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般迹象都不容得他再耽搁下去。
只是还有许多不放心,塔尔那批神秘人不知何时会出现在她身边,而他们的目的如何?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北燕异国他乡,他如何能放心将她自己一人置身险地。
原以为这些隐忍这些担忧只有他一人承受,不曾想她竟然全数看在眼里……
雁丘见他有些愣神,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喂,我回去帮你把你那太子大哥给宰了,你老子就没有其他想法了,省得一个定时炸弹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爆炸一下,朝中有谁不听话的,我安排个人暴揍他一顿……放心,姐现在算是半个土匪头子,没人能拿什么礼教的东西来威胁我……哈哈。”
凤箫见她笑得极其得意,只觉得心底有一阵暗流在缓缓涌动,他原以为,原以为这些压力,这些负担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苦痛,这些伤痕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付出要得到相应的回报,就像从来不会要求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一般。
因为那一次的失去,已让他彻底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看清楚这个人早已深深扎根在自己心底,生于肌骨融于血肉,那些缠绵有爱意早已化做一只巨大的手,推动他不得不跟随着自己的内心前进。
就像是他从未祈求过将她束缚在身边一样。
这样的女子天生便会发光发热,她属于自由,属于天空,倘若折断她的翅膀那才是要永远失去他,所以他宁愿这样奔波,放下他的身份,放下他的骄傲,只为守护她的安危。 而今日这个女子,用一种看似玩笑的方式向自己表明了她的想法,她的体量,原来她一直都懂。
凤箫紧紧将她拦在怀里,失神的望着那盏摇曳的烛火“好,那我去给你做压寨相公吧。”
“噗嗤”某人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说起冷笑话来也是一把好手啊。什么压寨相公,我只听过压寨夫人,哈哈……”
淡粉色的霞影纱下,倒映着两人相拥而立的影子。
而彼时的皇宫,御书房之后的一处临水轩榭里。
一排倒悬的宫灯之下,一人迎风立在檐廊之下,他略显得苍白的神色里,带着一股冰山融雪的微凉,更像是天山之顶堆积着千年不化的堆雪。
他手里拿着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缓缓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片刻,他缓缓低头笑了笑,苍白的脸颊之上浮起淡淡的粉。
那粉色像是早春之初盛开杏花,转而即逝。
有人缓缓上前,立于他身后,躬身道“陛下。”
顾南风收敛了笑意,长舒一声却不转身,仍旧背对着那人道“她确定要走了吗?”
身后那人点头道“是的,今日她将同盟会的名字改成了大同会,想来明日便要启程离开了。”
他说完之后,顾南风久久久无声。
他仍背对着阴影里的那人,仿佛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双手不自觉得握紧手中那块羊脂玉的印章。
许久之后,他动了动,仿佛一瞬间老了十载光阴一般“走吧,这里原本就不是她的家,我又……”
身后那人略有不忍,上前一步道“陛下,您是一国之主,而盟主现在又在我北燕的国土之上,倘若您一定要留下她……”
顾南风挥手制止了那人的话“叶将军,您失言了。”
来此正是叶暨,他低低叹了一声,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已长成了,当年是他亲手送他到了西梁,那时他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那么柔软娇小脆弱。
那是他北燕的传承。
叶暨退后一步拱手道“臣知罪。”
顾南风缓缓转身,苍白的神色,宛若秋风寒江上的芦苇。
“七殿下如此高傲的人尚且为她千里奔波,而我又何得何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
叶暨想起那个初见时便惊为天人的男子,虽然从某些渠道里得知一些关于这两人的消息,但还不清楚凤箫来此的真正目的为何?
他不再多言,怕让这位新任敏感的帝王难过。
许久,顾南风道“与东渝国的联姻国书都拟好了吗?”
