铁钳,就兴冲冲地去主院了。
玉砚风中凌乱:“公主,要不还是算了吧……拔了将军的牙,将军醒来发威怎么办?”
沈娴眯着眼道:“你说少了两颗门牙的将军,还能有什么威风?”
玉砚想起那画面感,实在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沈娴捏了捏玉砚的圆脸,又道:“咱们这又不是去干坏事,这是去解救将军啊。谁叫他一直咬着腮帮子,下人喂不进去药,待公主我敲掉他的门牙后不就方便了么,这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玉砚居然神奇地觉得有点道理。
到了主院,药正放在秦如凉的桌上摊凉。秦如凉睡在床上丝毫没有动静。
他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此刻闭着双眼,发丝散落在枕边,五官轮廓犹如刀削般深邃俊朗。
门外的光线照进来,平添了几分柔和。
沈娴觉得这个时候的他没有平时那么讨厌。
沈娴过来,在他床边坐下,看了看他,还是嫌弃地拿起他的手腕诊了诊脉象。
秦如凉正在一点点地恢复,暂时还死不了。
于是沈娴对玉砚招了招手,玉砚勇敢地把铁钳送到手上。她捞了捞衣袖,扒开秦如凉的嘴皮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约摸是沈娴表现得杀气腾腾,又或者是铁钳太有杀伤力,秦如凉有种本能的警醒。
那铁钳碰到他牙齿时,他感到牙槽阵阵发寒,反而刺激到了他的神经。
沈娴正准备用力,哪想就在这时秦如凉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那时尚在虚弱中,甫一睁开眼时,竟有些茫然和无辜,与平时的冷酷刚冷截然不同。
继而他眼中有了影像,看清了面前的人,神情微怔。
坐在他床边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沈娴。
沈娴眨了眨眼,比他更无辜地瞪着他。心里却骂翻了天——我擦,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真是见鬼!她都还没开始拔牙!
两人对视了短短片刻,秦如凉很快就意识过来,自己牙槽为什么如此冰冷。
原因是有把铁钳正钳在嘴里,而这铁钳正握在沈娴的手上!
他的视线渐渐冰冷了起来,凝视着沈娴。
沈娴微微一笑,全无半分被活捉现场的窘迫,寒暄道:“秦将军醒了啊。”
秦如凉绷紧了声音,沙哑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撬将军的嘴啊。谁让将军不肯喝药。”
秦如凉的视线像薄薄的刀子一样削来:“撬我嘴,用钳子?”
沈娴理所当然道:“不用钳子怎么给你弄掉门牙?”
“你还想弄掉我的牙?”秦如凉胸口起伏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