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子凄厉的哀嚎,有男子放肆的大笑,有刀入肺腑的闷声,有孩童幼稚的啼哭……
雁丘忽然觉得热血刷的一声冲向脑子,她低估了这些人的智商。
霍的一声拔出腰中长剑,足尖借着马鞍之力一翻,便亲眼见到了屠戮的修罗场。
保长家满院的尸体,院门上挂着那个昨日迎亲时还亲自嘱咐她小心台阶的七十几岁新郎爷爷的头颅。
踩着横流好小溪的血水,脚下是昨日高堂之上王保长与其夫人,他们旁边躺着的是那两个管家丫鬟,皆是衣衫不整,喉咙被一刀划破……
眼前这幕场景的刺激瞬息间化为了胸腔里的愤恨,她死死的抓住了剑柄,急步向着内室走去。
行至门口方听见男子急促的喘息声与女子凄厉的哭号,她飞快奔去,一脚踹开那于内部紧锁的柴门,便见三个男子衣衫不整的抓着王家女儿,张家新妇,旁边不远处,是那昨日迎亲的张家儿子,他后背插了一把钢刀,眼眶处竟然生生裂开。
少艾身上裸露出的大片大片青紫,衣衫早已零落而碎片,被死死的按在了柴房的那块旧桌之上。
几个衣衫不整的男子一惊,似不曾想过为何有人进来,当下急的转着找刀,雁丘将脚边的一块断掉的桌腿狠狠踢向那正行禽兽之事的男子。
男子闷哼一声,但见那桌腿竟然直直冲着他的胸腔穿过,还来不及起身,便一命呜呼的倒在了身下女子身上。
另两人见这冲进来的女人着实彪悍二话不说便杀人,当下有些发怵,一边拿起事前脱下的衣服,一边急急后退,余光瞥见柴房有人后窗,两人相视一眼,便要踢起身前的稻草向着那女人撒去。
左边那人只觉后背一痛,直直倒下,右边那只忽然被自己洒出的稻草直直戳瞎眼睛,一片漆黑里,忽然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他赶忙抬手去拉,触手竟然是毛茸茸的东西,当下一惊便要拿下来捏死,突然双手一麻,只觉得胸前一阵冰凉,心竟然被生生抛了出来。
雁丘将那沾满鲜血的长剑一扔,脱下自己的外袍将王少艾包住
“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女孩嗓子早已喊哑,许久动了动眼睛,待看清是她后,方才开始抽泣,哭声泣血,片刻她挣扎的坐起,踉跄的推开过开扶她的雁丘,趴在了自己张家公子身边,回首对着雁丘一笑
“请你务必替我杀了朱世铰,今世恩情,少艾来生报……”
话音未落,便直直的倒在了张家公子身上,嘴里汨汨的向往涌着鲜血,她咬舌自尽了。
满屋血腥之气,雁丘独自蹲在柴房内,脑中涌上的热血咕噜咕噜似煮开一般,一片空白里,除了那满地的鲜血,什么也看不见,若不是她这些人也不死,若不是她失算,惨剧也不会发生,若不是她耽误是瞻前顾后,怕惹事非,这一家人也不会遭此横祸……
她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王少艾的鲜血流到了她脚尖前,她呆可的看着那血,缓缓的拿着食指,画着什么……
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响起,隐隐有男子粗矿的笑意
“看,我直接将那王家人的头颅给割下来了,你们几个到底完……”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便见那半掩的柴房门忽然震断倒地,迎面出来的一女人,披头散发,身上全是血迹,拿起一把刀剑以常人难以拥有的速度冲了出来。
她以身凝剑气,周身竟然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所经之处的布幔竟然生生被弹开,那剑的速极快,首当其冲的一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剑气割了喉咙,那女子竟然将剑横着一斜,生生将那人的胸膛给剖开。
她眼睛血红,见人便砍,那新进来的四人并未见过这等打法,没任何招式,却胜过任何招式,周身上下竟然找不出半点可攻之处,三人被她周身激起的罡气生生逼到了墙角,来不及抽剑,便被那一跃而起的女子戳瞎了双眼。
正欲四处逃窜之时,便觉得除脚下一隅之地外,四周竟然如堵起的围墙,还未来得及张口呼救,便觉得脖间一凉,头颅生生落地。
这起杀戮发生在须臾顷刻之间,那几人手中竟然还攥着王家掌柜的头颅……
雁丘周身气力一收,便跌坐在地上,她将手中长剑一扔,不顾手上还在滴落的鲜血,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此刻