叶暨缓缓点头,想进刚入御书房里,见内侍正拿着写好的国书准备盖印,便想起了最近几日常常往宫中跑的那个伶俐的女孩。
他默默的叹了一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单薄的孩子。
人啊,一旦走上了这个位置,很多东西都无法自由选择,婚姻如是,爱情如此,所谓的身不由已,也不过如此。
“末将刚进来时,见内侍已写好了。”
顾南风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背过身去凄凉一笑,想着初见那日,那女子在淡然自若,巧笑嫣然的样子,凄凉一笑。
有些事情,晚了一步,便是晚了一生。
我所能做的,不过是看着你越走越远的背影。
他微微转头“明日,你去代朕送送她们吧。”
叶暨有些伤感的点点头“是”
……
北燕同德元年
临近新年,洛城上下的氛围变得异常欢愉,这种欢快甚至连守城门的几个小卒子都能感受,他们早早的开了城门,将城门内外的打扫的极其干净整洁。
天刚亮,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出东华门,在经过守城盘查时,驾马而行的黝黑少年,随便掏出一块通关文谍递给那守城看。
那守城官兵见那一个红彤彤的大印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同德天宝,四个大字,是开年第一例文谍。
昨日刚刚接到的消息,天享年号废除,自今日起废除以住的通关文谍诏书,全部改成同德天宝的签章。
没想到今日第一个出城的马车就给他遇见了。
话说昨日得到了上级的指示,若有人持着此签章过关时,一定要及时通报。
于是这守城一边忙着让其他人放行,一边着人飞快的去通知上级。
雁丘坐在马车之上,优哉游哉的喝着茶,一边将里面的点心递出去给驾车的小五,哦,应该叫吴起小将军一块。
被人家无声拒绝之后,也不沮丧,高高兴兴的塞自己嘴里。
笑骂道“你这死孩子,不就是没来得及让你和你师傅告别吗?他才教你多久,老娘可是救过人的命。”
帘外无声。
某人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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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话说因着离开的匆忙,而有些不开心的吴起,终于在沿途的风景与对示开的向往之中展开了笑容。
一向将金钱权力视为粪土的雁教授大力发挥着自己忽悠的本领。
她告诉吴起,榆林这个地方山贼比较多,他到了之后可以利用自己的在军事方面的才华建立一支维和小分队,专门去打这些土匪,惩恶扬善,弘扬江湖道义实现他崇高的人生理想云云。
吴起小朋友还是年轻啊,小小年纪的他哪里经过起两世官场锤炼的老油子大忽悠,很快将某些不开心的事情放在了脑后,欢快的驾车,一边欣赏着沿途风景,一边想着如何将教授那块封地给治理好。
当然,乍然升官的雁丘心里可没想这么多,她认为产业多了并不是个好事,房产多了有时候真是个累赘,需要找人打理,打人看守,逢年过节的还得想着安全问题,实在不是她雁教授这样一个潇洒的人所该有的生活啊。
雁教授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自从出了洛城之后,脸色一直有些沉郁的凤箫殿下。
想着自己这次回去一定要帮这娃把他那哥哥给处理了,这种弑父杀兄的事想来他是做不出来的吧,就算是有心,那肯定也会被后世所诟病。
那可是要留名青史的。
想想当年的隋炀帝,纵然他开创了京杭大运河,拉动了南北经济,推动了社会发展,但是那些后世的迂腐们,哪里会看到这些。
一个个都红口白牙的骂他杀兄淫嫂,弑君篡位。
种种恶名,将他平生所做之事悉数抹去。
就算是隋炀帝不死,多活几年,听到这种言论也会郁闷而死吧。
虽然他开创运河只是为了自己去江南寻美方便……做为一个长年研究国学,研究历史的人,雁教授再次以历史后世的眼光看了一眼这种愁眉苦脸的娃,下定决定,这个坏人还是让她来做吧。
反正她又不会当皇帝,反正她又不是这种迂腐的古代人。
下定决定的雁姑娘给凤箫殿下斟了杯茶,随即拍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道“兄台,请你这样下去是会得抑郁症的懂不懂。”
凤箫正欲饮茶,被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差点喷了出来笑问道“敢问阁下这抑郁症又是何病症,为何在下从未听人提起过?”
雁丘见他脸上初绽笑意,方才放下心来,看这样子,事情应该还没有想的那么严重。
“这抑郁症呢,简称就是不开心综合征,这不开心时间长了,就会得病,就会想不开……”