无声
空荡荡的院中,一地尸首,一女子,埋首于膝间,肩膀颤抖,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间,隐隐有水珠滑出。
罗迦立于五步之遥,静静的看着不远处女子单薄的肩背,无声轻叹,回头扔给小五一瓶药粉
“化了吧,省得还要处理。”
雁丘慢慢从膝间抬起沉重的脑袋,耳边似有响起谁的呓语
“你偶尔遇到不幸,如此才能意识到运气与机遇,本不是唾手可得,而失败也不是应得的结果”
确实不是应得的结果,如今我终于懂得这些,却是需要承受这种代价。
她长舒一口气,对着身边两人道
“暂且改道,去阜阳。”
第七章 曝尸荒野
两日后
北燕阜阳及叶城两地发出悬赏通缉犯的通告。
阜阳太守麾下的十八镖旗其中十三人死于两男一女之手,城门外处张贴着公告,以及根据某些民众目击所画出的画像。
阜阳城的城门更是加强了三重防卫,但凡过路者皆要出示路引及通关文谍,并有证明人签字,方才入得了城。
这阜阳虽偏于北燕首都洛城,但也算得上的富饶之地,又因阜阳太守是当今掌权者陈怀镜的小舅,故而兵力与驻防更盛于其他地方。
雁丘三人站在城门外,手中拿着昨日潜入叶城太守家,以毒药十全大补丸威胁,让叶城太守亲自签下的五张通关令,冷冷一笑,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某商队队长道
“出发吧”
这日来的路上遇见了因阜阳戒严,而被拦截在城外的一户商队。
雁丘二话不说将手中一张通送路引塞到她手里
“你若愿意带我们入城,这叶城太守亲签的路引便你的。”
那商队队长楞了楞,看了一眼那文谍之上的人数“这才五个人,再加上你等三人,我们还有五人入不了城。”
雁丘道“你们应该是将这车东西拉进城内卖给商户,然后再出来吧,反正都要回来,你们两人一样可以干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行,那就走,不行,你这几车货估计就废掉了。”
那队长踌躇片刻,想了想,对着身后那人道“叫阿大跟着,你们拿三套衣服出来,给这几位换上。”
这商队长年行走于各国,对这种江湖之事多少有些了解,并不多为何这三人明明有通关文牒为何不入城,想来是有什么不不能说的事情,问多了也麻烦,还不如借他们的便利,自己也入得了城,只不过稍累一些……
那队长,对着剩下五人道,三日后你们去城外十里坡上的驿站等着我们。
说着便给了几辆空马车,让他们离去。
改装后的三人。
黝黑脸长胡子的车夫,小五。
一身青衣,头戴斗笠的毁容管家,罗迦。
一身青衣红脸长眉的车夫二号,雁丘。
五人行至阜阳城门前,被那守城依依拿着画像对着看,那商队队长,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画像,吓得身体一震。
雁丘在车后看见后,心下一紧,后不经意的扣在了腰间那把匕首上。
远处的一群弓弩手正整装待发的向着城门外走来,想是换防,而此时只城门内外便有步兵三十人上下。
立马就有人上前来拿着三幅画像同他比对,一人猛的对着那商队队长狠狠踢了一脚
“你他妈的抖什么抖。”
那商队队长立马陪笑
“访死该列,各位官爷瞧我这人胆子小,从没见过杀人犯,如今看见了到是吓的不轻……让官爷见笑了。”
说着便从袖子里顺出一块碎银子,到踢他那守城的手里。
那守城咧嘴一笑,背着人颠了颠
“行了,知道你小子胆小,不行查了,放行。”
商队队长用袖子擦擦汗,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多谢官爷多谢!”
几人稍松了口气……
是夜
更鼓响了三声后,阜阳城东一处客栈外便有一人影飞走,一起一落间,便消失于屋檐之上。
而在那人刚刚消失的地方,一男子轻飘飘的自客栈后窗外飞出,静静的看着那消瘦身影所向之地,明眸轻转,对着身后也跟上来的一稍矮身影道“你确定她不需要帮助?”
身后那稍矮一点的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应该不需要,我想只有让她亲手解决,她心里才会好过些。”
一高一矮的身影正是潜入阜阳城内的罗迦与小五。
罗迦拢了拢衣袖“正义心太过,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五抬头,黑色的眼睛像极黑之夜照亮一方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